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不知羞耻地
　　报告一件丑事：
　　今天我很难受。
　　请大家多批评。

　　都是因为昨天。
　　昨天又因为前天。
　　前天下午，天黑之前
　　我在麦地里看天怎么黑，
　　影子怎么变长，
　　四处安静，见不到人影，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姑娘。
　　我的小资情调发作，
　　请大家多批评。

　　她是个南方人，
　　我喜欢她的口音，
　　特别是语速快得
　　忘形的时候，
　　带给我的想象：
　　茶园，竹林，溪水边
　　出没的搅水女人，
　　秀丽的群山中升起的炊烟。
　　对，她很漂亮，步态优美。
　　我犯了唯美主义错误
　　请大家多批评。

　　于是，昨天下午
　　一个具体的女人，
　　坐在了我身边。
　　她具体得像一块石头，
　　土圪塔，抽穗的麦苗，
　　抽象得像深溪流水
　　变幻不断。
　　我觉得麻烦。
　　我的私心在作怪，
　　请大家多批评。

　　你应该直截了当，
　　勇往直前，
　　说出你想说的，
　　去做你想做的。
　　正因为这样，
　　我才成了个傻瓜蛋。
　　到了问题的底面
　　我不知道什么是我所想，
　　什么是我所愿，
　　什么都是两难。

　　我是不是爱她？
　　这个问题中的每一个词
　　都蠢得不像样。
　　我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我希望她爱我？
　　永远拥有她的口音带来的幻想？
　　拥有她一生的变化，
　　就象想知道一本书的结尾？
　　希望从她身上验证
　　自己的想象？
　　我为什么要问这些蠢问题？
　　我已知道未来毫无意义
　　为什么不满足现状？

　　前天我还是个好青年，
　　世界安于其位，
　　乐于享受眼前的生活。
　　今天，一切都在摇晃，
　　我甚至自暴自弃地想：
　　也许真的有一位牵线人
　　牵着我们，从我们盲目的
　　痛苦中得到乐趣。
　　我的思想太糊涂
　　请大家多帮助。

■〔寄自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