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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云·
“物是,人非”
我们总是或多或少地以不同的方式迷恋着这个世界,从一个应用者的角度而言,甚至有些刻薄(贪婪)当我们企图为行为的意义寻求依据时,总是心怀感激地环顾四周,希望从哪怕一小片阴影中找到解释。有人说:我们已身处图像的世界。这是一句无害的真理,就一个应用者而言,似乎真理是可以反复挪用的布景,介于伪装的事实和因倾诉而滋长的惰性。我们选择摄影作为手段的依据取决于我们面对摄影本身的态度,这不是在暗房中熏陶出来的虚假情绪和对被摄物的迷信,这不是如何利用摄影术的可能性,而是对物象所衍生的图像意义的利用和再生产,没有人会否认摄影所具有的信息传递能力,而正是在这种被识别和指认的过程中,一切可能开始生效。”
--“物是”
图像是面镜子,它让人产生客观的错觉,物象与摄影主体之间是一种共谋关系,至少也是一种自我欺骗或互相欺诈的关系,我们是否仍需要表现出对镜头前“真实物”的尊重,图像是碎片,它割裂时间的持续有效性,以空间的封闭状态凝固一个死亡的时间,并确认记忆地残缺,从而再现一种支离的环境事实并令我们的存在是似而非。
--“人非”
摄影的伪客观性使事实在当下的虚拟状态中产生的紧张和冲突被导入观念表达同质异构的策略之中。摄影那貌似忠诚的记录和传递,暗示着你完全可能以一种心怀叵测的居心完成图像向文化意图地索取。
一九九九年九月,上海,十四位艺术家共同参与了一个名为“物是人非”的摄影展,虽然这是一个极其短暂的展览,但是从艺术家们对摄影观念的认识和作品中流露出的态度而言却绝不仓促。
在杨福东的作品《情事物语之四季青》中艺术家将被唾弃的小文人气质和小资产阶级趣味汇入一种假情真做的腐朽姿态中,被模仿地不仅仅是如何真情流露于对物态的憧憬,同时在心理镜像的投射之下产生的移情和间离效果被有效地夸张了。在他的另一套作品中预留的象征意味被一种几近偏执的罪恶感挤出了公共体验地规则窥孔。
梁玥的作品中,时间的持续性关注和图像的拒斥性显现被拉伸为一个亢长的模糊记忆过程中,你的双眼被不确定状态的某一重复片断所累,这是一个无法让意识与焦点吻合的困惑。时间在此是一个没有起点和终点的事件虚拟者。
徐震极具欺骗性的图像由许多相互衔接的组织转折拼集而成,肉体的应用在这里不是那种返照罪恶的热衷,或许纯粹是简单的叙述和心照不宣的心理外延,在性灵缺席情况下的一次假想地亲密接触。肉体与肉体之间只有简化成物与物之间那种一可置换与拼接的方式时,才显现出不可抗拒的荒谬感。
阚萱的自拍裸照似乎是一件塑料薄膜下的礼物,或者是一个自我孵化的仪式,没有色情的意味,只有一些可供识别的伤感和容易被引向病理学关注地疑惑。
吴建新的黑白作品一部分刻意模仿那种怀旧地纯影调的美感,一部分是日常生活中令人不堪的真实瞬间,令人无法区分地是在这种客观记录的背后哪种东西被植入了光圈和焦距之间感受的阴影。
申凡的招贴画挂在那儿象某个赞助商的宣传画,不可缺少,却莫名其妙。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玩笑的关键是你承受平庸的能力,能否会心一笑取决于智慧和轻松。
胡介鸣的作品在一种性的意图中勃起,然后被一种文化的意识所阉割,这里不存在挑逗的意味,冷静和客观地陈列着一些无法叙述的真实。“性”在胡介鸣的作品中绝非只是一个题材,它是向文化寓意过渡的天然载体,同时无比戏谑地展开对禁止,压抑的权力满怀弦耀的形象。
飞苹果在一悬挂在空中的环状结构中,铺陈着一个三百六十度全视角的影像,作者关注地是观察者和被观察者在位移中体现出的趣味和肌理,在一个圆周运动中无限循环。
周宏湘的作品以一种半真半假的良苦用心标榜了可塑性初始阶断的成长寓言,美好和邪恶的童话被方正圆和地呈现。这关乎你儿时听到的一个问题:小朋友,长大后你干什么?没有偶然性,没有所谓的理想,这只是一个适合于儿童的问题,不论你是什么材料,总有一个加工厂在等待着你。
刘炜在一间黑乎乎的房间中,以几十个小灯箱祭祀着他那些糜烂不堪的图片,在一系列粉饰的亲密关系掩藏下是令人不安地强暴话语,那些被剥皮的兔子与其说是一具具在鲜花丛中被摆弄的尸体,不如说是惊奇与欺骗地双重游戏中神经质的道具,当我们被尸体,腐烂之物所吸引时,实际上我们正在关注疾病,死亡和葬礼的排泄物。在歇斯底里的真空中寻求一种天真的专制。
向利庆在狭窄的楼梯两侧复制了一条街道的图景,这是一条通往展厅的必由之路,说明你必须重走他人的旅途,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极不情愿地看到他人眼中的街道。
扬振忠的作品《自行车健美操》制造了一对被逼迫的男女在一辆急驰的自行车上强做欢颜,操演着作者无中生有的杜撰,被模仿的健康生活,幸福感和设计出来的动作,在一条明媚的春光大道上危险地行进,你必须多看两眼,这绝不是真实的生活,作者在精心地拟态中感兴趣的或许是常态生活在可理喻边界那种模糊的不确切的意义。这是艺术家不留痕迹地一次危险尝试,这是与观众目光中期待物的一次争执。
蒋志籍由一些心理和生理的图像拼集出一系列热闹而又不乏失落感的变异综合体,这是由再造地躯体中扩张出来的灵异幻境,充满诗意的身体成为可供观察肉欲体验的起始点。每一组照片成十字排列,貌似合理的局部组织成一种极具延展性的怪诞形态,那种相互之间的紧张和冲突被控制在标为微妙的节奏中,你甚至可以感受到被摄物不可理喻地抒情。对蒋志而言重要的是在你熟悉的感受片断中设置体验的陌生陷井。
陈晓云展出的系列作品试图在戏剧化的叙述中展开对冲突的享乐主义理解。开膛鱼腹中的田园情趣或别的什么只是忽视一切可关联纽带的游戏,在这样一个不带赌注的愉快游戏中,杀戮或诗意只是不同颜色的心理学筹码。被搁置在向期待的脆弱性体验索取的轮盘之上不停旋转。
通过这样的一个观念摄影展可以感到艺术家们在可实践的层面上感兴趣地是可生成意义的变异,艺术家们所组织的对象并非仅仅是一些可供成象的有效物,更多地时候,是由这些影像所延伸出的意图来负载一切虚义。也许,影像在这种层面上真的是意义的边界。
摄影做为功能性的手段,从它一诞生起便天生地拥有一种巫术般的气质,它被人们以一种广泛性的激情推至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我们的视网膜乐于接受这小小的礼物所带来的双重指认,它具有催眠一般地魔力使你无不欣喜地产生占有空间和时间的错觉。“照片中—能指与所指的关系不是变形的而是记录的关系,而代码的不在场显然助长了关于照片“自然状态”的神话:场面在那儿,以机器的,而非人性的方式被捕捉(机器方式在这里是一种客观性的承诺)……我们的身份需要被证件照确认,我们的婚姻需要被婚纱照所确认,包括我们的快乐,我们的聚会,……我们生活的各种需要反刍的方方面面,甚至连骨灰盒上都有一张照片确认着死亡的真实归属关系。文明人很少不适应镜头,他们与镜头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以成熟的,技巧的虚伪面对将被图像确认地记忆。在这种虚构意识的迷惑下,面对一张照片,我们心安理得地旁观于状态,心态与物态之外,将自身与一种心理投射物契合在一起,这是一种将自身合理肢解并向着实在性隐匿的合法手段。影像在此充当着观念与意图之间的皮条客。“一种伪真实性被偷偷用来代替了开放性语义系统的绝对有效性,代码的不在场使讯息非合理化了,因为它似乎是以自然建立了文化的符号,这无疑是个重要的历史悖论:技术越是促进信息(而最明显的乃是种种影像)的传播,它就越是提供了手段,把被构成的意义隐藏在天赋意义的表象之下。”摄影做为观念陈述的工具由来已久,它做为“下贱”的材料往往呈现出一种介于图像符号与文化符号之间的美学价值,由其是做为传播媒介的摄影,它具有的无限可能的解读方式便被包括在时间的“意外”之内。
■〔寄自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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