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树河床
主 页|总目录|作者索引|投 稿|讨论\留言
二〇〇一年第六期(总第74期)
最新更新:2001-09-13◇
     

那一次有灵感的爱恋
 

 

姜美丰


引子

  据说牛顿看到一只苹果从树上掉下来,发现了万有引力;而我欣赏了一个女孩的美丽,却发现了宇宙的万有规律。

  话还得从头说起。我是学考古的,如今已是在读博士。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虽然对考古还是满有兴趣的,迷途而不知返,但是在找女朋友时,却遇到了异乎寻常的困难。校园里流传这样一句话:想要富,
去盗墓;想要苦,去考古。学考古的女生少得可伶,而外系的女孩一见到我的热情都敏感地回避。有一次我稍微大胆地追求了一个比较柔美的女孩,对方说:古墓多么阴森恐怖啊,常跟你在一起,我会做恶梦的。后来这个柔美的女孩投入到一个学未来学的男士怀中去做她的春梦去了,我只能暗地里咬牙。

  我没有气馁,臭气熏天的臭豆腐还有人得意呢,何况我还是个道貌岸然的博士呢。我象一只饥饿的狼,继续寻觅着我的猎物,哪怕遭到更惨痛的打击。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遇到了一位不十分讨厌我和我的专业的女孩,名字叫阿茵。阿茵是学物理学的本科生,人长得清纯美丽。现今这么漂亮可人的女孩却愿意去学物理学,实在很少。我问她为何不讨厌考古这一行,她说她有怀旧情结,有点喜欢考古。想不到这么小的年纪也有怀旧情结,好啊。   各行各业追求阿茵的男士也不少,不过阿茵对我还是挺赏识的。一是她爱听考古的故事;二是这些年来我练就的讨女孩子喜欢的本事也有一定功力
了。

  我和她慢慢地熟了,在一起谈话很放松,古今中外天南地北宗教信仰科学艺术什么都谈,偶尔也开个玩笑,但打情骂俏还是没有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心里有一种想摸摸她的欲望,但在现实中,这一步很难迈出,我们至今连手没有拉一下。

  我研究了一下电影里男士想要接触女性的手段,一种是佯装激动,忽然抱住女性吻她,我想这种不适合我,我怕把阿茵吓跑了,再也不理我。另一种是佯装自己受伤了,骗取女性救助来达到与她身体接触的目的,但这只是一时的,不过瘾也没意思。最后我想不如老老实实地对她说:我想摸摸你,不知你同意不同意。但这话当面又实在难以启齿,好歹自己也是个博士啊。

  恰巧我到外地做一个田野考古,于是我用现在看来最落后也最古老的通讯方式─信来向她表达这个意思。我在信上说:今天,我们挖掘出一个汉代文物,它是价值连城的国宝,我用手轻轻抚摸着它,感受着那远古文明的尊贵气息;后来同事阻止了我,说小心损坏了文物,阿茵,你是我现在的瑰宝,我也想摸摸你,但不知是否也会损坏了你?不久阿茵回信了,她说:难为你一个博士居然也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既然把我和文物相比,那么你在我身上考考古,使出你的看家本领,如果考得明白,得到本小姐的认可,我就可以让你摸摸该部位;另外,暑假快到了,我想到各处玩玩儿,缺个拎包的,不知你想不想来。

  哇,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回就看我的本事了。当我回到学校,暑假已经开始了。我急忙找到等着我的阿茵。阿茵说明天就想出去玩。我又问阿茵对你的考古从哪开始,她说也从明天开始。我说我是问从你的身上哪一部分开始,她说当然是从头开始了,难道你还要从中间开始不成?我吱唔了两声,对,对,当然是从头开始了。

(一)

  我感觉到我的手很快就要摸到阿茵花朵般的笑脸了。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三十多岁的人了,也该摸摸女人了。

  想不到阿茵第一站要去玩的是动物园。她说她这叫做心情旅游,心里想到哪玩就到哪玩。

  动物园里的人很少,动物出来与游人见面的也不多,出来的也大多懒洋洋的躺在一个角落不爱动弹,一派萧条的样子,快叫静物园了。只有猴山上的猴子还有点精神劲,几只猴子在假山上跳来窜去地玩闹着。我和阿茵就在猴山这多呆一些时间,拿着望远镜多观察了一番,不久也看够了。阿茵说回去吧,真没意思,还不如回去看你呢。我说可不是,我还是高级动物呢。

  睡过了午觉,下午我和阿茵来到了我的专用教室,放暑假没人了,所以就我们俩。我说闲着没事,给你考古吧。阿茵说好啊,我正要看看你有多大的学问。

  我说,首先从你的头发开始吧,你那飘逸的长发很传统也很漂亮,但我却从中发现了疑问。

  怀疑这是假发吗?阿茵说。

  不,我说,你且听我慢慢道来,话说我们的老祖先猿人,大概在二百万年前,也许由于气候环境的变化,从树上转移到地面生存,他们那时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他们要经常追捕猎物,同时也要逃避更加凶猛的动物的追击。但如果有你这样一头长发,在原野上奔跑会很碍事,头发会经常缠到树枝和灌木上。比如你上体育课时,不是也要把头发盘起来吗。对照一下今天咱们看的猴子,就会发现我们头皮上的毛发进化了,而脸部和身体上的毛发却退化了;细想一下,这种变化并不适应野外生活啊,但人类却沿着这条逆适应环境的道路进化到今天,而且还成了万物之灵,这里不是有需要探讨的地方吗?

  阿茵说是啊,裸露的皮肤不适应在草丛中活动,我们到草丛中都要穿上衣服的,我们的祖先为什么会这样进化呢?达尔文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呀?

  我说,达尔文他老人家当时太忙,忽略了这个问题。看来解开这个疑问的重担只能落在我的肩上了,担子很重啊。

  阿茵说,你不要瞎吹了,怪不得今年沙尘暴这么厉害,都是你给吹的。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先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再吹吧。

  我说,那好,你听我说,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的祖先曾流传下来一幅古老而神秘的图?

  太极图,阿茵说。

  对,我说,这幅图太有名了,韩国人拿它做为国旗的图案,着名物理学家玻尔拿它做为家族族徽的图案。太极图是无文字的先民的隆重遗留,人类有文字才数千年,而在无文字的天地里却摸索了数十万年。再笨,再傻,数十万年的捉摸也够凝结成至高的智慧了。我把某本书上的话搬了出来,听得阿茵一脸敬意。

  那太极图和头发有什么关系?阿茵说。
  你不觉得我们的脑袋在外表看象个太极球吗?面部是阳极,头发是阴极。
  你是说人是按着太极图的式样进化的?阿茵说。
  可以这样说。我说。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掉进考古的牛角尖里去了。阿茵说。
  这是我的直觉,我的直觉一般都是很准的。我学着电视剧中警察的口气说。让我再想一下,把直觉变成推理。   阿茵说你是不是感冒了,烧糊涂了吧。说着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她的手柔软温馨,摸得我倒有些晕了。

  夜晚比白天凉爽了许多,月色也挺美,很适合恋人在一起培育感情。于是我就邀阿茵在校园中散步。平时一散步阿茵总是东一句西一句地跟我闲聊,而今天她却没做声,还不时怪异地看着我。

  你怎么拉,呆呆地看我干什么?我好看吧,这就叫帅呆了。我说。
  我看你的脑袋是不是象个太极球。你别说,还真有点象,如果再圆点就更象了。阿茵说。

  你讽刺我是不是?一个新理论的诞生,总是要受到一些泛泛小人的非议甚至诬蔑的,这没什么,真理往往首先掌握在几个少数人手中的。我说。
  少跟我耍贫嘴,科学是要靠事实说话的,请问你的太极球理论有什么证据吗?阿茵说。

  当然有证据啦。我说。
  什么证据?阿茵说。

  咱俩就是活生生的证据。我说。
  你是不是困了,在说梦话吧?阿茵说。

  唉,众人皆醉我独醒,你还别不信,听我慢慢说,以你的智商,我想还是能够理解的。我说。
  少废话啦,你赶紧说。阿茵说。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我说。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阿茵说。

  我这是设问句,不用你回答。我说。
  好,好,你说。阿茵笑着说。

  我说,我之所以喜欢你,除了你的素质和人品都不错外,说句实话,还有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我觉得你长得还不错,还有那么几分姿色。
  呸,好色之徒。阿茵假装生气地说。

  我没理他,继续说,于是我想,古人在找异性伴侣时,也会争抢长相漂亮的,而长得太丑陋的人由于找异性很困难,得不到生育后代的机会,就会慢慢被淘汰掉了,这样的话,人类总的来说是朝着长相漂亮的方面进化的,而不一定单纯地朝着适应环境的方面进化。这个观点你同意吧?

  有一定的道理。阿茵点点头说。那么人认为某个人是否漂亮,它的审美标准是什么呢?它的审美标准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请问你的审美标准是从哪里来的?我问。

  凭感觉呗,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阿茵在讨论问题时,还是很认真的。

  我说,搞美学的有句名言:美是难的。但我觉得审美却是容易的,尤其是对异性的审美,几乎就是人的本能,不需要专门的培养学习。

  是啊,比如你吧,没人教过,自己就知道好色。食色,性也。阿茵说。

  我想人的审美标准的根源,不管是来自主观的,还是来自客观的,它都是来自于这个宇宙,因而它也会反映出宇宙的一些基本规律;而经过几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的审美积淀,人的容貌中昙花一现式的新奇特之美会被慢慢地过滤掉,而遗留下来的会是更加接近宇宙最基本韵律和规律的艺术表现。
而太极图同样也是人类几十万年探索捉摸宇宙的结晶,因而二者有相似相通之处也就不足为奇了。我象讲课似地说。

  那么我问你,头发又为什么长的那么长呢?太极图中的阴极也没有那么长啊?阿茵问。

  我说,如果和整个人体相比的话,它也不算长。另外,如果光洁的面部表示已知,那么头发就表示未知;如果面部表示有序,那么头发就表示无序;如果面部表示简单,那么头发就表示复杂。繁密冗长,没有固定形式,不断生长的长发可以更好地表现未知,无序,复杂这些概念,因而它就进化成长发了。我甚至觉得人的容貌比太极图更加具体而贴切地表达出了宇宙的基本规律。

  你的假说有点太离奇,而且缺乏充分的根据,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你这个假说的。阿茵说。

  那天晚上,阿茵允许我摸她的头发了。她的头发柔顺而紧密,充满着不可知的魅力。我暗想下一步怎样考古才能吻她一下呢。

(二)

  第二天,阿茵要去一个幽美的公园,她想拍一些漂亮的照片,并要我带上我的照相机。我很珍惜我的照相机,一般大家出去玩时,我都舍不得带,怕弄坏了,只有考古时才带上它,拍下一些首次发现的珍贵文物的照片。但阿茵让我带,那是看得起我,我当然带了。

  由于怕中午光线太强,拍不好照片,所以我们出发的很早,阿茵的兴致挺高,跟我说,今天就看你的射影技术了。

  我说,我的技术没问题,要拍好照片,关键看你会不会搔首弄姿了。
  我当然会了,你看,这叫恰似(掐死)你的温柔。说着,阿茵掐了我胳膊一下。
  她掐得的确很温柔,我嘴里喊痛,心里却挺兴奋。

  这是一家江南园林式的公园,曲径通幽,移步换景,很适合阿茵这样小家碧玉式的女孩子拍照。我极尽我的射影技术之能事,把阿茵留在了一个个我为她设置的取景框中,那种感觉真好,就象一次次把她框在了我的心中,为美人献殷勤的确是一件快乐的事。

  不知不觉到中午了,我们喝了些水,吃了些面包,在一个树荫下的草地上躺了下来休息。天空中白云在飘,树叶在婆挲的舞动。我慢慢闭上眼睛想睡了。

  阿茵推了推我说,你看那朵白云象什么?
  我看了看说,象棉花。

  阿茵说,你的想象力太朴实了,朴实得象个智障的儿童。看徐志摩描写的云多浪漫:我轻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说,我没说完呢,我说象棉花做的花棉袄。
  阿茵说,这还有点诗意。

  我说,我还没说完呢,我说象棉花做的寡妇穿的花棉袄,衣襟还在轻轻地飘荡,这不仅有诗意,还有点艳情的味道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阿茵说着不理我了。
  过了一会儿,我对阿茵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接着给你考古吧。
  阿茵说,考呗,今天考哪一部分呐?
  我说从上往下,昨天对头发考了古,今天就对眼睛考古吧。
  阿茵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好吧,那你就说说眼睛吧。

  我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使我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眼睛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原生动物时代,在原生动物身上开始出现了眼睛的萌芽,叫眼点。眼点只能感受到光的明暗,你现在就象一只原生动物,闭着眼睛,但眼皮很薄,所以眼睛仍然能够感觉到外面光线强弱的变化。

  是吗,阿茵晃了晃脑袋,仍然闭着眼睛说,感觉真不错,朦朦胧胧的,就象永远停留在梦中,而不必睁开眼睛面对这现实的残酷,面对你那可怕的狰狞。

  我说,虽然你有返祖归真的美好想法,但螳螂挡车,只能自取灭亡,历史前进的车轮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尤其是眼睛的进化,到今天已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知道如今眼睛的构造原理吗?   这谁不知道,阿茵说,人的视觉原理和你的照相机是一个道理。眼睛的晶状体就相当于一块凸透镜,外面的光线经过这块凸透镜后聚焦,通过焦点
后在视网膜上形成一个倒立的像,感光细胞把感觉到的像的信息通过神经传到大脑的视觉皮层,这样,你就看见我这个美人了。你傻傻地看着我干什么?

  谢谢眼睛的进化,假如我现在没有视觉,那将是一个多么大的遗憾哪。
你太美了,简直美不胜收。我说。

  少说那些肉麻的话,听得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阿茵假装生气地说。

  你知道吗?我说,刚才我在听着你讲眼睛的构造原理,看着你的眼睛,灵光一动,忽然有了许多想法。我说啊,那你是灵感来了,快讲讲,很难得的。阿茵说。

  我说,以前我总问自己,我是什么?而刚才我突然觉得我就是视网膜上那倒立的像,这个像不一定是倒立的,而是经过各种系统,各种关系的作用,从而变成我今天的样子。而眼睛外面的景物就是宇宙,晶状体的凸透镜聚光
系统就是那些各种系统,各种关系的作用总合。我以前总觉得我是一个点,是宇宙中的一个点。而刚才我突然觉得那个点就是视觉系统中的那个聚焦点,寻根寻到这个点上并不是终结,透过这个点,是整个宇宙的作用线聚焦在这
个点,然后又发散成像而成了我。实际上我是这个视觉系统,孤立地说我是其中的哪一部分都是片面的。如果眼皮闭上了,我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同样,如果切断了我和宇宙的联系,我也就不存在了。我想,天人合一也是这
种思想。

  哎,想不到你的心路历程还如此的悠远深长呢,倒挺象我。阿茵说。

  何止象你,我说,我觉得宇宙中的每一个点都是视觉系统中的那个焦点,只不过是前面的透镜各不相同罢了。所谓的物质存在,实际上是这样的视觉系统存在。眼睛闭上了,视觉系统切断了,也就表示虚无,在你们物理学上
讲,叫做真空。

  怪不得你的脑袋长得很奇特,你的想法真是很奇特。阿茵说,如果脑袋是个太极球,那么脸部表示阳极,头发表示阴极;如果脸部表面表示真空,那么眼睛就表示物质了。我的概括对吗?

  可以简单地这样说,我说,而且眼睛表面看上去也象在表示物质,它里面有外界物质的影像。

  阿茵用安静而新奇的目光望着我。她的眼睛深邃,纯净,并且充满着期盼,那里面还有我的面孔。我读懂了,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眼睛,那感觉就象到一颗冰凉而美丽的星球上做了一次神秘的旅行,这是后来的体会;而当时,只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地剧烈地跳动。

(三)

  午后,我们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又在公园里漫步。公园的大部分地方我们已经走过了,只是公园里有许多花开得特别漂亮,阿茵特别喜欢,我就为她在花丛中留下许多倩影。另外,这是一家有名的公园,门票挺贵的,我们舍不得马上离开,所以就在公园里徜徉。

  你知道拈花微笑的故事吗?我问阿茵。
  就是花虽然蔫了,但是仍然很乐观,没有哭,还在随风微笑。阿茵说。

  你不要听文生意好不好,我说,拈是拿着的意思,这是佛教里的一个故事。说有一次佛祖释加牟尼拿着一朵鲜花,示问众弟子其中的意义,众弟子不明其意,而一旁的迦叶却破颜而笑。佛祖知道迦叶领会了其中的意义,后来就把一部真经传给了迦叶。这就是佛祖拈花,迦叶微笑的故事。

  这俩人挺能装象啊,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不就完了吗?在那装深沉。阿茵说。

  不,我说,释加牟尼认为佛学的真谛只有靠内心的神秘的体验才能体会到,而任何语言文字却无法表达出这种体验,正所谓‘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所以佛祖有时用形象直觉的形式来暗示启发弟子觉悟佛法。

  阿茵说,你看,这到处都是鲜花,花和尚,你倒给我讲讲这花的意义。

  不是说了吗,只可意会,无法言传。我说。

  别故弄玄虚了,即使不能把全部的最深刻的意义说出来,你总能说出一 部分吧。阿茵说。

  好吧,那我就给你说说看。我说,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花有很多意义,首先,花很美丽,所以人们常把漂亮的东西比做花,比如花姑娘。
花开后会结果,因而把花比做希望,如把儿童比做祖国的花朵。在情人眼中,花是希望的象征,所以常送花。而在植物学家眼中,花则是植物的生殖器官。

  这些都是别人的通常的看法,我想听听你对花有什么独到的见解,阿茵说,你不是学考古的吗?想法不是很古怪吗?

  独到谈不上,古怪更谈不上。我说,说一下我对花的体会吧。花一般看上去是圆形,而圆形的中心一般都很重要。花蕊,花粉一般都在花的中心,花枝招展,艳丽缤纷的花瓣是为了招蜂引蝶,而招蜂引蝶最终是为了传播花
中心的花粉。最后,种子也会在花的中心诞生,而种子无疑是最重要的,它是生命的源泉。所以花用它的形象语言告诉我们,圆形的圆心很重要。就象地球围绕旋转的中心─太阳,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大自然用这种形象语言告诉我们很多东西,只是我们很少注意,很少体会,忽略了大自然这种形象语言对我们的暗示作用。

  是吗,你这些话好象也在暗示我很肤浅,没有看懂大自然的形象语言的暗示。阿茵说。
  不敢不敢。我说。
  好吧,让我看看你说的到底对不对。阿茵说着,我们俩又仔细观察起花朵来。

  沁人心脾的花香,轻柔温馨的体香,美人映照着鲜花,鲜花映衬着美人,我在其中欣赏,真令我陶醉,令我妄想。

  忽然,阿茵问我,你说花的中心很重要,那么人脸的中心,鼻子是不是也很重要呢?阿茵用鼻子在花丛中闻着,忽然闻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那当然了。我说。
  那么请你谈谈鼻子的重要性吧,正好你也要对鼻子考古了。阿茵说。

  那好吧,我说,让我看看你的鼻子,你看,在你的面孔上,眼睛可以左顾右盼,嘴巴可以上下闭合,而唯独鼻子不能动,但鼻子在脸部中央,静静的呼吸,有着雕塑般的美。如果脸是天安门广场,那么鼻子就相当于人民英
雄纪念碑。

  你的鼻子才象纪念碑呢,哪有直上直下的鼻子。阿茵说。

  我说的只是那个意思。我说,人的鼻子很独特,不同于其它任何动物的鼻子。人的鼻子是在脸上凸起了鼻梁和鼻头,其它动物的鼻子向前凸起的话,脸部会随着一同凸起,而人的鼻子却是在扁平的脸上突然凸起了鼻子,所以
人的鼻子不同于其它任何动物的鼻子。

  人的鼻子进化得如此特殊,它要表达什么意义呢?阿茵说。
  想想大自然的形象语言。我说。
  鼻梁象什么呢,阿茵说,鼻梁就象一条斜的线段。
  是啊,那么这条斜的线段可以表达什么呢?我说。
  一条斜线段可以表达一种趋势,也可以表达一段过程,也可以表示一个方向。阿茵说。
  是啊,那么鼻头就是一个表示方向的箭头了。我说。

  这条斜线段也可以表示一维,如果按照我们以前所说的,光洁的面部表示空间的话,那么凸起的鼻梁就表示时间了。阿茵说。

  太妙了,你真不愧是学物理的,真不愧是我的学生。我说。
  别大言不惭了,阿茵说,你也得给我说说你对鼻子的看法,又不是我在考古。
  我说,好,我正要说,如果鼻梁表示时间,那鼻子的高低又表示什么呢?

  阿茵说,时间是空间变化的显现。如果鼻子高,那么鼻梁与脸的夹角就大,那么就表示空间的变化很剧烈;如果鼻子矮,那么鼻梁与脸的夹角就小,那么就表示空间的变化很平缓。

  对,我说,你分析问题很快,令在下佩服,不过你的嘴更快,我刚想说,结果又被你抢了过去。能叫我说一个观点吗?

  是吗,假深沉,这回你说吧。阿茵说。
  如果鼻梁表示时间,那么鼻头在鼻子的最前端,也就表示时间的最前沿,也就是现在。我说。
  可以这样理解。阿茵说。
  你说咱俩谁的鼻子高呢?我问。

  这可没量过,等回去拿卡尺量量再说吧。哎,你看,那两个老外,他们的鼻子可挺高的。阿茵指着两个游园的外国人说。

  是啊,我说,这与我们的理论是一致的。白种人的鼻子高,这与他们的审美文化是相符的,他们更注重现实,更追求变化,更追求个体的张扬,就象他们的油画一样现实而生动;而黄种人追求整体太极球的协调,黑头发,黄皮肤,更象一幅水墨画,追求悠远的意境。

  那么黑种人呢?阿茵说。

  黑种人仿佛处于萌芽状态,还没有长大,还年轻;因而他们有更多的原始的青春活力,更有力量,有更大的可塑性。我说。

  晚上,回到我的寝室,阿茵用她的鼻头轻轻碰着我的鼻头,说,现在,我的现在和你的现在在一起打架呢。

  我说,这叫亲热的打架。

(四)

  清早,我问阿茵今天去哪玩?阿茵说今天信马由缰,你领我去个好玩的地方吧。我说不如去野外钓鱼吧,很有情趣。阿茵说好,钓完鱼咱们野炊,就怕你钓不到鱼。我说我是钓鱼高手,再狡猾的鱼也逃不脱我的鱼钩。

  我和阿茵骑自行车来到郊外的一个水库。在这个水库钓鱼要交费,而且可以租用钓具,很方便。这个水库里养鱼,所以到这里钓鱼一般都能钓到,这也是我带阿茵到这里的原因,免得栽了面子。

  钓鱼很有意思。鱼想把鱼饵吃到口中,没想到最后会落入钓者的口中,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水库里的鱼果然给我面子,被我钓上不少,阿茵也钓上了两条,她兴奋地手舞足蹈。

  傍晚我们生起了一堆火,烤鱼,烤玉米,烤土豆,吃起来很香,阿茵说我们回到了远古年代。

  吃过了晚餐,我躺下来看天上的星星。阿茵则收拾我们吃剩的鱼骨头,玉米芯等垃圾,她很注意环保。

  我们的嘴太馋了,白天还在水中自由自在游泳的鱼,现在却只剩下了一 具具白骨。阿茵慨叹道。

  不是我们的嘴馋,而是鱼的嘴馋,谁让它去咬我们的鱼饵呢。我说。

  阿茵收拾完,躺在我的旁边,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说,讲讲嘴的故事吧,接着你不就要对它考古了吗?

  我说好,嘴也就是口,是动物的最古老的器官之一,因为动物需要进食。
后来,嘴进化得各种各样,也有了许多别的功能,如进攻的武器,嚼碎食物,发声,到了人,可以用它来说话了。

  如果按照你的大自然的形象语言学说,嘴又表达什么呢?阿茵问。

  我想了想,说,在人脸上嘴也没什么,和眼睛差不多,都在脸的表面开口做各自的文章;既然脸部表示空间,而眼睛表示物质,那么嘴也表示物质,只不过这种物质与眼睛表示的物质的性质不同。

  是啊,阿茵说,眼睛纯净,一尘不染,象清澈的水,象晶莹的冰;而嘴唇是红色的,红色代表热情,代表活力,象鲜血,象火焰。

  你对颜色的感觉很敏锐吗,我说,如果一只眼睛象征一个纯情少女,另一只眼睛象征一个无邪少男,他们在眼眉的示意下慢慢走近,慢慢靠近,经过鼻子象征的一段接触过程后,他们产生了甜蜜的爱情,就象红唇一样热烈
而温暖。

  阿茵说,你真是个天才,在幻想男欢女爱方面;你是不是得不到爱情的滋润,憋得太久了。

  我说,大概是吧。

  很晚了,我们才骑车回到学校。分别时,我和阿茵第一次接吻;当我把舌头伸入她的口腔时,得到了她的热烈回应,两片舌头如一龙一凤,久久地缠绕在一起,直到有一个人走过来,我们怕是熟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想起两件事:一是人的嘴还有一个功能,接吻;二是今天我不仅钓了很多鱼,还钓了一条美人鱼,收获不小。

(五)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崭新的太阳从东方再一次升起。

  阿茵给我来了电话,说她想休息一下,洗洗衣服,今天就不出去玩了。   玩得正在兴头上,我俩的感情也发展到一个新的高潮,为何要停下来呢?我考虑着。

  念本科的女孩一般既憧憬爱情的美好,又疑虑爱情的陷阱。这种既向往又犹豫的心态,使得她们的战术很象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我就曾深深品尝过这种游击战的苦头,得到了不少惨痛的教训。追女孩子有时不能穷追不舍,要掌握节奏,要欲擒故纵。

  所以今天阿茵说不出去了,我并没有太慌张,而是耐心地等待,我估计是昨天晚上的热烈接吻,对阿茵的震动很大,她需要考虑考虑。认真的女孩往往是这样。

  漫长地等待,一个白天熬过去了。

  晚上,阿茵终于来了,她叫我出去散步。我们又来到草地边,望着天上的繁星。

  阿茵说,一个人很复杂,一个社会更复杂,一个地球就更更复杂了。天中有那么多行星恒星,那么多星系,那么多星座,还有看不见的黑洞,这个宇宙真是太复杂了。

  我说,是啊,宇宙是复杂的,但也是简单的。我看过一本科普书,上面的物理学家预言,宇宙是由简单而美丽的定律支配的,是这样的吧?

  阿茵说,是的,爱因斯坦就是这种思想的伟大探索者。

  我说,昨天在对人脸的考古中,我发现人脸就表达着宇宙物质运动的最简单形式。

  阿茵说,我怎么没注意,什么形式啊?

  我说,就是两只眼睛代表的两个物质,在眼眉的示意下,相互运动,经过鼻梁表示的一段过程,最后产生了嘴表示的结果。

  阿茵说,为什么偏要用两个物质的相互运动来表达呢?

  我说,因为抽象地讲,再复杂的,参与物质数再多的运动,也可以把它们依依分解成或者概括成两个物质的相互运动,然后可以把这些简单的运动再综合到一起。

  阿茵说,如果是一个物质爆炸了,不也是运动吗?

  我说,如果是一个物质的爆炸,就不应该把这个物质看成是一个物质,而应把它看成是多个物质的组合。抽象地讲,一个物质是无法产生运动的,因为连参考物都没有。

  阿茵说,你说的有些道理。这很象数学中的进位制。数学中最小的有意义的进位制是二进制。就是说只有两个有意义的东西加在一起,才能构成一个新的结果。进位也是运动的一种形式。

  我说,反正我不是学哲学的,太深的理论我不懂,只有自己的一些简单想法。我觉得这个世界是挺复杂的,人活着要经历许多复杂的事,要想都十全十美就太难了。挑出一两件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来,把这几件事做好,也就算活得挺有味了。吃多了反而没有味道了。比如我喜欢考古,我就不太注意别人怎么说,不太注重功名利禄,把考古做好,就很有意义了。世界很复杂,我们就应该学会把自己简单化,这样活得才舒服些。

  阿茵笑着说,你很不简单吗,居然能说出几句有哲理的话来。
  我说,过讲了,我曾经复杂过,但后来又回归到简单。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阿茵说,你要当和尚啊?
  我说,我是想过,可是一想你还在这茫茫人海中漂浮不定,我又怎么放得下心,就没去当和尚。

  阿茵说,幸亏你没去当和尚,否则神圣的佛教岂不受到了玷污。
  我说,是啊,是你舍身救了佛教。

  阿茵说,你不要胡说八道,否则我不客气了。

  我感觉阿茵的疑虑在慢慢地消除,简单化的暗示在她的心里起了作用。
我希望爱情是简单的,太复杂的爱情不会是什么很美好的爱情。

  分别时,我吻了吻阿茵的额头,说,心绪繁乱时,照照镜子,你的脸上就有一个最简单运动形式的最好表达。它告诉你,世界最终是简单而美好的。

  阿茵吻了一下我的嘴唇,说,那我回去照镜子去了,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六)

  今天,我和阿茵决定去海边玩。海会陶冶人们有一个宽广的胸怀。

  我俩挽起裤脚,在海边漫步。大海很温和,似乎在聆听着我们的谈话。

  阿茵说,考古学家,怎么不说话了,见到大海知道自己的渺小了吧?
  我说,是啊,一滴终须归大海,几人到此悟平生。

  阿茵说,你说这大海的对面是什么样的,也许也有一个人在那悟平生呢。
  我说,曾经有一个人,看了看这边的海岸线,又看了看对面的海岸线,他发现两处的海岸线大体是相吻合的。于是他提出了大陆漂移学说。他认为这块陆地和对面的陆地原先是一块陆地,后来由于地壳的运动,才慢慢地分
开。

  阿茵说,这个人真聪明,他小时侯一定擅长玩拼图游戏。
  我说,是啊,他读懂了大自然形象语言的暗示。

  阿茵说,你似乎对形象语言很有研究。
  我说,谈不上很有研究,我只不过喜欢形象思维,这种思维很美,象做梦一样。

  阿茵说,尤其是见到漂亮的女孩之后,就更喜欢形象思维了。
  我说,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的形象思维就特别活跃。

  阿茵说,你就能耍贫嘴,其实你对我的考古,一直就用形象思维这一招而已。
  我说,一着鲜,吃遍天嘛。不如继续考古吧,接下来该对你的上身考古
了。

  阿茵说,上身考完了就下身,你的进度有点太快了吧。五官还没考完呢,你急什么呀?心急可吃不上热豆腐啊。我看你今天还是先考古一下耳朵把。
  我只好说,好吧,其实我是怕你着急,唉,好心没好报。

  阿茵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小太监,还是先给我讲讲耳朵的故事吧。
  是。我说,耳朵是以个伟大的感觉器官,其作用仅次于眼睛。人类的另一种艺术形式─音乐,就是靠耳朵来欣赏的。

  阿茵说,我听你说话也不是用鼻子,而是用耳朵。你这些温文尔雅的废话还是少说点。按照大自然形象语言的思路,请你谈一谈耳朵的特点。

  我说,我正要说这一点。从整体上看,耳朵象一个螺旋半圆形,用一般的形象思维来理解,两个半圆对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整圆才完美。但要实现这种对接,又不能象梵高那样把耳朵割掉,这就暗示我们可以想象脸部收缩,
最后收缩到耳朵里。如果脸部表示时空和物质的宇宙,就可以想象宇宙收缩到耳朵里;反过来也可以这样说,宇宙是从耳朵里膨胀出来的,或者说宇宙是对耳朵里的世界的放大而来的。

  阿茵说,你这个假说,很象宇宙大爆炸理论,也象黑洞理论。
  是吗,我用手摸了摸阿茵饱满的耳垂说,等我给你买一副漂亮的耳环给你戴上,你就更漂亮了。

  呸,阿茵说,我才不要呢,一股铜臭味。我什么也不戴,大自然的设计是最美好的,戴上了反而会破坏了自然美。
  我暗想:她要是再彻底点,衣服也不穿了,会更美的。以后要是能娶到她,会省下许多买首饰的钱。

  阿茵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没想什么,只是想梵高为什么把耳朵割下来,可能他想把世界还原。

(七)

  所谓游山玩水,玩过了海边的水之后,我和阿茵又想游山了。

  这是一座小有名气的山,山不算高,但景致还不错。

  半山腰有一座寺庙,里面有一些和尚。不少游人到此休息一下,烧烧香,拜拜佛,求个签什么的。

  我对阿茵说,咱们也去拜拜佛吧。
  阿茵说,不去,我不愿看到那些和尚一副虔诚的样子,而实际上却在骗钱。

  我说,你不信佛吗?
  阿茵说,当然了,难道你信佛?

  我说,完全信仰倒谈不上,但我对它还是有一些理解,觉得它有它存在的一些道理。
  阿茵说,我还是信仰科学,只有科学才能使我们正确地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

  我说,你觉得科学能解释一切吗?
  阿茵说` ,当然了,只是时间问题。

  我说,我觉得不可能。比如说认识物质吧,科学只能通过该物质对外界的影响来判断该物质的性质,而物质对外界产生影响后,它自身也会随之改变。因而我们无法完全彻底地认识该事物,因为我们认识物质都是间接的,比如测不准原理就是最着名的例子。
  阿茵说,科学的确有这样的难处,那么佛教有可能彻底认识物质吗?

  我说,佛教能不能我不敢说。但佛教及东方的神秘主义的探索途径倒是一条有希望的途径。那就是认识自我。因为自己也是宇宙中的一分子,而体检自己,不需要任何中间环节。只需排除杂念,向内求静,体验内心真正自
我的感觉,它和科学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科学是外向的,佛教是内向的,我觉得它们各有所长,各有优略。
  阿茵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近现代的许多着名科学家也是很欣赏东方神秘主义文化的。

  我说,我的人头太极球理论介于二者之间,它是人的内在审美心理的外在表现的历史积淀结晶,这真是一个天才的发现。
  阿茵说,别自吹自擂了,你的发现充其量算是一个美丽的假说,而且还不全面。想听我为它补充一条吗?

  我说,当然想了,我洗耳恭听。
  阿茵说,那就是对称性。许多动物的身体是对称的,人体也是对称的,而人脸也是对称的。这是简单的左右对称,而宇宙中蕴涵着深刻而抽象的对称。许多物理学家沿着对称这条路去探索宇宙而获益匪浅。

  是吗,我说,这个我倒没太注意,你看那座庙,不也是对称的吗,如果一个女孩的脸左右不对称,那是要找不到婆家的,让我看看你的脸对不对称。
  阿茵说,你放老实点,小心我让你左右不对称。说着要拍我,我躲开了。

(八)

  游山的人一般都要到山顶去看看风光,而阿茵却对山中的小溪发生了兴趣,她偏要逆着溪流看看小溪的源头在哪里。我说不好走,没有路。她说地上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无奈,我只好陪她同行。

  最后,我们在丛林深处,看到水从一` 堆石块里涌出,显然,这是山泉。
阿茵见了很高兴,还喝了几口,哇,好甜呐。

  我也忙着灌了两瓶真正的矿泉水,然后又洗洗脸,凉快一下。

  阿茵说,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丛林深处,人迹罕至,多神秘啊,我不喜欢到人多的地` 方凑热闹。
  我说,你太了不起了,居然发现了一条小溪的源头,比哥仑布伟大多了。

  阿茵说,你少说风凉话,考古的,你发现过什么神秘的地方啊?
  我说,忘记告诉你了,在人体的丛林深处,也有一个神秘的地方。

  阿茵忽然板着脸说,警告你不要讲黄色笑话。
  我说,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在头发中,有一个神秘的地方。

  阿茵说,那是什么地方啊?
  我说,就是头旋儿。每个人头发中都有头旋儿,有一个的,还有两个,三个的。我不知道其它动物的后脑皮毛那有没有头旋儿。我觉得人的头发中的头旋儿,在形象语言方面有很重要的意义。

  阿茵说,意义何在啊?
  我说,咱们以前说过,头发表示无序,不固定,复杂;而头旋儿在这里就象一片黑暗中的一点灯火,使乱飞的蛾虫有了投奔的方向,使混沌趋向有序。这在告诉我们,在头发般无序之中蕴涵着头旋儿这样的有序的种子。

  阿茵说,这在科学中也有相应的现象,如化学中的自组织现象。我想头旋儿也是奇异吸引子的最好表达。
  我说,你说的这些我不太了解。只是人们在选美时,似乎不太注意头旋儿的漂亮与否,更多的倒是注意头型。也许远古的时候人们注重头旋儿。

  阿茵说,这的确是个很神秘很有趣的问题,也许人的容貌不是你说的审美选择进化的结果,也许是谁精心设计的产物。
  我说,是上帝吗?

  阿茵说,也许是上帝,也许是自然,也许自然就是上帝就是比我们高出不知多少级的生命,是一种宇宙更美丽的存在形式。
  哦,上帝啊,我叹道,上帝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人,在人的容貌中留下了自然规律的形体语言的暗示,可惜人类一直没看出来。

  也有这种可能,阿茵说。
  也许上帝是个外星人。我说。

  我就是外星人,说着,阿茵摇头一变,扮了一个鬼脸儿,吓了我一跳。

(九)

  傍晚,我和阿茵回到了山脚下,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地上几只蚂蚁在
忙忙碌碌地来来往往。

  阿茵说,看,多勤劳的蚂蚁。
  我说,我给你讲个蚂蚁的故事吧。

  阿茵说,好啊。
  我说,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她有一颗美丽的珍珠。有一条小孔穿过这颗珍珠。公主想用一条细线穿过这颗珍珠,以便于戴在胸前。可是,珍珠里的孔隙是弯弯曲曲的,用线怎么也穿不过去。公主急了,就发布一个公
告,说谁要是能把细线穿过这颗珍珠,就招谁为附马。许多人都来试,可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个也没有成功。后来,来了一个小伙子,他捉了一只蚂蚁,把细线绑在蚂蚁身上,然后让蚂蚁爬过这个孔隙,这样他就把细线
穿过了珍珠。小伙子成功了,最后他娶到了美丽的公主。

  阿茵说,你是不是很惋惜啊,你要是生在那个年代,大概娶到公主的就是你了,唉,真替你可惜。
  我说,哪里,不过我觉得我们人类就象那只蚂蚁,在茫茫宇宙这颗大珍珠中穿梭,而那个孔径也就是这个宇宙的秘密,宇宙的内在规律;人类走过的路,也就是人的进化过程,实际上就是沿着宇宙的基本规律在行走。只是
我们都没太注意,而宇宙已把它的秘密,它的基本规律在我们的身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等待我们自己去发现。

  阿茵说,这个痕迹,就是指这几天你在脑袋上的考古发现吧?
  我说,是啊,我正是对此而感慨。

  阿茵说,那你给我总结一下人头太极球上的宇宙基本规律。
  我说,好吧。看看脑袋就可以总结如下:前后的脸部和头发组成的阴阳理论;左右的对称理论;上下的物质及其基本运动理论;双耳的宇宙涨落理论;还有头旋儿的混沌生有序理论等等。

  阿茵说,你干嘛后面还有等等啊?
  我说,也许脑袋上还蕴涵其它理论,只是我们还没有体会到。简单地说,人头就是宇宙的理论形象模型。

  阿茵说,虽然你这些都是假说,但人类的确是大自然设计的杰作。它很有趣,也很美妙。
  我说,感谢自然,它还为我设计出了你,来陪伴我。

  阿茵说,那可不一定,也许是自然为我而设计出了你来为我服务呢。
  我说,我比你出生得早,当然是为我而设计出的你。

  阿茵说,也许自然知道我要出现,就先设计出了你,为我服务,就象先锋官一样,为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我说,好了,不和你狡辩了。既然我是先锋官,我就要继续前进了,我对你的上身考古了。

  阿茵说,那可不行。现在还太早,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本科毕业之后,再让你继续考古吧。阿茵很认真。
  我只好说,好吧,我会耐心等待。

  而我的人体考古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下一步的考古只好再过两年才会继续啦。

(十)

  十光如梭。匆忙间阿茵快毕业了。

  当我又一次从田野考古归来,阿茵约我,我们一起到了一家咖啡厅。

  室内较暗,桌面上的一只杯子里飘荡着燃烧的烛光。

  我们慢慢地聊着又一段时间各自的经历,当又聊到人体考古时,阿茵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说人的美貌是性选择的结果。那现在我面临着选择,一个人说可以帮助我出国留学,并保障我的生活,让我吃穿不愁;还有
一个人是你,虽然你没有这些能力,但你的考古故事缤纷浪漫,令我眷恋。
这件事我听你的,你说我选择谁呢?

  我沉默了好久,喝了一口又一口咖啡,觉得好苦。最后我对阿茵说,我要是你,我会选择前者,再浪漫的故事,也有结束的时候,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真实故事当中。

  阿茵说,对不起,我太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我说,我理解,我先告辞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学校的,仿佛自己麻木了,好长时间缓不过来。

  又过了三个月,阿茵找到我,说,我就要出国了。

  我说,祝贺你,祝你一路顺风。
  阿茵说,有一件事没完成很遗憾,就是你对我的人体考古,我想请你把它完成,可以吗?

  我忽然觉得异常难过,阿茵大概在可伶我吧。

  我说,可惜我对此没有兴趣了,我已在其她人身上把这种考古继续下去好几次了。

  阿茵说,是吗?

  我分明看见两行晶莹的泪珠从阿茵的眼中滴落,她默默无语,后来转身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从那以后我更钟情于考古了。每当见到一处古迹,一件古董,我就会沉浸于对过去乃至远古的想象中,久九不愿回到现实当中。

  这回我真的受伤了。

 
     

主 页|总目录|作者索引|投 稿|讨论\留言

橄榄树文学发行。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翻印。
(C)Copyright by Olive Tree LiteratureSociety.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web site is maintained bywebmaster@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