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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蜘蛛不会飞｜遭遇｜感谢阳光｜用力的结果｜瞎子和闪电（三首）｜沉默的队伍｜广场｜
｜等待明天｜有一个地方叫旗杆底｜在酒吧｜春天来了｜深夜的音乐｜玩牌｜棋盘上的蚂蚁｜
｜醉汉的一生｜性感的城市｜朗诵的灵感｜孤独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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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斧子砍下去的瞬间
那只公鸡
把脖子伸得很细
也很长
像要把悲壮的时刻缩短
但此刻它又瞪着眼
张开嘴
长鸣了一声
像呼唤黎明那样
呼唤死亡
这可吓坏了我
将要砍下去的斧子
脱了手
旋转着偏了方向
砸向了它的脑袋
伴随着节奏强烈的舞蹈
那只鸡完成了死亡
只是没有血
只是比预料的漫长
蜘蛛不会飞蜘蛛不会飞
它是怎么在两棵树之间
拉的第一根丝我真想用沉默
躲过这学生的问题
但我还是说了——
没有翅膀
也可以干出翅膀干的活儿学生似有所悟
嘴里念叨着有和无
他歪着脑袋又问
那我的人生怎么办这次我真的沉默了
我不能说出——
用沉默
可以干出不沉默的活儿
遭遇坐在我家楼梯口
衣服又脏又破的
那个家伙
头发像一堆牛粪
双手捂着脸
给我最初的印象
他是一个流浪汉
一个乞丐或一个在逃犯
但他手指后面
一直射向我的
惊异而陌生的目光
使我觉得
他更是一个诗人
一个正在把我
写进诗中的诗人
这个可耻又可笑的感觉
使快要吼到我嘴边的那声
滚——
一直憋在胸中
更使我想起
多年前的一个场景
我长时间凝视
一个驻足的姑娘
像一首写不完的诗
直到她泪流满面
直到她拉着我的手
跟我回家
感谢阳光被乌云
挤到大地上的阳光
汹涌着
奔向一个朝它朗诵的人“啊——”
那是在喷嚏堵塞的时候
这个人的五官
被这堆阳光捅了捅
通了感谢阳光
之后的那声
“嚏——”
着实比平时来的快一些
也更猛一些
用力的结果再继续用力
我的笔
穿透了纸背
再继续用力
我的笔
穿透了脚背
再继续用力
我的笔
穿透了地球
穿透了地球下面
另一个人的脊背那人打个冷颤说
我活的很好
不要把我身体里
干净的血
换成你的墨水
瞎子和闪电（一）暴雨之前瞎子和闪电（二）
电闪雷鸣
没有风
一个瞎子
站在路口
乌云压到了
他的帽檐
他在倾听
雷雨之前的闪电
他在低语
闪电到来的瞬间
这世界才是最亮的此刻
他是内心最安静的人
一个瞎子说瞎子和闪电（三）
在闪电到来之际
他才能看清世界天空是全瞎的
睁着地球大的眼睛
在闪电到来之际
也看不清一个瞎子
只有雷声在喊
“瞎——了——啊——”此刻我从容的双手
正解着腰带
用一泡尿
迎接电闪雷鸣我的天空
是身体里射出的一条闪电
流到了地沟里
不是瞎子也看不见
有人敲门
一个瞎子向我要水喝
他在喝水时说
闪电都熔进水里了
他走时又说
这多像我年轻时说的
一句鬼话我望着窗外
已经晴朗的天空
像瞎子嘴里
仅有的一颗白牙
我想要不是下雨
今天就不会遇到
这个瞎鬼了
这真是个瞎子
眼瞎嘴也瞎
沉默的队伍一些女囚
在街上行走
她们是去工地上干活警车响着警笛
从队伍旁驶过
去抓另外一些罪犯这些女囚默默无语
但从表情上
可以看出
她们对警笛声最亲切甚至想什么时候
警笛仅为她们
再次响起
像男人扒在她们的身上
射进自己体内的
一束束阳光这些年
她们是大街上
唯一默默行走的队伍
有一颗颗骄傲的心最后说一句
是走在队伍最后的
那个监狱警察
写下了这首诗
广场广场上有一个石凳
石凳上面有一张报纸
报纸上面有个杯子
杯子里面有水
水上面飘着一枚落叶
落叶上面有一只虫子
它在产卵广场旁
政府大楼的楼顶
市长望着远方
他的眼镜
在阳光的照耀下
很亮很亮
等待明天窗前的一颗杨树
每天都无事可干
它在等待明天它每天都在等待明天
今天的杨树
和昨天的杨树
没什么不同一个月后
杨树上长出了
一个鸟巢
和一个月前的
终于有了不同此刻我的窗台上落了一些灰尘
我在想
它们是什么时候落上去的
有一个地方叫旗杆底旗杆底
其实是一个空军基地
92年的一天
我到过那里
去找一个军人朋友
诺大的军营里
只有一个看门的士兵
他说：他们都在天上战斗呢
我望了望天空
有一片云像一条狗
是二郎杨剑的那条
在天上飞
我恍然大悟
这么多年我从不知道
我的朋友是只猴子
哈哈 旗杆底
孙猴子的屁股
在酒吧茶沏第一遍
是个少妇
茶沏第二遍
是个少女
茶沏第三遍
是个老太太我在酒吧
侃着茶道
邻座的女人
把少妇倒掉了
慢慢地品着少女说
“我第一胎流产了
第二胎才生了个宝宝
还是少女好”更远处
酒吧的门口
一个奶油小生
向我这个大胡子男人
挤眉弄眼
他一定把我
看成一道茶了
但他手中的小钢匙
在杯中搅着的是咖啡
春天来了天空飘着
病毒一样的花粉和柳絮
行人眯着眼睛
捂着鼻子
闭着嘴巴
不敢说话骑三轮车的人在喊
“换破烂儿——”
众多脑袋
旧瓶子一样
从楼里探出蜜蜂把采来的第一滴蜜
撒在了一个女孩
微凉的鼻尖
这天是她十四岁的生日
第一次来月经流浪汉的儿子
嚎啕大哭
他的嘴里
已穿出两颗新牙
他在哭医院里的后妈
又生了一个男娃
深夜的音乐深夜里
一对老鼠
蹿到了钢琴的琴键上
浪漫地调情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欢乐的身体
动人的音乐
哪个更美妙？
梦中的音乐家
露出一脸怪笑
玩牌我在房间里
与三个人玩牌
进行着正襟危坐的生活
一个蜘蛛
在我们的头顶
结成大网
悠然散步
突然骰子不见了
仿佛诗没有了灵感
头上的蜘蛛
默不做声
撒下一泡毒尿
我们四散奔逃
慌忙中我扭头看见
桌子上面
那对骰子突然出现
并被那泡毒尿粘住
像领了结婚证的夫妻
嘴对嘴亲热
棋盘上的蚂蚁致命的一子
把我压在了底下
致命的是
我还活着透过仅有的缝隙
向外瞧
我瞧见了他的肚脐眼
人是有肚脐眼的
人是有肚脐眼的那不是蝎子的屁股
瞎了的眼睛绝对无毒我使出浑身的解数
从棋子下爬出
万里长征
到他的肚脐眼里
使劲地咬他被我咬的笑死了
这一局
他输的很惨
醉汉的一生一年喝两次
一次半年
三杯下肚
东南西北
都在心中
我灌饱了九个指头
第十个指头是牙签
剔出牙缝里仅有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已没有感觉
我只看着你沉浮
你只看到我晃荡
性感的城市一百多个企业
比如炼钢厂
被政府迁到了郊外
也就是说
至少有一百座
曾经喷着黑烟的烟筒
在本城的上空消失了
腾出的地方
被高楼和草坪占有
这是八年来
政府干的最漂亮的事儿随着迁移的
当然还有烟筒下面
添火的煤黑子
掏钢水的炉前工
他们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在女人身上干的
添火和掏钢水的活儿
更是漂亮随着迁移的
当然还有女人
远离权利和知识
崇拜力量和汗味儿
干活儿并非都为了钱
快乐最重要谁说本城美丽但不性感
烟筒不是城市的阳具
就像我的诗中
有无意象已无关紧要
朗诵的灵感慷慨陈词后
走下讲台的瞬间
他放了一个响屁有人说——
抒情短诗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掌声像无数耳光
向他袭来向听众要了一张纸
——灵感来了 要写他没回到座位要写
却去了厕所要泻一万年太久
只争朝夕
说的就是这事儿
孤独到死
要是皮肤上扎了一根刺
你就要用镊子把它拔出
或用一根针把它挑出
在夹或挑的过程中
要专注细心
不能把刺弄断
否则残留的刺
也许更难取出
残留的刺也许
会继续向肉里扎去
直到遇到大量的血
直到它腐烂
要注意镊子或针会弄疼你
你不要怕
长痛不如短痛
一定要将刺拔出
如果你不能拔
就让爸爸拔
如果爸爸不能拔
爸爸就带你去找医生
医生会有更好的办法
将刺拔出我地对儿子苦口婆心
儿子却说
要是我扎了刺
我偏不拔
我要让那根刺
在我的肉里慢慢地腐烂
让它孤独到死儿子的回答让我惊讶
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好一个偏不拔
好一个孤独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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