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月經》的心跳後……我們是健康活潑的乳酸菌

──包小暖＆Heavy Flavors四手聯彈

按：此文原為應《烘焙姬》邀稿之作，由《月經》幕後黑手群中最黑的那兩
隻──包小暖與 Heavy Flavors──先以對話討論，然後分頭寫完──〈聽完
《月經》的心跳後…〉與〈我們是健康活潑的乳酸菌〉──交稿，再由編輯
室將兩篇文字鑲嵌縫接而成。編排之下不同的兩種顏色便顯示了原本兩篇各
自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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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月經》的生態毋寧說是更接近黴菌吧，就是爛掉的橘子皮上會冒出
一堆的那種，突然被發現有著完全不被／不同於預料的樣貌和效能。

如果所有的大報報面編排與報導內容如此相同的原因，是要讓讀者覺得看慣
這家轉看那家時也不會有任何不適，轉看轉買別家的原因只是為了附贈的一
包口香糖，在將眾人罐頭化的過程中唯一的差異便是那一顆免費的茶葉蛋，
或者買回不同廠牌但其實都是原本就被退貨的庫存機車，那麼在 WWW 上的
《月經》其實是讓作者們很驕傲的一個集體創作。

《月經》當然沒有要變成青黴素土黴素之類的志願，只是，在雜誌背後相當
鬆散的作者協力方式之下，出現的是月復一月充滿變數、流動性強、有機／
隨機生長的成品。（當然還加上──啊！啊啊！嗚嗚──編輯室一個月比一
個月還要嚴重的經前症候群。）

女人的月經帶出了身體在固定週期中累積的養分，行經時將有害的毒素一併
排出。而這一群年輕女人的《月經》—這個每一期都有實驗性質與既有文類
並陳的場域—流動的是有機的女性主義經血，或洶湧或綿密、或舒暢或悶痛、
或暗沈或赤朱…一致點在於自許成為島嶼當代性／別次文化的文化觀察者的
努力不懈。

作為非主流、非商業性的網路小眾出版，《月經》當然面臨著雙刃式的弔詭
處境。一方面，《月經》在論述角度上自覺採取（唉，和財政角度上逼不得
已……）的邊緣位置，決定了結構的簡單以及刊物整體呈現的手工式粗樸質
感，在鮮明旗幟與大致風格的走向之下，相對說來無法有較為精細的掌控規
劃；但在另一方面，不受拘束自由伸展的創作觸角菌絲，每每能不按牌理出
牌地搔到詰屈聱牙的癢處，出現令《月經》局內人也都意外驚喜的個別成品、
甚或整體並陳的有趣排列組合。

就文化／次文化交錯纏鬥的層面說來，網際網路的興起，很大的一個意義應
該在於它帶來了更可令人期待的新媒體空間和新遊戲時代──比方說，以
《月經》極為單薄的人力物力，要發行傳統紙面的版本並規律地出刊、維持
下去，就會是一件遠比現況困難（如果不是不可能的話）的事。但事實上，
對於網路這塊人人都在畫、潛力據說無窮的商機大餅，現實社會中原有的消
費型態、運作手法等等，已經在相當程度上攻佔了山頭。換言之，許多在非
網路空間上早已儼然一方霸權的主流傳媒，也聲勢浩大地紛紛進駐，歸根究
柢只是用不同的媒介再灌輸閱聽人相同立場、相同語法、相同內容的報導和
資訊，速度也許是第一手的，但觀點仍然是第二三四五手的。所謂的百家爭
鳴百花齊放，唱的調子、開的顏色依舊是千篇一律萬眾一心。

比起主流媒體只會在紀念性假日（婦女節、母親節）推出的應景專欄與重大
刑案發生時（彭婉如命案、ＸＸ之狼犯案無數…）才稍微壓榨出的一點新聞
分析，《月經》幾期以來的廣闊議題面向與集中火力（九月墮胎潮、電影與
漫畫中的女性角色再現、母職探討、性暴力、電視購物中的性別建構…）也
許是選擇／被選擇以 WWW 方式出版才會出現的弔詭。然而主題樂園中變異
的書寫風格（看看第四期嚴韻的〈倫敦大橋倒下來…〉一文，各期的淫娃記
事與藍襪子小屋，以及文學紅燈區中能夠文本互動的現代詩，就知道我在說
什麼了），以及作者群就單一議題聯手出擊的張力，是我所謂有機的原因。

對於《月經》而言，這樣的游擊隊位置是珍貴的。以充滿不確定性的方式種
植出來的有機蔬菜，比較不容易被裝進大家都很特立獨行在一致變成的另類
罐頭。就像我每次月經終於來時，雖然肚子痛但打從心底還是覺得很高興一
樣，做為《月經》的內幕讀者，每個月十三號的行經日都令我極端期待，即
便在子宮內膜開始要崩解前，伴隨的是令人欲去之而後快的水腫、頭痛、腰
痠背疼與心情焦鬱。在聽過《月經》的心跳後，希望各位作者的經前症候群
不會延宕集體行經的能力與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