究竟誰來解決未婚懷孕?

──戒 子

透過朋友的介紹,我們來到了一條小巷子。灰黑的窗子,讓人不想從馬賽克
的玻璃花紋中探究內在的虛實,說穿了,或許是大家對這事也不足為奇了吧。
可是,如果走進去的人是我,自視成人的外表下,內在的恐懼與擔憂,卻有
如一陣陣的麻藥作用,讓人暈眩不已,想放棄,又想逃離!主體性自我的選
擇權,在此時像是顆充了氣的氣球,有賴於他人緊牽著的線絲,任自己不安
的飄盪。

到底誰能幫我!我怎麼變成醫院門外的流浪漢了?我有健保卡、我有就醫權,
可是我被拒絕了。大醫院的醫生明顯表示他不願作墮胎手術,隨後眼垂低簾,
留下一陣的肅穆。護士緊接著答腔,表示事情須再三考慮,醫護人員未留下
任何的醫療建議及醫院推薦,空氣中的尷尬,似乎指陳著腫脹的小腹是一大
錯誤。未婚懷孕仍是下水溝議題,灰暗而遙遠。

腳步邁向診所大門的同時,信任與否似乎已不再是問題的所在,重要的是,
腹內的窒息感是否能夠回復往日的輕盈。朋友的意義在此時已超越醫藥的神
效,因為他們的存在,才覺得事情轉機的終將到來。

專業知識並不與解決問題劃上等號。

我不是問題的來源,主動尋求醫療資源是對自己負責的態度,只是為什麼我
的身體會與醫院和國家政策扯上關係?

這位診所的醫師,聽說曾在某大醫院服務過。護士探索的眼睛毫不避諱直視
上門就醫者,程序的簡潔及熟稔,空氣中又回復熟悉的和諧。小小的病房,
滿滿的堆置物品,一床棉被猶尚有餘溫,似繩索般的扭曲在一起。目光的不
安,瞳孔愈是不斷自動調焦,環境與我的平衡,在此又被打破。沾有灰塵的
病床及儀器,似乎已正式宣告退休;左右前後見不著一位孕婦。護士引領前
往門診室的同時,她事前的洞悉與她世故的專業處理,倒也令人感到一絲的
親切,雖然整個空氣仍舊凝滯。醫生及醫生娘柔和的聲音,就像暌違不見陽
光的毛毛蟲一般,找到來訪者就醫的正當理由。

把自己的子宮交給他人醫療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做完例行檢查,臉更沈了。慢慢的,從傳說中一步步向現實走來,透明塑膠
袋內襯托出些許的藥丸,聆聽著你一句、他一句,雖說病患對於自己的身體
及服用藥物有知道的權力,而事實上在就醫的過程中,也常常遇到以權威為
專業屏障的惡醫師,在他們面前,也只不過是一具待修的機器罷了;可是,
對於墮胎,國家政策對於其醫療方法介紹及正確說明的努力,確是貧瘠的可
憐,既然男性有許多民間壯陽偏方,且也不避諱的在公開場所說教,那麼對
女性身體使用權與母體權的尊重,也應相對的容許其存在的空間。倘若只是
單一的強調男性生殖權的正當性及達到愉悅的方式,那麼女性也應有權力拒
絕或接受受精,以及受精方式是否讓女性精神與身體舒適,因為如果男人的
性優勢是植基於一般理性思維當中,意即男人的性需要及生殖權力是有文化
的合理基礎,那麼女人的性生理需要及是否願意懷孕的考慮,在主體性的理
性思維掛帥的文化當中,應該是無庸置疑的。

到大醫院接受治療的,應該是自主性考慮墮胎的未/已婚女人!

到令人擔心受怕的私人診所接受治療的,應該是那些1)起草優生法案的白
癡,因為他們只認為結婚的女人才會懷孕,而已婚婦女是否能順利墮胎,仍
是個變數;2)只一味強調性氾濫,指責相關女性解放的論述,卻不知解決
問題的昏醫;3)極力呼籲女性們理性的交友,慎選伴侶,卻否定女性亦可
自主選擇母體自由的蠢蛋;4)忽略女性同男性有權享受性自由及歡愉,而
一味物化子宮及母親角色的集權主義者。

至於這些人到私人診所,是否能夠得到醫護人員的一絲安慰及親切,想必是
許多女人有興趣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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