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
橄榄树文学月刊◎ 二零零零年三月期
编辑:严韵

·稚 耘·
一个女人的故事

  在我提笔的同时,脑海里所浮现的是那对儿女可爱、淘气的模样,回首过往种种一切,思绪又再度低落了许久,久久不能平复。一个女人的故事,请让我再次坦然、诚实地面对自己,倾诉我内心深处一直不肯面对的曾经。

  那年他二十一,我十七,同班同学,他是一位心肠很软,但又十分愤世嫉俗的人,乐于帮助别人,但处事行径也较为激进。这些都是当时心智不甚成熟的我,所察觉不到的日后生活中冲突的种种迹象。因他的特殊,我们交往过程中历经了校方、家人、同学们的反对与阻挠,反而促使自己想证明什么。赌气、负气的我选择了逃离家人束缚的方式--结婚。

  我总以为多情的人,最能爱人,但是却不明白多情的人可能是最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他可能上一秒钟恋你如狂,却在下一刻里恨之入骨。愤怒、嫉妒、眷恋、羡慕、哀愁、痛苦、焦虑、狂喜,所有情绪反应一一充斥着我的婚姻生活中。

  他在问题家庭中成长,他十分渴望家,需要很多的肯定与爱。他害怕失去,而我又自觉我有能力给予,所以他各种不合情理的行径,我总是会找寻到合理的理由、藉口来谅解他的暴力行为。我日渐变得自卑、自怜、害怕人群,总觉得是自己不好、不对,才会迫使他动粗,他多次打小孩,拿小孩的生命要胁我,使我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的婚姻暴力。

  直到有天儿子问我,为什么我们家的爸爸,与别人家的爸爸不一样,他是警察,却又会乱打人,顿时,我哑口无言,儿子从小看我被打的反应是由害怕、恐惧到后来是可以坐在那看电视而视若无睹。在我的认知里,总认为给孩子一个家,姑且不论家中成员,在角色扮演上是否称职,但总是有个家嘛!我不愿制造另一个人格发展有偏颇的人,殊不知,这全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

  有天,学校老师告诉我,儿子在校有暴力行为,我再也无法克制狂怒悲泣的冲动了。家庭生活逐渐恶质化,紧绷的情绪摧毁了我理性思考的能力,我再也不愿我深爱的孩子,被笼罩在如此这般气氛的成长环境里,与孩子彻夜深谈后,我开始收集验伤单,寻求妇女救援基金会律师,帮我打这场官司,殊不知结局是我必须放弃小孩监护权,就经济各方面,对方还是较利于小孩生活环境,这是我与孩子当初所始料未及的,因结果不是我和孩子所预知的,我的生活顿时失去重心,孩子离去时,仇恨的眼神,使我久久不能忘却。我失信了,我变成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孩子的离去,我开始陷入了绝望、无助的悲泣日子里,我患了忧郁症,直到妈妈哭着告诉我,如果我持续这般过日子,那么这所有一切的牺牲,都不值得了。更何况这抉择是对的,孩子长大了,会懂得体谅的。

  无奈被迫地离开孩子,孩子还小,还不懂大人世界的纷争,我无法乞求孩子们的谅解,但我希望在孩子往后的日子里,能抛开父母婚姻失败带来的不愉快回忆,让自己受过伤的小小心灵重新愈合。没有孩子的日子里,心中的挣扎与煎熬是无法形容的,我不想再让关心我、爱我的人为我担心,陪着我难过流泪,希望我的选择对孩子、前夫、我都是正面的。

  眼泪一擦,擦掉过往种种的不愉快,让自己过的有意义,希望有天相逢时,重现在你们面前的是自信、健康、快乐的妈妈与女人。

  谨献与所有看着我成长与陪我成长的人!

(1999.11)■〔寄自台北〕

[ 主 页| 作者索引 | 散文总目录]

橄榄树文学社发行。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翻印。 © Copyright by Olive Tree Literature Society.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web site is maintained by webmaster@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