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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默﹒

電腦時代的作家

  到目前為止,人們認為電腦對作家的影響不過是換 筆。過去爬格子,如今敲鍵盤。其實,電腦對作家的影 響又豈止是這一點?門外人膚淺的認識並不重要,可惜 的是許多作家自己也未能有所超越。

  作為作家,身在電腦時代,僅僅停留在換筆、上網 是不夠的。作家應該有比其他人更敏銳的感知力和反思 精神。電腦雖然只是一種生存工具,但它對人類的影響 將遠遠超過以往的任何發明。電腦到底要將我們帶向哪 裡?雲遮霧掩,一時尚難見到廬山真面目。

  農業時代是詩歌的時代,田園牧歌式的生活造就了 許多天才詩人。作為農業時代的偉大帝國,中國產生了 許多世界級的詩人。李白、杜甫、王維……唐朝有如此 多空前絕後的詩人,又難道不與它處於中國農業時代的 鼎盛時期有關?孟浩然雖然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隱居 在襄陽的峴山,但正是峴山的清風、明月、飛螢、槐影 、露光、泉響使他感悟到了人生的自然樂趣。登山、遊 寺、釣魚、撫琴,他用生命的藝術實踐完成了人生偉大 的詩篇。

  工業時代是小說的時代。盡管二十世紀產生了象龐 德、T﹒S﹒艾略特、葉芝、金斯堡等許多大詩人,但 他們當中的許多人卻是以李白、王維為師的。而在小說 方面,二十世紀的作品倒是真實反映了工業時代的人類 生存境況並對此作了深刻批判。《城堡》、《尤利西斯 》、《追憶逝水年華》……這些優秀的作品,無論是象 征、意識流、黑色幽默、超現實,還是存在主義、新小 說、魔幻現實主義,無一不是工業社會激起的心靈震盪 ,無一不是強悍的機器在人類靈魂深處的投影。如此眾 多的流派產生,反映了人類精神的不斷嬗變。在工業社 會裡,令作家、社會學家深感憂慮的是人的異化。這種 異化使人變得僵化,象機器一樣冰冷無情、毫無感情。 甚至到了非人的地步。我們很容易在卡夫卡的《變形記 》、薩特的《蒼蠅》裡找到此類形象。

  隨著電腦時代的昌盛,是否預示著人類超文本時代 的到來?作為作家,選擇傳統的筆還是選擇鍵盤和鼠標 已失去了爭論的必要,重要的是將如何去處理文本。文 本作為寫作的基本元素,在此以前,無論流派怎樣更迭 ,其形式總是基本不變的,保持了它一貫的純粹性和單 一性。

  什麼是超文本,它對我們到底產生什麼影響?

  倘若說意識流和荒誕派已經令許多人眼花繚亂,難 以理解,那麼它跟超文本相比,就顯得相形見絀了。意 識流、荒誕派不管怎樣變,總能讓你猜度到蛛絲馬跡, 揣摩到諸如“主題”一類的東西。然而,超文本卻讓你 進入了時空隧道,一片黑暗,一片茫然而又永無止境。 正如作家陸文虎所言:“進入網絡世界,很容易迷失方 向,比如正在看一篇關於莎士比亞的文章,鼠標隨意點 了文中的某一個名詞‘英國’,馬上就進入另一個文本 ,即一篇對英國地理、文化、風俗等情況的介紹中,所 以常常是看著看著就不知跑哪去了。”目前,歐美已有 不少作家開始了超文本的寫作。我們發現了許多多媒體 小說網站。作為中國作家,我覺得也應對此有所嘗試和 探索。網絡大大縮短了人類生存的時空距離,歷史的、 民族的、文化的差異正在不斷縮小,甚至連國界也變得 模糊不清了。中國作家應該順應時代的發展,與世界同 步。否則,我們就很可能會象八十年代那樣,在意識流 、象征派已成明日黃花之時而大談之、模仿之;在西方 超文本作家獲諾貝爾獎後才急切地開始正視這一寫作形 式。

  在中國作協創聯部、《作家通訊》、《微電腦世界 》聯合舉辦的“數字化時代給文學帶來什麼”活動中, 據說到會的150位作家中,上網僅2人。此一數字明 顯少於其他白領階層。我們不能簡單地將這一現象理解 為作家對超文本的中流砥柱立場。中國還沒有作家能象 美國詩人加裡﹒斯奈德那樣,長期隱居在華盛頓北部山 中,不用電燈、電話,完全過著農業社會的原始生活。 即使有超然物外者,也不可能有這麼高的比例。如此眾 多的作家對網絡的無動於衷,只能說明我們的反應已經 遲了半拍。

  本以為年輕一代的作家對此反應迅速,態度堅決, 因為他們常常自詡為前衛和先鋒。然而,我最近與一位 南京青年作家談起超文本寫作時,他卻不知道什麼是超 文本。這或許是因為我們的許多文學雜志還不肯放下書 面出版物的尊嚴架子,擠身網絡隊伍,使得作家即使想 有所嘗試也沒有條件。倒是那些網絡高手在個人主頁上 發表了自己的多媒體作品。事實上,超文本寫作對作家 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多媒體的介入,迫使作家能象電影 導演那樣充分調配創作的每一種元素。聲音、圖形、圖 象皆可成為網絡作品的文本。“夜深了,河對岸突然傳 來幾聲狗叫。”如果點一下鼠標能看見一條狗在叫,那 是一種什麼感覺?普通純文本對世界的虛擬相對單調, 而超文本創造的世界就比較完整了。前幾年,我們歡呼 著學者型作家的出現,今天我們是否應期盼著知識型、 技術型作家的誕生?雖然,知識和技術不是終極的理想 ,但超文本寫作卻需要它。就像我們剛開始學打字那樣 ,現在我們需要學聲音處理、圖形制作、網頁設計等等 。

  事情並非到此結束,事實上,還有比超文本更需作 家思考的問題存在。那就是電腦時代,人的生活形態、 精神形態正悄悄發生著的變化。我們已看到了電腦對教 育、通訊、辦公、商業以及婚姻、愛情等領域的影響。

  有這樣一件真實的事情:一個春雨蒙蒙的雙休日, 一對白領階層的年輕夫婦從早到晚坐在電腦旁玩3D遊 戲,肚子餓了打電話叫盒飯,眼睛累了找來眼藥水互相 點滴。如此這樣,消磨了兩天光陰,我問其感覺如何, 居然說“下雨天玩玩也很好”。

  筆者也曾試著在網絡上交友。一開始感到很神秘, 互相不知姓名、地址、衣冠長相。一切任憑想象。千裡 覓知音,大有子期伯牙般的曠世奇遇之感。可通過數次 伊妹兒交談、互相試探,漸漸覺得語不投機,根本不是 那麼回事。於是,就這樣終止了通信。至今,依然不知 雙方姓名、地址、相貌。所以,我覺得網絡不僅僅縮短 了時空,同時也使人與人更象在宇宙星空,一切是那麼 遙遠和偶然。

  今天,我們已見到“網虫”這一詞匯的流行。“網 虫”,一個多麼親切而又詼諧的名字。世界變化真是太 快了,虫子的形像突然變得如此可愛。文學批評家或許 也沒料到,卡夫卡《變形記》中人變虫的故事居然有了 新的含義,沉重的主題一下變得輕鬆起來,如此令人陶 醉。

  難道這一次的異化是鳳凰涅槃?我們將走向新生? !

  作為作家,必須對此有所思考和體驗,並在作品有 所反映。

  你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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