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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空旷的家｜时间之旅｜那巢，那燕｜伪装｜忍痛的行者｜挤车岁月｜
｜第一千朵桃花｜荠菜花｜改颜运动｜闲人看球｜
有时我也想，人类从远古封闭的洞穴转到四面开窗的居所，是否真的出于对光明的渴慕以及对幸福的向往，宛若一抹刺眼的焰束真的升起来了，只要我们避开它的阴影，我们就能在光晕里找到通往四方的路。正如苏格拉底所言，他们的后上方有一堆火，远远地发出光亮，在火堆与囚徒之间有一隆起的道；你如果看的话，会见到在长长的路上建起的矮墙，象是一个屏幕，木偶在它前面表演，影子就印在它的上面。
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终究要步入这样的境地。囚徒们绕过那些矮墙，接着是木偶，他们需要并肩路过我们的视阈，然后给我们带来家的幻想。更多的时侯，我们的冥思无法到达空旷的高度，在那里，众多的焰束高高举起，我们不能移动，只能看见前面的东西，也无法转头后顾。诚然，在人类生活当中，时间如过眼云烟，它的本体是处于一个往返穿梭持续流动的状态中的，而人的知觉过于涣散、暧昧，他们习惯把易于腐朽的肉体寄存浮尘之上，而让疾转的灵魂四处飘荡，找不到牵绊中的理想处所。
好比蜗牛、燕子和蚂蚁，由此，我们很容易找到先知、智者和庸人的影子。看着那些迟缓的形迹在时间的隧道里把家变成身体的一个组成部分，澄明而完整，宛若带有预言的光泽，扶着众多的神灵走在前头，在他们投下的阴影里，我们看到了宗教、理想还有现实生活中一点点的幸福的憧憬；看着那些飞翔的翎羽，横穿我们的肺腑和灵魂，掠过躯壳，插进经络骨血，最后深深地陷进欲望之中，而我们无法避开一些物质的框架，我们需要言说，需要在前后左右所有有关家的建筑里敞开秘密的美；看着细小而笨拙的步履，踏过我们遗忘尘世当中的清贫和落寞，它们忙忙碌碌，急于在大雨降临前，把呜咽呻吟搬进异常绝望的呼吸里。
我想一个时代的大善，它无法从先知那儿看到，因为他们过于隐蔽，要么被人类踩在脚跟底下，要么高踞人类的头颅之上。也无法从庸人身上获得，因为他们缺乏创造建筑的能力，即便是“遵从很少的几条普遍，甚至是机械的规律”也令他们捉襟见肘。而只有在那些智者的身上，我们才会被一种永恒而彻底的模仿的激情所挫伤和融化，是他们引领我们回到空旷的自然图景中——在那儿，一切属于人类精神的荒原已不复存在，而只有圣灵的光芒时刻拢罩着我们，让我们每向前迈进一步，都能使身心紧贴着家的肢体。话说回来，在这种崇高的迁徙过程中，纵然躯壳时刻沉浸于风雨之中，只要他的灵魂找到了无比庄严肃穆的殿堂的话，那么他的生命力便是永恒的；这多像翔舞着的燕子，除非它的眼眸镀上了神谕的光泽，并且拥有非常正确执着的方向，否则翅膀的煽动并无多大帮助。
荷马说：“任何东西也不如故乡和自己的父母更可爱，即使一个人离开父母，远在异乡，住在富裕的人家里。”
这是一个蚂蚁急于搬迁的时代。当对蜗牛的敬仰膜拜解除了我们对灵魂涣散而产生的恐惧的时侯，一只燕子会依托于使它降生面临的机缘和动机，在我们的视阈里翻越恶的藩篱，占领一切善的源泉，让我们在举目苍茫的荒原里，依照家园昭示的美的意志和心胸，让我们充满热情地欢乐地行动起来。
时间之旅
经常从影视画面上看见那些在都市楼群里疲于奔波的人群，急匆匆地吞咽着食物，一副囫囵吞枣的样子。前几年开会做报告，人们大凡都能把凳椅捂得火热，如今信息大爆炸，有时真懒的参加，就算找到位子，未等弯下腰来，胯部的BP机已是叫个不停。就说挤车吧，常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挪到车上，可为等拭去额头的汗粒，蓦然回首，却猛地一愣：天哪，行李还在站台上搁着呢！我总想，时间是那些看不见的很小很小的微粒，但它足以漂泊我们整整一生，让我们的现实生活流淌成一幅幅梦游幻影——只是，有些人行走其上的仅是躯壳，始终被时间牵引，要紧随它未卜的前程；而另外一些人则把灵魂留下，他们往往走在时间前头，即使闭上眼睛，我们仍能在时间一隅窥见他们宁静的神色幸福的样子。
小时在乡下跟爷爷奶奶住，父母都在城里工作，写信时没少让他们寄回好吃好玩的，老是挖空心思从字典里搬来好多好多诸如“千万”、“一定”、“切切”等颇具感情色彩的词汇，大摞大摞地填到字里行间，熬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音讯全无。只有等到年关临近团员相聚的日子，他们才会送给我十分丰厚的礼品。吃的，穿的，玩的，很少是从街上买来的，大都出自他们的双手，虽然制作粗糙、笨拙，但我喜欢。邻人总认为他们手头拮据，其实，他们是真的喜欢看我在面对一大堆布料时闪烁着无法抉择的斑驳惊诧的眼神；喜欢看我伸长舌头舔着年糕时绽开的甜甜的小酒窝；喜欢看我用稚嫩的双手摆弄竹编蝗虫时翩跹起舞的样子。真的，有些人善于亲手去做点什么，比如手饰、玩具、贺卡甚至是某天夜里心血来潮时的一份点心，虽然一切未必都那么好，但他们全身心的投入，沉到了时间的底层，看清了事物的自然秩序所裹挟的一切秘密的美，而这时他们就能触摸到自己真实的心跳，就不会认为时间不够用，做事一点也不快乐。
我真的钦慕那些在生活面前学会停歇喘气的人，虽说地球照转不误，但每一个崭新的一天到来之际，相信他们不会怀有愧疚；诚然，他们依然离不开上办下班吃饭睡觉这些琐事，可是他们不是一昧地着眼于未来，而是真真实实活于现在的同时，为未来布置一片旖旎的时空。
话说回来，如若真的因生活贫穷经济上一点也不宽裕，那是有理由去原谅一个忙碌不停的身影的。可以想像要是被水电费煤气费闭路电视管理费搅得心神不安的时侯，我们是不会有闲情逸致去聆听音乐鉴赏诗文饱览山川水色的。然而，我们会发现时间具有游戏的性质，它们总在暗中总在我们倍感倦怠的时侯翻出另一副脸孔，正象我们颓废不振时看不到生活多姿多彩的一面，好比我们漠视天空大地的存在，总有一天，云彩和流水会被一双时间的巨手从我们身体的某个部分抽出去的，而我们与生俱来的灵性便会随其萎缩、凋谢。常听老一辈人提及从前的日子怎么艰难困苦，一点也不幸福。如今固然好，样样都不缺。然而我们当中的一些人是否还能记起那时种植水稻南瓜大麦玉米无非是为了填饱肚子，而现今，我们想到的更多的是在填饱肚子的同时，是否应该挤出点时间为生活留下点什么。肯定地说，“生活”和“生存”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但要做到为生活而生存而不是为生存而生活，那的确需要我们付出大量时间。
我真的怀念那时在乡下田园里度过的所有日子，虽然没有巧克力、变形金钢以及成套成套的奇装异服，但我理解父母，他们给了我一张很白很白的纸，让我随时都能保持对灵魂的靠近。他们在生活面前，教会我如何采撷阳光露水去酝酿更多更多的空隙，让我在从童话迈进现实的旅程中有所憧憬有所企盼，而不致于被时间的流水所湮没。
那 巢，那 燕
春天再一次美丽地往返人间。
那时，我多像一个孩子，静静地站在老屋的檐下，看着一根根羽毛轻飘飘地撩开童年那草色的背景。那是三月。我看见一阵阵燕鸣横空掠过。而我一动不动地盼着头顶的那个新垒的泥巢，在老家土质的歌谣里带着自己苏嫩的语言，轻手拨开封尘的记忆。
其实乡下的大院子住数户人家，都有来往。记得刘嫂那家的横梁总有一个燕巢，不大。每逢春天，刘嫂的脸上总挂着笑容，年过半百，依旧那么鲜润。王叔说还不是因了那巢，那燕。说实在的，我看见的常是空巢，如此还纳闷了好一阵子。母亲说这其中有文章哩。我不大懂。但母亲说有一年春天，刘嫂家的燕子垒了新巢后就飞得远远的，从不落脚，听说后来村人在猪圈的草垛里看见几只幼燕，张着嫩黄的嘴皮子儿，唧唧唧地叫个不停。后来又听说死了一只，有人在刘嫂家的横梁下捡到的。母亲说了这些就领我到西窗，指着对面刘嫂家的横梁说，看，就是倒数第五根，看见了么？我猛地想起什么，是的，刘嫂共有五个孩子，两个大的嫁了出去，都是穷苦人家，生活并不怎么富裕。后来一瞎眼算子抚了抚她最末一个儿子说，嗨，苦啊苦啊！当时在场的除了母亲就是刘嫂。刘嫂的头压得低低的，她似乎一句也听不进去，但两颗硕大的泪珠子还是还是毫不迟疑地砸了下来。
就在那只幼燕闭上眼睛的第二年春天，刘嫂的小儿子就因病早早地离开了人世。母亲说办丧事那几天，她都陪着刘嫂，眼泪哭干后，刘嫂就一个人跪坐在横梁下，仰头凝望着那个燕巢，一连几天，不吃不喝。诚然，谁也不相信刘嫂说的那巢里有幼燕，小小的，还张着嘴儿。
但我是清楚的，那年我六岁，我清晰地记着除了一根小小的羽毛，真的不能再看见别的什么；为此，我还翘起薄唇对母亲说，刘嫂她撒谎，她不是好孩子。
母亲说，那以后的春天，刘嫂家的燕巢再也没能留住燕子，它们只在院落的上空绕来绕去，双双对对忙着逗圈子，而那声音听起来好空洞，像一张白纸被人用手戳了个窟窿，让风儿无声无息地穿来穿去。
再后来，我们就搬到了城里。燕子还是想的，都是在春天，只可惜城里是很难见到泥巢的，但我的记忆里总有那轻盈的身姿在刘嫂的头上吹来拂去，舞着菜秆的气息，一点一滴地舔湿她的梦境。
去年四月，小妹十六岁，家里商量着办一两桌酒来庆贺庆贺。乡里的亲人都来，刘嫂一进来就喜逐颜开地拥着母亲进了内室。隔着敞开的门缝，我隐约听到了刘嫂的笑意：
翠莺妹，你说怪不怪，六月下旬，我看见横梁上的燕子啦。
燕子？你是说你家的燕子？
没错——成双成对地绕来绕去，而且还新垒了窝。五叔说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好兆头哪。
大年二十八，我在小城自由市场碰上五叔。他说赶集的日子特忙也就没来得急来我家坐坐。看上去，五叔是老了，说起话来还是字正腔圆。五叔说这次进城除了购置年货，还得稍点东西回去的，因为刘嫂的四娃阿根就要当爸爸了。看花树的人都说了，准是双胞胎。
我笑了，裂开了唇儿；五叔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来。
早春，母亲回了趟老家，刚返城就急匆匆地陪着刘嫂去了城西的择日馆。到家时日头早已西斜。远远地，我就听见刘嫂在院道口自言自语：这下总算搞定了，这下总算搞定了。
翌日，刘嫂一大早就摧我们起床，她要我们帮她看看院里的泥巢里是否憩有燕子。我不解。母亲说昨天刘嫂带了她的孙子的生辰八字到择日馆。先生说最好在早晨有燕子的时侯为孩子起名，那样将传福百代。
阿根好福气，生的双胞胎，一男一女。刘嫂说男的就叫鸿燕，女的就叫紫燕。起得很好，可它的内涵我想了半天也没能弄懂。可是，刘嫂那份心思，许久以来我都自个儿揣磨着，劳燕纷飞，人生苦短。不是么？看看对面房梁上的巢穴，不知什么时侯探出了数张嗷嗷待哺的嘴皮儿！在这鸟语花香的三月，难到它们祈求的仅仅是一份来自春天的温暖么？
伪 装
小时见甲壳虫装死，母亲说那是它们恐于人类的挑逗侵袭而兀然不动，以此避免伤害，长大后才知道这种与生俱来的抗御属性不仅在动物身上易于发现，就是人类也难以摆脱它的影子；毕竟，人类更善于伪装自己，迷惑他人。
其实，这一举动并非都出现在生死关头。日常生活中，“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多的是。人们都会遇到这种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真面目，不得不乔装打扮，藏头露脸，有甚者就是活生生的“装在套子里的人”。只不过，有些人出于善心，有些人却满怀恶意罢了。
英国诗人弥尔顿在他的《失乐园》一诗中说：“因为人与天使都不善于／识别伪善，这是惟一的无形的罪恶／只有上帝知道，由于他的意志／纵容它独步天上和人间。”我不时道上帝是否就是那种从不伪装自己却能一眼识破别人的伪装的人；我也说不清楚天使是不是都是一样的面孔，罩着美丽圣洁的光圈却令人无从想像。但作为人，一般地说，伪装仅对这样的人才赋予深重的罪恶感，即他自己可以回避伪装却执意迷失自我。特殊地说，一个坦荡纯朴、刚正不阿的人，他的做人行事总是安全的，只有那些居心叵测、丧失天良的人，即使伪装成良民君子即使浑身上下都裹上钢盔铁甲，也如赤身裸体一般，让人一眼就能把他踩在脚下。
有部台湾电视剧《母亲的天堂》，说的是60年代台北市的一年轻貌美的富家千金晓寒领养了一对龙凤双胞胎，仅是因为他们的母亲长得太像自己了。晓寒伪装成他们的母亲，关心体贴、仁慈厚爱，直至抚养他们长大成人。其实，晓寒无非是从富有的小姐变成善良的母亲，至于那些让人终生铭记在心的道德、尊严、气质、品格是无需伪装的，做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母亲，虽然容貌有别、服饰各异，但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做为平凡的人，我们如果接用外界的物质伪装自己的同时，便把自己许多优良的精神存在弃之千里。
尤其是那些鲜为人之的变色族。原本是穷凶极恶的贪官污吏，偏要把自己比作恩重如山的人民公仆；原本是碌碌无为的庸俗草民，偏要把自己说成是怀才不遇的国之栋梁。巴斯卡尔在《思想录》中说，我们尽可能地运用意念，好使它为公共利益服务。但这仅是伪装，是仁爱的假像，归根到底，它只是恨。我们可以恨自己，但千万不可怨别人，如果我们不能确定地辨别一切伪装的事物就怀疑事物本身的话，那么，我们的做法无异于一个无翼可飞却不想用脚走路的人一样令人捧腹；对于善良的“虫”而言，伪装成“龙”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颀伟、高大，而对于邪恶的“龙”来说，即使伪装成“虫”仍逃不出它那残害人性的丑恶凶相。
这不禁令人想起那个《小兔与狼》的童话故事。它间接地告诉世人，极大的恶道即使经过伪装也难以成为极小的善缘。话说回来，这样的故事让孩子们从小就学会郑重其事地对伪装有所认识并善于揭示，譬如，随便问个小孩，他不加思索地就能在狼和兔子当中分出谁好谁坏，但是如若面对披上了狼皮的“兔子”他们就未免有点捉襟见肘，手足无措了。
古希腊悲剧家欧里庇得在《赫．卜柏》这部剧目中说：好的教养的确可以给予善的教训，很好地懂得了这一点的人就懂得了善的尺度，也就懂得了什么是恶了。
好比一个伪装成疯子的人手持坚硬的木棍闯进我们的居室。首先，是我们对他的心里状态报有怜敏之心；其次，我们才想到如何保护自己，使自己不受意外的伤害；最后，我们才猛地上前，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同时，和蔼地问道：“饿了吧”。或者，顺手递给他一块新鲜可口的面包。
忍痛的行者
在春天的这个早晨，我在广场的右侧看见了那幅巨大的宣传画。对生活中的健康者而言，它可以被视而不见，而对于那些身体残缺的人来说，它则让人警醒。那幅画高两米左右，宽则三米不止。画的左上端用鲜艳夺目的油彩标注着“忍痛的行者”五个大字。我极为认真地端详着，画面是一个巨大的残疾人，他一高一矮的样子，明显是个瘸子。他的拐杖比他高出两个头，而他的远方则是蔚蓝的天空和广阔的麦地，春风吹过，那麦浪一起一伏，像绿色的海洋；到了中间，则是一条宽阔笔直的银白色的理想大道。
我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境。但在我看来，那个老朽的瘸子，他的内心一定充满了神圣和庄严。在他的视域中，一定看见了村庄，看见村庄里那些被尘封已久的金灿灿的稻草，看见
衣的少女，看见墙上一堆关于理想关于未来关于乡土气息浓厚的寂寞中的憧憬；他也一定看见了城市，看见车水马龙中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见高楼大厦中来回挪动着的建筑工人劳动着的身影；看见霓虹闪烁的夜晚；看见城市的星光下凭栏伫立的异乡人滚烫的泪水。最让人激动不已的是，他还可以看见那条通往理想圣殿的阳光下的大路，它蜿蜒、曲
折，但未来不远，顺着那条大路，他可以忍着躯体的疼痛放心地留下祝福和祈祷，像一个优秀的匠人，他轻轻地扶着曦光中闪烁着的云彩，把亲人带到一个远离苦难和炼狱的地方。在黄昏的背景中，他可以静静地蹲下身子，在音乐飘起的时辰，把祝福和祈祷留在人们熟睡的枕旁。
这使我记起我曾经在单位附近见过的盲人音乐家。那是一个年轻的乐队。我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感悟音乐传递给他们的温馨和厚爱，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他们对音乐的热爱和执着——他们的双手留在各自的弦上，而音乐便在这时响起，可以抒情，也可以狂放，赞美存活于世的每一张笑脸和每一份欢乐——虽然他们无法睁眼看清这个世界。但他们的心是热的，像黑夜里的一盏油灯，可以从午夜一直亮到黎明。如此看来，他们倍感疼痛的并不是那残缺的躯体，在音乐的光照和抚摸中，他们已忘记了痛苦，因为那些
飘眇的音符已给了他们至高无上的欢乐。
还有那些经常在道路上蹒跚而行的残疾人，不论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是凄风苦雨的日子，他们总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自己残缺的身体。在黑暗面前，他们只能用心去感受光明，去体会每一丝躁动着的尘土中每一缕温情和关爱。
更令我吃惊的是，广场上那幅宣传画的作者竟也是一名残疾人。他今年68岁，早年毕业于中央美院，后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双腿。然而，正是他，忍着躯体的疼痛在轮椅上创作了这幅令人拍手叫绝的油画。有年轻人告诉我说，只要你清晨早点起来，就可以在五一广场看见他，从东方走向西方，满脸是青春般的喜悦。在我看来，痛苦的力量从每一个方向用其毒箭伤害我们，我们只能对伤害的强弱，或毒箭的毒性程度进行选择，理性提供的最有力武器只能挫其锋芒，但不能彻底地挡住它们。上天给我们最好的治愈方法便是忍耐便是
忍痛前行。有了发自内心的忍耐，虽然我们不能减轻肉体的折磨，但我们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维持心灵的平静；正如那群我所敬仰的盲人音乐家，也许在他们短暂的一生中，根本就不会有一场像模像样的音乐会呼唤着他们，但有了忍耐，他们将只忍受躯体的疼痛，而不去加深它的毒性或延长它的作用。
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风琴的巨响向下沉降，冬日的／透射过白银殿堂的暗芒，触及世纪已写完的那部分／我们看到空出的座位，盲人音乐家的手／在这种光亮中消失。我们看到并且／记住：青春。从左肩升起的一切。
在我看来，健康者或者说是躯体健全的人，他们是幸福的；但话说回来，那些忍痛的行者，他们也有欢乐，也有生命的真感觉，虽然他们大都在黑暗和痛苦中摸索，但只要找到了那条通往自己内心的道路，他们都是幸福的！
挤车岁月
我不敢确定是否每个人都有过这么一个瞬间，即在通往他自己的人生之旅中，都会有那么闪烁的一刻，他要面对一些飞扬的尘土厚重的行囊以及一张张恬静而孤独的脸。还有那生锈的铁栅栏，在风雨中摇曳着的路牌路标，以及一整个暗淡而又落寞的站台。我不知道如此沉寂的环境又会滋生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我知道，它们将永远存在，像我们生命中的某段日子，总能看见那些颠沛流离的影子，他们在我们的记忆里来回穿梭，并把一则则关于岁月的故事打乱打碎，然后静静地嵌进我们的躯体，以便使我们在某一个准备远行的日子，可以轻而易举地触摸到那些为等待而绽放光芒的灵魂。
好友萍从小就和我玩在一块。她高我两届，但我们并非由此而产生隔阂。记得那时，我俩老是躲在一堵灰砖墙旁，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马路上缓缓开过的长途客车，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以至几年后，萍到厦大求学，她在信中总不忘带上这么一个温馨的细节；其实，她也有她的难言之隐，还不就是那汽车那站台那些拥挤的岁月。正如她在信中所说：“这日子让人怀念和激动，但也让人无可奈何。因为我们期盼的东西是太多太多了。不仅是一辆车，一段旅程，也许还包含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时刻表——而总有人会走在时间前头，也总有人会被时间拖在身后！”
这不禁令我想起早些年看过的一部名为《站台》的美国片子。其中有很多组挤车的镜头。那是一个乡村小站，但却挤满了好多好多四处奔波劳碌的异乡人。尤其是上车的那一瞬间，画面的背景处总闪烁着一双幼童的眼睛，那眼睛充满了渴望和祈求，但也充满悲伤和哀怨。因为他目睹了扯破的衣襟、丢失的帽子；因为他目睹了挣扎的手脚、扭曲的面孔，于此同时，它还深深地记录着那个时代那座乡村人心惶惶无缘无助的生活现状。 只是现在想来，我不知道那个小孩是否因为他的眼睛而让人感觉到他永远地赶在了时间前头——毕竟，人都是要成长的，而那些片断那些撕裂开来的记忆宛若汽车背后扬起的灰尘，它会用它极为细小的粉末笼罩住我们漫长的一生。
待自己背井离乡，来异地工作，这种感觉便愈加清析和深刻。记得那是个细雨霏霏的日子，从车站到师专还有一段挺长的路，我从煤碳厂对面的站台挤上了一辆公交车，和对面的陌生人闲聊起来。那是个浙江黄岩来的打工仔，他说他一天要干三份工作，而挤车就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主要内容。他说你看过《时间简史》这本书吗？我说看过，但记得不多。他说是啊，人总要与时间赛跑的，我们彼此漂泊的灵魂就像安在汽车上的一块部件，也许它会在某段时间旅程中丢失，也许它会胜利地到达终点；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挤在同一辆车上，它为我们带来的将是共同的憧憬共同的美好的愿望！
记得有位青年诗人写过这样的句子：我们都是被故乡抛弃的游子／却要强抱住这依恋；而回忆是不服水土的／它变得日渐憔悴，就如这飞出花园的蝴蝶／抖掉翅膀上的轻粉，沾惹的是它／无法负载的征尘
前段时间，萍从厦门寄来了一张节日贺卡，上面的图案是一条乡村小道，外加一辆空空荡荡的马车。在贺卡的背面写有萍的娟秀小楷：
这道路这马车，我一看见它们就让我想起我们曾经相守过的那段空心岁月。但愿时间不要给我们带来更深更浓的阴影，以便使我能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伸出纤细的小手，为你撩开封尘已久的记忆和往事。
有时想想，我真不知道我们是否都是一只只翔舞着的蝴蝶，在飞往属于自己的那座花园时是否要把辛酸的泪水看成是迎风的衣杉，让它挂在记忆的站台上，等侯每一辆迟来的班车；而祝福总是特殊的，它已把我的心打开，让我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背影，另一个春天的长廊，我们从此将携手共进，风雨兼程。
第一千朵桃花
春天再次美丽地往返人间。满山遍野都是桃花，璀灿，亮丽。透过那一瓣瓣初绽的芬芳，我又隐约看见桃那粉红的脸庞，映着一丛丛玫瑰色的记忆，让三月的故事挂满所有的枝头。
认识桃是在一个周末的早晨。那天风和日丽，和文友钦约好到野外踏青，看桃花去。玩着玩着，累了，在姐妹亭择了个位子坐下。钦扶了扶眼镜说，咦，是桃呀，真巧。对面栅栏上的女孩笑着，很甜很轻的笑。哦，这是我的邻居——桃，小学教师。我对着对面的女孩笑了笑，然后又转头向钦示意一下，表示感谢。可我真的怕，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又要做些什么。我真的有点紧张。桃在后来回忆说，那一刻我就盯上你啦，觉得应该爱你，不为别的，就为你那低头沉默而又虔诚的样子。
钦常和我泡在一起，打牌，逛街，聊天。钦说你怎么不问我和桃的故事。我说没这兴趣，不过，我很想知道怎样才能和桃拥有一个爱情故事。其实，钦家和桃家只隔着一堵墙，不厚。他们少说话，遇上，笑笑，仅此而已。那时，我的情绪特糟，老往钦家跑。总不见桃。桃的妹妹说，你们男孩子都笨，我姐说啦，像你这样一天三趟地追着，早晚会累坏身子骨的。我想想也是。
以后又去了几次，钦家大门紧锁着。又见桃的妹妹，她说他搬家了，进了教育局宿舍，四室两厅，够气派的。我说你姐也会搬家的是吗？她不答。她的纤指拨弄着乌亮亮的黑发。家是不会搬的，但应该感谢钦那在教育部门当头儿的父亲，不然我姐从农村跳进城里少说也得五、六年吧——这样吧，既然都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就算交个朋友，坐坐，好么？
进去，桃早等着。先是沉默，接着就是沉寂了。最后我急了，我说我来得正是时侯对么？桃缄默。桃站起递过来一杯茉莉花茶，很香。你老家在乡下？我点点头。你热衷于文艺创作，还在省内外发了不少作品？我又点点头。你没有女朋友，这事烦得你老在别人家的闺窗下走来走去？我缄默了。
到了后来，是一个秋雨萧涩的夜晚，桃在靠西的窗棂下为我温了一壶白酒。桃的脸开始泛红。桃说烫。桃说她家也在农村，很偏僻很贫穷。一眨眼就是1800多个日子，那时钦常来串门，嘴上老挂着西川、里尔克、莱蒙托夫，到后来就剩下你还有你那一天只吃两个面包一碗面条的日子。钦说你在石材厂，钦说你为了家里的父母宁肯让自己蒙受委曲，钦说你除了写诗啥也不行，钦还说你为了一个女孩可以忍饥挨饿跑几十里路为她采回九百九十九朵桃花......
是的。我夜夜都在想念那个叫“桃”的女孩，我可以告诉你，我爱她！你相信吗，今夜我可以把这第一千朵桃花交给你......
当入冬的第一场雪严严实实地落满了这个小城的时侯，桃就依在我的怀里。桃的脸还是那么红润，整日整夜，依偎着的桃一直对我重复着一句话“我爱你！我永远爱你！”。声音轻轻的，如雪，一瓣一瓣地滑落，沾上我的眉睫，融入我的心坎。
不久，石材厂搞承包，我就退了出来。先搞雕刻，又外出打工，手头拮据，寄回的钱屈指可数，偶儿逢上急事还得伸手向桃要钱。钱多了，信却少了。一次出差回故里，碰上钦，他的臂弯里多了一个窈窕女子，是桃的长发妹妹。钦说，甭傻了，你的桃只是个平常而寂寞的女人。
再次见到桃，是两年后的春天。燕子很早就飞回了南方，梁上又多了一个新垒的泥巢。我坐在钦家大门的台阶上，抽着闷烟。突然，关闭的窗户打开了，我远远地听见桃在喊，杰，快过来帮帮，我的红裙拉链卡住了啦。那时太阳暖烘烘的，洒满了整个院子，而那开花般的声音飘来飘去，萦绕在四周，像云似雾久久不易散去。我心里一热，想过去，但迈不开步子。不过桃还是望见了我，笑笑，像那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悄无声息......
这是三月，我知道我是在步入春天，而我的身后团团簇簇都是桃花，裹着一片片粉红色的记忆肆无忌惮地
绽放着，只是，我一直没能清析地记起，那第一千朵桃花不知被谁随意地丢到了哪里......
荠 菜 花
在搬来北门之前，我们在登仁坊的老屋后院有一块空地。父亲本打算种些白菜、洋葱之类，但因工作繁忙，搁久便抛于脑后。一次，屋后嬉戏玩耍的小妹喜逐颜开地跑进来，拉着母亲的手儿就往空地径直走去。母亲说，那时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荠菜花！荠菜花！白嫩的骨朵生机盎然地屹立于杂草之上，西边一组，东边一簇，抖动着轻盈的身段。
母亲笑了。掐了一朵，放在鼻前深深地闻着，闻着。
那晚，父亲亲自掌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桌上又添了一道美味。父亲美其名日“春草争荣”。荠叶为主，内含笋片、辣椒、蘑菇、芹菜，外加肉丝。色味具佳，吃起来更是口齿生津。席间，父亲抹了抹唇上的油渍，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母亲。妹妹们自然无法洞悉，而稍大的我早已了然于胸。那时也是阳春三月，20岁的父亲是社教队的骨干，一次在墓斗村搞宣传工作时一不小心让野荆条割破了手指头，伤口裂开好大一道缝儿，血流不止。扎着马尾辫的16岁的母亲就乘着黑夜无人窥视，悄悄地送来自己亲手采摘的荠菜花，嚼烂，捣匀，轻轻地敷在父亲的伤口上，并掏出白手绢一条，包扎一番。
荠菜花，城里只要有后园的人家都可以随时摘食，那么乡间自不必说。母亲时不时就对我流露一种欣然向往的情结。
母亲说那时她多小，只能拎着一只竹制挎篮，跟随外婆到野外拾荠菜，每每蹲着身子，眼巴巴地望着外婆用指甲摁断那些白嫩白嫩的花朵，她就想哭。后来赶上饥荒，全村百来户人家吃完五谷杂粮，最后就靠一棵棵荠菜度过了那么多沉重的日子。母亲说到这儿，深陷的眼眶就再也蓄不住那些晶莹透澈的泪水。
现在，偶尔也能在市场的某个靠边的角落里看见农人提着从外地运回的荠菜叫卖。自父亲辞世后，毕业参加工作的我往往喜欢以户主的身份提着菜篮上街，碰上那些鲜绿鲜绿的荠菜，我一定买。虽然我做得并不怎么好吃，但母亲，依旧那么认真地嚼咽着。
眼下又入春了。母亲早早地就提醒我，清明祭墓时别望了带上篮子，她深信父亲的坟头一定会盛开着好多好多美丽的荠菜花！
我一直都认为都市女孩大都追逐时尚，对服饰更有着令人惊讶的鉴赏和模仿能力，她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街头流行色、服装T型台以及众多影视传媒中获取最新的服饰信息，从而对自己进行一番惊天动地的“改颜”运动。现时的都市女孩，她们喜新厌旧的态度委实让人不敢恭维。过时的衣服一柜又一柜，穿着又觉老土，扔了又过于可惜，而对于商店里的那些一天比一天更为流行的款式，她们却因没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去占有而只能望“服”兴叹不已。其实，就我个人看来，我以为新衣服新款式是值得去购置的，但如若因经济拮据，大可不必为此而寝食不安。俗话说，美丽不打折，只要我们略施小计，将那些旧服饰进行再加工，一切都将变得焕然一新。
就说牛仔裤吧，这种耐磨耐洗而又富于弹性的裤子早在80年代初期就已在我国几大城市流行开来。但是，时至今日，人们才懂得用剪刀来改变它旧有的风格。你看，如若把一条穿旧、缩水的牛仔裤的长度剪到小腿部，那么一种符合当今流行风气的休闲气质便凸现出来；若再搭配上相应的俏丽的上衣，那效果就更与众不同了。如果你还只是个学生，或者素来内向害羞，那你就狠一点心，把它剪到膝盖上头，把它变成让人耳目一新的马裤，这样看来既新潮又不扎眼，反倒能让人从中窥视到你的纯真、活泼的一面。
至于衣服，那些被你冷落多时的穿旧穿厌的休闲装，你也大可不必对之嗤之以鼻，你要动动脑筋，以你独具匠心的创意来改变它们，让它们再次成为令人刮目相看的风景。
就拿我们熟视无睹的T恤杉来说。比如布质和色泽大抵相同的几件旧T 恤，只要你喜欢，你可以把它们的袖子和衣身统统剪掉再进行别出心裁的组合，这样经过自己镶拼凑和出来的东西，你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新鲜的条纹和色气，但它潜藏着的汩汩欲动的时尚气息却能令你的身心为之一亮！
再比如夏日炎炎，你需要一件缺袖的马甲，你可以找来一过时的衬衣，经过简单而又极富品位的改头换面之后，再找来偏短的旧裙子的衣裾，打成花结，绣在你起伏的前胸。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你还可以把格子裤剪短缝制成西服短裤；你还可以把弃置旧墙上的帽子翻改成形式多样的衣袋；倘若你真的聪明绝顶，你还可以把老旧的睡裙的腰带制成卷筒的条子和衣袋配用，那样往肩上一搭，又是一种风姿卓绝的打扮。
其实，在我看来，衣装新潮并不意味着从面料、布质以及款式乃至微不足道的钮扣都要求与他人不同与往日不同，它更为注重的是那种进入时尚意识的创意，虽然这本身极富挑战性和冒险性，但对于那些大胆的爱美的女性而言，只要善于从自身出发，依着自己相应扮演的社会角色，是可以亲自动手，通过翻改旧服而获得一种被独具匠心的服饰制作所包含着的喜悦的。
虽说眼下生活在大都市的女性早已远离了传统的女红，但只要心生憧憬，亦可通过裁缝师傅而把自己对美的真挚热烈的想法表达出来的——况且这种美是淋漓尽致的，它被你挂在自己鲜亮的皮肤上，那么新，那么刺，感觉一点都不打折！
闲人看球
足球实在是个好玩的东西，无论何时何地，它都能以一副极具哲学理念的面孔出现在我们面前，带给我们震撼心灵的狂热。撇开那些教练、球迷和体育记者，作为一个闲人去看球赛，那的确是一种纯粹的享受。看时，你只要揣着一颗平常心，不必付出过多的感情和理智，便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听觉、视觉和心理上的满足。看完一场，呵呵一乐，随即走人。如若碰上大牌球星上场，像罗纳尔多、哈吉、皮耶罗、斯托伊奇科夫等等，你还会一连几天沉浸在他们高超技艺的表演中，恨不得自己也上场，来个猛龙过江、威虎出林，甩出几个让人目瞪口呆的“好球”来！
诚然，在观看球赛前，大多数人都存有一种私心，虽然心照不宣，但大伙都希望与自己关系较为密切的那只球队胜筹在握——它可以是同一国度同一省份同一地域甚至是同一学校的一支球队，或者，这支球队里有一两个自己十分崇拜的球星什么的。因此，这些人无不希望自己这一方能赢，这将等同于他们的胜利。而作为闲人，你与参赛双方皆均无关系，你既不想从中获利，亦不想为此担负过多的感情包袱，只有这样，你才进入一种纯粹的观赏境界。如此，你就不会陷于激动或迷狂，毕竟，你只是竟技场的局外人，这种无归属的、不为任何利益牵挂的局外人也是不可能进入竟技状态的。这好比农村乡亲们的赶集，每逢节日，他们必定全家出动，不一定买下什么动西，但仍其乐融融。
说实在的，闲人看球实则凑凑热闹而已。上至一国之尊，下至平民百姓，对于热闹，谁都需要。而足球是个怪物，它把最具张扬的个性和最刻板严格的规则统一起来，的确为人们带来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热闹。看热闹的人看出了一个个让人混饭吃的行当，成了别人赚钱的巨大市场，大家在津津有味、欣喜若狂地看球赛时，也成全了那么多活灵活现的球星，而许多本来只可博人一笑的比赛，突然间就有了一种超出寻常的意义——它变得如此神奇、高贵；惟有那些看客，他们依旧说着，笑着，唱着，恨不得立马变成一只滚动的足球。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须知闲人看球只在乎球往哪里滚，而致于足球运动的规律，战斗理论，那已显得好远好远了。闲人看球和专家看球截然不同。闲人可以品味而不必去沉思，而专家不同，虽说可以看出光彩来，但他会有无端的烦脑和压力，在他们看来，足球可不是一张简单的皮做的——要知道，在某些人眼里，那可是充满了火药味的军事和外交！
就我个人而言，我称不上是一个铁杆球迷，但我会是一热心而又忠诚的足球运动的爱好者。我以为，有两种人是不可以充当闲人看球赛的。一是政治家，90年代以来，足球的商业味道越来越浓，政治倾向和种族歧视已愈发明显，因而白种人受惠，西欧足球强国受惠。比如，1994年的美国世界杯赛事，是他们一致“拒绝”伊拉克打入决赛，谁都明白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是诗人，你说让李白、杜甫等去法国观看世界杯，让他们抱着足球而不忧怨满怀，鬼才信呢。
所以说，闲人看球讲究的是心理的平衡或心境的祥和，未必要来个痛哭流涕或引吭高歌，只要能欣赏到欧文的轻松洒脱，贝克汉姆的英俊魁梧，奥尔特加的疯狂狡黠以及罗纳尔多与身具来的创造力就已足矣。
■(寄自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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