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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on 2001-06-12]
☉湖中罌粟☉
空 心 人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這裡的人從生下來起,心和身體就是分離的。每個人的心都是不同形狀的容器,裡面裝著他所有的感情。在一生中,人們慢慢把自己的感情花出去。很多人到了死的時候,還剩下許多來不及用完。

  這一年,在一個普通人家裡,降生了一個奇怪的孩子。他的心跟別人的不同,是透明的,而且特別大,裡面裝滿了粉紅色的感情,晶瑩透亮,好象水晶一樣。他的父母驚訝極了,問每一個經過的路人:“你們見過這麼奇怪的心嗎?”路人都說:“沒有啊。”
  “大家的心不都是陶瓷的,木頭的,或者金屬的嗎?”
  “是啊。”
  “你們見過粉紅色的感情嗎?”
  “沒有啊。”
  “大家的感情不都是灰色的,盛在灰蒙蒙的心裡嗎?”
  “是啊。”
  “那我們家的孩子為什麼不一樣呢?”
  路人都搖頭不說話了。

  也是這一年,在金碧輝煌的皇宮裡,王後生下了一個公主。公主一出世,國王和王後就傷心地哭了,原來,公主竟然是個沒有心的孩子。由於沒有心,公主既不哭,也不笑,整天都是冷冰冰的,好象雕像一樣。

  國王夫婦只有這一個孩子,他們非常疼愛她。可是不管他們怎樣把感情傾注到公主身上,都得不到絲毫回應。國王費盡心思找到一位能工巧匠,在公主16歲生日的時候,給她做了一顆心。這顆心是用水晶雕刻成的,晶瑩剔透,跟美麗的公主非常相稱。

  國王叫人把水晶心放在金絲絨的托架上,小心翼翼地送到公主的閨房裡。公主看了一眼,冷冰冰地說:“這個盒子拿來放點心倒不錯!”

  皇宮裡的人都把自己的心捧出來,想把自己的感情分一點給公主,可是那些灰蒙蒙的感情根本融不進水晶心,連國王和王後的感情也不行。

  國王繼續發愁著。這時,有個巫婆來見他。她告訴國王說:“就在公主出生那年,還出生了一個奇怪的孩子,他的心是透明的。他的感情是粉紅色的,而且晶瑩透亮。只有這種感情才能注入公主的水晶心。”

  這時,那個透明心的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憂傷的少年。他不愛跟別人說話,也不出去玩耍,就是天天坐在房間裡看著自己的心。他的心越來越美麗,他的感情也越來越明亮,發出的光芒在很遠的地方都能看到。

  這一天,國王跟著粉色的光來到少年家。他對少年的父母說:“只要你家的孩子肯把他的感情分一半給公主,我將給你們數不清的財寶。”

  少年的父母還沒來得及回答,少年就已經從房間裡跑出來說:“尊敬的陛下,我願意把感情分給公主,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讓我見見公主的樣子。”

  國王立刻就答應了。

  少年捧著心來到公主的臥室前。透過門縫,他終於看到了高貴的公主。公主面無表情地坐在舖滿鮮花的搖椅上,旁邊擺著空盪盪的水晶心。她是那樣的美,那樣的動人,少年不由看得痴了,他手裡的心也狂烈地跳動起來,裡面粉紅色的感情沸騰了一樣地滾動著。

  少年的目光無法從公主身上移開,他知道自己愛上公主了。他那樣地愛她,願意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奉獻給她,甚至整顆透明的心。就在這時,少年聽到了一陣悅耳的聲音,他心裡的粉紅色感情立刻開始飛快地減少,減少著,減少著。轉眼間,他手裡也只剩下一顆空盪盪的心。

  少年驚呆了,他看到公主的水晶心依然是空的,而現在自己又能把什麼分給她呢?他無聲地哭了,透過淚水,他看到自己的心裡還殘余了一滴粉色的液體,於是他把這最後的感情用來悲傷。

  悲傷是如此的巨大,少年的心慢慢地碎成了粉末。他倒下了。倒下的時候,他撞開了公主的房門。

  公主走過來,冷冰冰地看著少年的屍體,冷冰冰地說:“又是一個空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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