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作者】
橄榄树文学月刊◎ 二零零零年十一、十二月合刊
编辑:沈方

·陈富强·
钢琴课

  音乐教师张钦的新房在小城的郊外。城小有城小的好处,从城里到郊外骑自行车也就十几分钟。但就差这十几分钟,房子的价格就不好比了。张钦在挑商品房的时侯看上了这片在当时还有些荒凉的地段,她就拍了板。张钦的先生是个合资企业的电工,在单位里是唯唯诺诺惯了的,对张钦更是百依百顺,老实得有些近乎木讷。张钦说要在郊外买房,先生自然是求之不得,省下了一大笔费用不说,还遂了爱妻的心,算得上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房子不大,建筑面积只有七十多平米,两室一厅。先生的意思是既然买了就索性买大一点的,一次性到位算了,人的一生也就这么一次,背些债务也是在所难免的。但张钦不听。张钦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想为了买房欠上一屁股的债。另外,张钦是准备要买一架钢琴的,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先生的家庭背景一般,不可能拿出很多的钱来帮助他们,张钦也不想欠太多的人情,无论是朋友的还是亲人的。
  买房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房子是现房,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接下去是装修。装修也完全是根据张钦的设计进行的,除了本色的家具,其余的色彩全部是黑白两色的,黑色的地面,黑色的厨具,白色的墙。先生的父母来看了装修好的房子当着张钦的面不说,回家以后就说了不少话,说这房子装修得冷冰冰的,一点也不象是新房,倒象是殓房。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很恶毒的,幸亏张钦没有听到。张钦的先生听了父母的唠叨,也不敢回嘴,他在心里也是不太喜欢这种阴沉沉的色调的,但这是张钦的设计,他就是心里有想法,嘴上是不会反对的。而父母这边,他也算是一个孝子,不想让老人留下娶了媳妇忘了爹娘的话柄,只好保持沉默。
  钢琴是到市里的琴行去挑选的,佣了辆货车拉到新房,搬进房间去,也是黑白两色,琴键是白,琴身是黑,这样,使整个房间看上去更显得有点阴森森的。张钦却十分满意自己的创意,钢琴刚搁好,就先坐在钢琴旁弹了一曲,琴声就在室内悠扬起来。
  张钦和先生谈恋爱是别人介绍的。照张钦的性格,是不太喜欢这种方式的,但介绍人是自己学校里的老师,不好拂了对方的意,就同意见了面,竟也谈了下去。先生也姓张,也许是张钦觉得这样的老实人是最适合居家过日子的,加上在小城里大家的收入普遍不高,先生张在合资企业,收入还过得去,人也长得英俊,张钦就同意了。
  先生张是不知道张钦有过恋爱史的,这本来没有什么的,现在的年轻人在结婚时有几个是一次成功的?就是先生张这样的老实人也曾谈过恋爱的,对方也是个教师,只不过是教小学生的,后来,小学教师嫌弃先生张太老实,认为如今这年头老实人总是要吃亏的,就没有继续下去。先生张的老实其实跟他供职的企业有关。合资企业里的员工是不可以有自己的个性的,老板付钱,员工干活,关系纯粹得很,现在有不少国有大企业的人总是牢骚满腹,动不动说国有企业搞不好的这样泄气的话,其实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先生张本来就不善于说话,在合资企业待得时间长了,话就更少了。
  张钦和先生张谈恋爱时,其实是脚踏两只船。她另外有一个男人的,那个男人要比张钦大十多岁,叫开。张钦知道自己和开是不会有结果的,但她就是放不下开。开叫张钦做什么,张钦就做什么,就象张钦叫先生张做什么,先生张就做什么一样,这真是一物降一物,是气数,也是没有理由好讲的。
  张钦在和先生张举行结婚仪式之前,一直没有和张发生过肉体关系。这也是很少见的,先生张与张钦在一起的时侯,当然是有非份之想的,张钦是小个子,但长得丰满,皮肤结实有弹性,很性感的。每当先生张想有所深入时,张钦就用手阻挡他,先生张也就只好遗憾地半途而废。先生张想这样好,这样就说明张钦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新婚之夜,张钦的表现很出色,她先是要求把灯关了,先生张以为张钦怕羞,就依了,在黑暗中张钦就很被动地接纳了先生张,一边发出疼痛的呻吟。先生张做得很小心,做完了,张钦就掀开被子拿了垫纸往洗手间跑。然后跟先生张说痛死了痛死了,我明天不能走路了。先生张嘴上没说,在心里已认可张钦是第一次,就很满足。先生张虽然很老实,但心底里跟绝大多数的男人是一样的,就是对己自由主义,对人马列主义,自己跟姑娘谈恋爱,就想方设法要得到她的肉体,而与自己结婚的人呢,又希望是一个没有被男人得到过的处女,由此可见男人的心有多么的矛盾和自私。
  张钦在高考结束后就跑到开那里去了。这离张钦结婚还有六年时间,也就是说,在这六年当中张钦一直和开在一起。开生活的城市与张钦居住的小城相隔一百多公里,他们要见一次面不太容易,正因为不容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要分秒必争,做事也不讲前奏与铺垫,一见面就直扑主题。张钦第一次认识开是在一次声乐比赛上,张钦是参赛选手,开是评委。开是搞作曲的,在省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是小城特别邀请来的。张钦参加比赛的曲子就是开谱的曲。开始张钦并不知道自己要唱的歌曲作者就坐在评委席上。比赛结束后,有人介绍开给张钦,说张钦你唱的歌就是开谱的曲。张钦就对开有些另眼相看了。那次比赛张钦得了个二等奖,张钦还是比较满意的。开在小城住了一些日子,给音乐爱好者作了一个讲座,张钦也去听了,开讲得妙趣横生,边讲边唱一些与讲座内容有关的歌,会场里的气氛就十分地活跃。开讲完了,大家还不走,好多人还叫开签名。开象个明星似的在小城受到了欢迎。等人散了,张钦才走过去跟开打招呼。开说是你,我认得你,得过奖的。开给张钦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通讯地址。开说他明天就要回去了,说张钦如果有音乐方面的事可以找他,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如果是跟音乐有关的,他认识不少圈内的人,他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张钦报考了开所在城市的师范学院声乐系。开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张钦在决定报考这所学校时给开打过电话的,开就去找了学院声乐系的头头,这对于张钦最终的录取是肯定有所帮助的。张钦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就给开打了电话。开在电话里说真该好好庆祝一下。张钦说你等着,我过些天就会来的,我要请你吃一顿饭。开以为张钦在开玩笑,说好呀,我等你的宴请。
  张钦到了开的面前了,开才相信张钦所说的话是真的,才对张钦的脾气开始有一些了解了。开说你为了一顿饭跑这么远的路,成本太高了吧?张钦说我说话要算话的呀。两人走在街上寻找合适的饭店。开问张钦带了多少钱?张钦说这个就不用你开老操心了。开说这是关键,关系到我找什么样的饭店问题。张钦说反正请你一顿肯定上是没有问题的。走着就到了一条小吃街,开说这里有全国有名的小吃,我看就在这儿吧。张钦说这可是你自己挑的地方,你可不要说我避重就轻。开笑着说不会,怎么会呢?
  开叫张钦买了四十块钱的票,然后两人去挑自己爱吃的食物。这家店汇集了各地小吃,应有尽有。开要了一客小笼包子、一碟芋艿、一碗鸭血汤。张钦要了一碗海鲜馄饨、一串油炸臭豆腐、一碟黄螺、一碟窝窝头、一碗猫耳朵。小吃在两人面前堆得满满的。张钦吃得一头是汗。两人吃饱了,张钦面前还有半碗馄饨、半碗猫耳朵没吃完,张钦说我实在是吃不下了。开说那就只好剩了。两人起身时,张钦手中还有五块钱的小票,开说可以退的,张钦就到买票的柜台上退了多余的票。
  张钦说真是合算,三十五块钱请了一次客。开说你的口气这么大,你不要忘了你可是一个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等待入学的穷学生。张钦说富翁也是从穷人变过去的。难道说李嘉诚生下来就是亿万富翁?难道说彼尔盖茨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开不跟张钦抬杠,面对张钦的到来,开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开把张钦领到他的卧室,说是卧室,其实就是群艺馆道具房的一隅,开用舞台上换下来的旧幕布围成一个十平方左右的房间,就算是卧室了。开说,今晚你睡我的床。我睡外面的地上。张钦说客随主便,入乡随俗,听你的。
  开用塑料桶打来一桶凉水,又烧了两瓶开水,对张钦说,天热出汗多,你在里边洗一洗,群艺馆也没有澡堂,你就将就一点吧。张钦说你在哪儿?开说我在外边,看着大门,万一有人进来好挡一挡。张钦说晚上这儿也会来人呀?开说难说,道具房谁都好进来,说不定谁就进来了。
  张钦在幕布隔离出来的房间里,脱了衣服,想了想索性扒了个精光。开在外面,道具房的大灯关了,外面就是黑的,张钦却忘了关里面的灯,从外面望进去,就能见到张钦的剪影,开本想提醒张钦,刚要开口,又改变了注意。
  就这样,张钦在幕后用毛巾撩水擦洗着身子,开就在外面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张钦不断变换角度的身影。当张钦侧身时,张钦全身的线条就被灯光勾勒得一览无余。张钦饱满的身子充满了野性的诱惑。开的身体就起了变化,开觉得今夜要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了。
  张钦在里面叫我洗好了,你可以进来了。开就进去了,开不敢去看张钦的眼睛。张钦的头发有点湿润,身上散发出好闻的气息,是擦过肥皂后留下的气味。开将洗过的水拎出去倒了。张钦说你呢?你也是要洗一洗的吧?开说,我到外面水龙头下去洗。你不如先睡吧。张钦说我睡不着,你给我找本书看看,开说桌上有,你自己挑。
  开从外面洗好澡进来,张钦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开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张钦的睡姿,张钦侧卧着,身体的曲线十分流畅,腰部凹下去,胯部则隆起来,腿自然地弯曲着。开关了灯,走到外面的一块木板上躺了下来。有灯光从窗口透进来,使道具房显得暗暗的,又尚能见到房内的杂物。开从县文化馆调到群艺馆,就一直睡这儿。开并没觉得这儿有多么不好,上下班是馆内最方便的,白天上班,处理一些杂务,晚上安静下来,开的思维就活跃起来,开就作曲。开就是在这个看上去杂乱无章的道具房里写出了不少在省内有影响的曲子。
  开蒙胧地睡去时,张钦醒了,她望着空荡荡的大房间,心里就害怕起来,她小声叫着开的名字,开却没有答应。张钦起床走到外面,从窗外照进来的微弱光线中张钦看到了睡在木板上的开。张钦走过去,脚踢着了一件道具,开就被惊醒了。开坐起来,张钦也在木板上挨着开坐了下去。这样坐了有十几分钟,张钦的身子就软了,开伸出双臂,两人就在一起了。木板下面只有两根木条子,不堪重负时木板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张钦的叫声和开沉重的呼吸声竟盖过了木板的声音。这些混杂的声音在空旷的道具房中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张钦就在这一年的夏天和开开始了后来被她称为没有终点的爱情长跑。
  开每个月回一次县里,那儿有开的家。
  张钦到师范学院报到以后,两人就如鱼得水。张钦相信,她与开这两年中做过的,以后一辈子也做不到了。张钦读的是二年制的大专,时间在张钦看来健步如飞。
  第二年的暑假里,张钦和开去了普陀山。他们在小岛很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家个体客栈,价格便宜,又十分清静。两人的房间紧挨在一起,当他俩走进各自的房间时,几乎同时发现,这两个房间原先是相通的,隔墙处尚有一扇门,开移开木床,门竟是可以打开的。开一阵颤栗,他拉开门,张钦在那边也朝着他笑了。于是,晚上他们出去走一段路到达海边听潮,然后回来,他们心照不宣,一路加快了行走的速度,一进房间的门,就把各自的门锁好,然后开就移开床,走进张钦的房间里。从房间的窗口,可以望见山腰上的灯光,他们在黑暗中无声地走到窗前,伏在窗台上,一转脸,嘴唇就粘在一起了。
  第二天晚上,他们照例又去了海边,海边照例又有很多听潮的人。他们走到一处僻静的岩石旁,躺下来,耳朵贴着岩石,海潮声就显得有些遥远了,远处有渔火在不停地闪烁,海浪一阵一阵地从大海深处向这座小岛汹涌而来。偶尔会有一些浪花溅得很高,一直溅到他们躺着的岩石上,就飘在他们的脸上了,有的还会落进嘴里,用舌头一舔,带着咸腥味,这就是海水的味道了。就这样不知道躺了多久,感觉到听潮的人已经很稀少了,开睁开眼,天上的星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隐入云中去了。月亮也消失了,海边的岩石上只有海水的反光带来的一些亮光,开觉得这儿安静极了,除了大海、岩石、远处的渔火,就是身边的张钦了。张钦也睁开了双眼,望着开。两人的眼里就都有了疯狂的光泽。
  这一夜的海边,在坚硬无比的岩石上,与大海一样酣畅淋漓的,还有开和张钦。

  张钦毕业后是要回到小城去的,这是由二年制的师范学院特殊性所规定的。张钦知道这一点,她没有多大的遗憾。如果真要说有遗憾,张钦是藏在心里的。
  张钦对开说,什么时侯我们到你们的琴房里去一次,我就无憾了。开是能理解张钦要到琴房里去的意思的。但开是做不到的,琴房是群艺馆最热门的地方,几乎每天都有学琴、练琴的小孩,以及各种钢琴培训班占据着琴房。开没有琴房的钥匙,开只能在白天的时侯才能抽空用一会钢琴。
  离张钦毕业的时间越来越临近了,张钦说我要带着这点向往回小城去了。开无奈地笑笑。张钦说我一定要有一架钢琴的。
  后来,张钦问先生张:“你能不能给我买一架钢琴?”
  先生张点点头,张钦就决定嫁给先生张了。张钦在中学教音乐,工资是不高的,她积攒起来的钱好像总是与购买一架钢琴的钱相差一大截。张钦的工资有一部份花在去看开的路上了。她在没有嫁给先生张之前,每个假期都是要去看开的。张钦知道开是有家的,但张钦没有办法阻止自己,一有假期,张钦就跑到开那儿去了。
  开与先生张谈恋爱谈了一年,张钦去看了开两次,这对于先生张是很不公平的。张钦对先生张说她要去进修钢琴,所以必须去市里。先生张不懂音乐,对张钦说出来的理由深信不疑。
  张钦和先生张结婚以后,张钦还是没有忘记开。她还是利用学校组织去春游的机会去找了开。这样,等于张钦的生活中有两个男人,而开呢,也是有两个女人的,只有先生张和开的老婆各自戴了一顶绿帽子却一点也不知道。
  钢琴买来以后,张钦每天都要弹奏一会,如果有一天没有弹琴,张钦的心里就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先生张也会觉得很奇怪。有时,先生张站在张钦的旁边看张钦弹琴,张钦就问先生张我弹什么你听得懂吗?先生张老实地摇摇头,张钦就显出有点失望的样子,弹出一首旋律很激昂的曲子。
  若干天后,先生张回家后跟张钦说他们公司要组织去武夷山旅游。张钦说倒是新鲜事,你们老板这回怎么开恩了?先生张说他也不知道,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是组织杰出员工去的。张钦说你是杰出员工了?先生张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张钦说那你得去,这不光是去一趟武夷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荣誉的象征。先生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张钦是随便说说的,先生张就当了真。先生张说我开始有点犹豫是怕你没人照顾。张钦说你放心去好了,不就一个星期吗?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张钦心里有一个念头了,她在听到先生张说要去武夷山,这个念头就清晰地从她的脑子里跳了出来。可先生张一点都不晓得,他在如诗如画的山水间流连的时侯,张钦又让他戴了一回绿帽子。
  先生张一走,张钦就给开打了电话,要开到小城来。开就立刻启程了。当晚,开出现在张钦的面前。张钦拉着开的手走到钢琴旁,说,你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开就坐在琴旁,开弹得流水一样舒缓,房间里就如浸在了凉爽的湖水中。接着,开手指下的旋律渐渐加快了,急了。张钦撩起一条腿,背向着钢琴坐在了开的腿上。开的脸被张钦的胸部挡住了,开的手指就只能凭感觉在琴键上移动了。张钦说开你别停,你继续弹你的钢琴。张钦一边说一边就用双手在开和她自己的下面摸索着。开手指的跳跃愈来愈快,张钦在开的腿上大起大落得也愈来愈急。终于,琴声在开和张钦的一声长叹中嘎然而止。张钦抱住开的头,说:“我们终于做好了。”
  开在次日一早就离开了小城。张钦说我们已经无事可做了。开说所以我要回去了。
  开这一去,开就再也见不到张钦了。
  张钦怀孕了。当张钦知道自己怀孕后心中一阵慌乱。先生张很高兴,张钦就怀疑是先生张做了手脚。先生张这次说话很流畅,他说张钦这是命啊,我们没有办法拒绝一个命中注定一定要来的孩子的。平时张钦对先生张的要求是很严的,有很周密的预防措施。突然,一个想法窜进了张钦的脑子里,张钦吓出了一身冷汗。张钦算了一下日子,与开无关。才稍稍心定了一些。张钦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先生张自然是乐不可支。
  从此,张钦在钢琴旁的时间更多了起来,张钦弹着一些旋律优美的曲子,她要让尚处于胚胎状态的生命就接受音乐的熏陶,她要让她的儿子或女儿从生命刚刚开始孕育就知道钢琴和音乐对于人的生命是多么的重要。如果她生下一个女儿,她不能让她的女儿为了一架钢琴出售爱情。
  张钦的肚子慢慢显了出来,她已经能感受到子宫里的生命在艰难地蠕动了,每当胎儿在腹内扭动一下,张钦都要泪流满面。张钦想我这就是母亲了。张钦每天坐在钢琴旁弹一首曲子,张钦在心里对腹内的胎儿说我这是在给你上钢琴课呢。
  临盆前几日,张钦趁先生张出去时给开打了个电话。张钦说我要做母亲了。我每天都在给我的孩子上钢琴课呢。张钦说开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开想了想说就叫张钦音吧。张钦听了,说,好吧,就叫张钦音了。
  张钦音在母亲张钦的子宫里住了十个月后在某一天的凌晨出世了。张钦音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第一声啼哭在寂静的小城医院里久久地回荡。产床上的张钦再一次泪如雨下。


■〔寄自浙江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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