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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晨骏
福州时光(三则)
“福州时光”之二:厦门之行

春节是在1月底。我刚来福州一个月,不想这么快就回南京过年。在和叙灵商量之后,我决定
和他一起去厦门他弟弟那里过年。叙灵的真名叫禹运涛,他弟弟叫禹运波,简称“阿波”。在
腊月二十九的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在福州汽车站,坐上一辆去厦门的高速客车。到厦门后,
我们直奔阿波所在的工厂。阿波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阿波是厂里的后勤主管,他给我们安排了
住的地方。
年夜饭是在阿波当兵时的战友、现在的同事小舒家吃。小舒看上去比较木讷,但小舒的老婆
说,他只要一喝酒,话就很多了。果然,喝了几杯之后,小舒就很健谈了。小舒的老家在湘
西,一个偏僻的山村。在被阿波介绍来厦门打工之前,小舒和老婆在家干烧木炭的营生。用小
舒的话说,“我每天要走20公里的山路,去山上烧木炭,早上去,下午回来。来回就是40公
里。我老婆陪我去,她能吃苦。可是吃苦没用,吃苦也换不了钱,在我们老家。烧木炭挣钱很
少。我们不怕吃苦,只要能挣钱就行。我有的是力气。我每天背200斤的木炭回家,一点也不
累。你不要看我瘦,我很有劲。”在吃完年夜饭回去的路上,我问叙灵是否了解烧木炭的情
况,叙灵说,烧木炭就是张思德干的那个活。我记起小时候课本里学过张思德的事迹。叙灵比
我小7岁,想不到他也知道张思德。
在厦门,我们见了一些厦门的作家和诗人,像南宋、须一瓜、颜非、江浩、风中百合、游离
等。我们和游离一起去鼓浪屿玩,在那个男人都在外谋生、只留下妇孺的、叫鼓浪屿的小岛
上,叙灵、游离、我,我们3个人沿着岛的岸边乱转,在岛上的那些空荡荡的巷子里晃来晃
去,拍了一些照片。我对厦门的印象是,那些楼房、街道和小岛,都有点像玩具,给我局促不
安的感觉。
春节的几天假期里,我们离开厦门之后,去了泉州和莆田。在泉州,我们和孤云见了面,观赏
了一下关帝庙,领略了泉州浓厚的宗教(或迷信)气氛。和我们一起玩的,还有一个用相机给
人拍照时不会闭眼的小姑娘韩子君,叙灵戏称她为“一只眼”。实际上她有两只眼,只不过她
不会闭起其中一只。晚上,孤云和韩子君,带我们夜游泉州城,听了一出用泉州话说的评书。
次日我们去莆田,我们与莆田的几个小说家杨静南、麦冬、黎晗见了见,吃了饭。叙灵和我本
想利用这次假期去遥远的浦城找诗人兼乡长修竹玩,只是时间不够,就没有去成。

2003年5月2日


“福州时光”之四:与叙灵同住

由于在叙灵家居住了很长一段时日,我和叙灵便有了前所未有的密切交往。每天我快下班时,
叙灵总来电话问我当天是否回去吃晚饭。我不但白住,而且白吃他的饭,心里却没有一丝愧疚
的意思,这是很奇怪的感觉。我不得不说,叙灵是一个很纯朴的人,对我这样的不速之客,很
宽容,也很照顾。一次我和我母亲通电话,我母亲要我把这样的朋友当作自己的弟兄一样看
待,我觉得她说的很对。想起以前我在南京时,左靖大老远从合肥跑来,却要反请我吃饭的情
景,我此刻心里的确是有些感动。
叙灵的老家紧靠沈从文的故乡湖南凤凰县,在他的心目中,沈从文是他最喜欢的现代作家。叙
灵和我谈到他大学期间学习写诗歌的过程。他和我谈了他诗歌上的朋友赵旭如。他还谈到他大
学毕业后的流浪经历。他谈到他考取大学前有过两年在乡村卖化肥的黯淡时光。他谈到他父
亲,一个很有趣的人。他谈到他家乡的风俗,那些以当土匪、强盗为荣的乡民。他谈到将来如
果有可能,他想在老家买个房子,专心写几年小说。
在很多个晚上,我和叙灵,就这样坐在他家空旷的客厅里,在白花花的日光灯下,我抽着烟,
他在烟雾中咳嗽,我们一聊就聊到凌晨一两点。我3月初搬离叙灵家之后,叙灵的咳嗽就好
了。这样看来,我的抽烟,是导致他咳嗽的直接原因。在夜复一夜的谈话中,我们谈得最多的
自然是诗歌写作方面的问题。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经常谈到保罗·策兰的诗歌,好像保
罗·策兰的影子总在我们身边徘徊,我们谈了一会别的,话题就很自然地转到保罗·策兰身
上,最后我几乎染上了策兰综合症,到处向别人推荐策兰。比如我为了替荆溪印证她诗歌中那
些破碎语句的可行性,特地把我来福州之后买的《策兰诗选》送给了她。我知道,叙灵和我如
此喜爱策兰,决不是违心的,一定是策兰身上有什么东西打动了我俩,尽管我唯一一首认认真
真读过的策兰的诗,只是他那首《死亡赋格》。
2月的一个星期天,叙灵和我一起步行去西禅寺。我们是在下午去的。红光下的西禅寺里面,
没有几个人,我们在西禅寺的大雄宝殿、报恩塔、放生池、华严三圣殿、观音阁、藏经楼、僧
人宿舍之间闲逛。在放生池边的小桥上,我们就福州的佛教,进行了一番交谈。这次交谈的内
容,被叙灵记载进他的诗歌《在西禅寺》里,他说我说,作家和诗人将统统搬到西禅寺来住。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想起当时我们正好说到大学里的驻校诗人的事情,就是某些诗人曾经争取
到的在国外大学里只写作不教书的差事。而西禅寺这样的寺庙,不也正好可以请一些作家来做
驻庙作家吗?如果一个作家能够在这座安静的、环境优雅的寺庙里,只写作不念经,那一定很
愉快。

2003年5月4日


“福州时光”之六:陈希我

我来福州不久,还住在叙灵家的时候,有天晚上陈希我来访,说要与我和叙灵一起去江滨公园
玩。由于陈希我的到来,叙灵家显得有些热闹。我们3人坐了一会,喝了点水,然后就下楼。
陈希我把摩托丢在楼下的车棚里,和我们乘出租车去江滨公园。那是在1月份,虽然南京还是
冰天雪地,福州却有点春天的气候了。江滨公园,是在闽江边,我们在晚上8点到公园门口,
灯光下的水泥路面平滑可鉴。陈希我穿着淡黄色的夹克,走在前面,几步就跨上了公园门口的
台阶。
陈希我是地道的福州人,在福州上学、工作、成家,90年代初去过几年日本,用他的话说,
他对东京的了解程度远超过对北京的了解。也就是说,截止目前为止,他最了解的两个城市是
福州和东京。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组合。在他的身上,一方面具有日本式的唯美特征,一方面又
具有由于福州地处偏僻所带来的对福州(或他自身)的嘲讽、以及无奈的感觉。
据我的观察,陈希我深知长期居住在福州会对一个人的文学观念、甚至他的创作心态有负面的
影响,但他并不因此就热切向往以北京为代表的虚浮的文学氛围。他只是默默地在福州生活和
写作,当一把锥子只能选择一个倾斜的角度扎入木头时,他并不强使锥子保持笔直地扎入木
头,因为他知道那“笔直”并不是他的方式。这也是我觉得陈希我的让人尊敬之处。我和叙灵
曾经讨论过陈希我的小说,叙灵说到陈希我是他在福州可以谈文学的少数朋友之一,我也是这
样想的。陈希我小说中对人性的变态、心灵的扭曲的关注,经常促使我思考。他对文学的热
诚,则让我深受精神上的鼓舞。
那天晚上8点钟,我们在江滨公园里散步,闽江的对岸显得那么遥远,空气中散发着沿海城市
常有的那种甜味。我知道陈希我邀我来这江滨公园玩,是为了让我这异乡人生活得充实一点,
多接触一点福州的风物。从这一点说,陈希我确是一个很诚恳的朋友。此刻我写这个文章的时
候,我在想,原本互不认识的两个小说家,大家同时居住在同一个城市里,虽然平时各忙各
的,但偶尔能够见个面,散散步,这真是天赐的缘分。
我记得江滨公园是在闽江边的一个洼地里,我们沿着公园里的石头小路散步,后来叙灵去厕所
小便,陈希我和我就在厕所外面等他。最后我们从公园里爬上来,回到公园门口,打了一辆出
租车。在我们等出租车的片刻,我看到马路上的灯光,由黄变红,竟然是红灿灿的一片。

2003年5月11日

责编: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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