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安·
梦幻天使
◆第一篇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在那些进进出出、来来 去去的日子里，我完全变成了一 个非人的影子，行动自如地行使着某种无法控制 的本能，我象一个被动的玩物被 生命驱使着，只许向前不许后退的原则，向一个 莫名的极点飞奔而去，我什么也 看不清楚，只听到微弱的心跳跟着我在寻找失去 的命根。
你此刻正坐在飞往家中的飞机上，一样是一 段没有结果的姻缘，但是你放弃 我，以如此残酷的方式，那正说明了你曾多么认 真的爱过我。
爱情是一种病态
我们在爱了，然后就病入膏肓
我们越陷越深，就开始互相伤害
我们发疯一样地想逃出来，离开这病态
我们制造事端，我们失去控制
我们用最笨的方法，将最浓的热情不了了之
我们都害怕被爱情，深深地伤害
于是我们离开，用人类最残酷的手段
淡忘彼此
昨天下午我离开你们，一路上就想回家吃自 己做的饭、睡自己的床、过属于 自己的生活。
１
给净净姐打通了电话，她说非常非常地想念 我，我们本约好了圣诞节我过去 看她的，可是，我们都有些等不及了，她要求我 下周就过去。
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儿，今年才十六岁。 可是她第一次打进电话就象一个 大姐姐一样地开始了对我的安慰，那时我正在失 恋、正在与我的女朋友分手。我 已经二十七岁了，可是在与净净姐姐的谈话中， 我却只有十八岁。
刚才我正在洗澡，姐姐又打电话过来要我下 周一定去看她。正值中午放学， 她还没有吃饭，她说吃饭已经变得不重要。
２
那天晚上，你来过两次电话，我这边正好有 几个朋友在聊天，我叫你晚一点 再打来，你不肯，一直在向我撒着娇。我们还从 未见过面，只就几通电话，你就 表现出那么强烈地恋恋不舍。夜里，朋友们走后 ，你再打进来时我已经准备去睡 了，我把电话挪到卧室，你突然很认真地叫我坐 好了听你慢慢地说，我不知你想 干什么，以为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摆了 个一本正经的姿势等待着……你 开始向我表白，说你自从与我通上了电话后，是 怎样的心绪烦乱得不能做事情， 你说你每天都在等待着晚上与我的通话，还经常 明知我白天不在家也要拨几次电 话，说是听一听没人接的嘀、嘀声也会有种安慰 。
我是一个很容易被感情打动的人，那夜我们 聊得很晚，你已经在准备将你的 照片寄过来，还说只要我看着满意，你就要立刻 坐着飞机来看我。
３
每天在灿烂的阳光下骑着我的小赛车到处办 事情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净 净姐姐，我好想载着她到处去逛。每次在电话里 我都会告诉她说，我的样子看上 去象一个十八岁的小帅哥，如果我骑着赛车带着 她去逛街，一定是蛮般配的一对。
事实上，我本来就是这幅样子的。前天，我 回父母那儿去看我已近七十岁的 双亲时，骑车到大院门口正值中午放学的时候， 看门人一看到我就来了一句：“ 孩子们放学了。”她不知是把我看成了几年级的 小孩子。
净净姐说我过去后她要带我去看她是怎样教 那些比她大很多的女孩子上形体 课。
４
看到你的照片，我被一种意外的惊喜所笼罩 ，于是那句：“她的美，带着你 走错一条条马路”的诗句开始发生出作用，整个 下午，我被一种梦境的迷幻所聚 拢。
一个晚上电话不断，你甚至很晚才有机会打 进来，我与朋友们的谈话已经馈 变了嗓音。我把最后的夜全部留给了你，你躺在 床上、举着话筒，你说与我通话 就象我在你身边一样，我有种抱着你的感觉，于 是你说你想亲亲我，我沉默良久 在电话这边等待着你温柔的声音和动作。
５
净净很喜欢我叫她“姐姐”，她说还从未有 人这么叫过她，她是家中的独生 子，她的妈妈至今还在叫她做“小宝”，害得她 班里的同学也会经常学着她妈妈 乱叫她“小宝”。
第一次电话里，她就以非常“成年人”的口 气安慰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还说我们应该充分地感受此时此刻的快乐，无论 以后会怎样，我们应尽可能的过 好每一天。我一直都在以“快乐天使”的美名自 居，没想到净净姐在给我带来比 “快乐天使”还要快乐的感受。
６
你来的那天，这里在下雨，班机误点了，你 被困在机场等待着这边班机飞过 去。我们一直在通话，直到你登上就要载着你来 看我的飞机。
一到这边的机场，你就又打电话给我，直到 你已经在我的家门口。
你的长发和你的举止，并未表现出潜藏在你 内心深处的女性魅力，你的果断 和你的优柔一直就那么矛盾的并存着。
７
昨天在电话里，姐姐叫我过去后住在她家里 ，说是还要叫我与她一起和她的 爸爸妈妈吃饭。我马上撒娇说我是很怕见“大人 ”的，这么多年来我总是一个人 生活，就是为了永保我的“幼儿特质”，我不想 长大、拒绝与“成年人”为舞。 于是，她立刻哄我说，晚上我可以跟她睡在一起 呀，她负责给我讲机器猫的故事。
８
我们都被这无数的电话整累了。现在，你已 经坐在了我的身边，你一直坚持 与我保持着矜持的距离。你说这里比你想象的还 要好，在你来之前，许多朋友对 你劝告说：你来了又能怎样呢？要是感觉不好就 白来了一趟，要是感觉不错，那 又能怎样？这么远的距离，你又是一个离不开人 的人，这种事是可以长久的吗？ 你不是不想听，但是，你被一种魔力深深地吸引 ，来到我的身边，我们就这么开 始热恋了。
９
姐姐说，我过去后要跟她一起早上七点钟起 来去上学，她把我安排在她的座 位旁，中午还要排着队去给我“抢饭”吃，她说 学校里买饭就象是在“抢饭”。 我要求她一定要喂我吃，她在那边很高兴地笑， 说我现在就开始耍赖了。
１０
我们很幸福地过了两天。我满脑子都是“幸 福”和“天长日久”的感觉，“ 我爱你！”这句话百说不厌。
临别前的那天夜里，你一直没有睡熟，记得 我夜里醒来过，感觉到你眼眶的 湿润。第二天我问你，你告诉我说你抱着我哭了 很久，眼泪流得我满脸都是，你 一直在不停不停地给我擦，还说你真的好舍不得 我。
我倍受感动，就象在梦里。
１１
姐姐的声音很好听，听上去就象是比我大六 岁。我十八，她二十四。可是我 们实际的年龄是：我二十七，她十六。
你相信爱情吗？爱情里没有年龄的差距。
１２
第一次与比我年龄小的人恋爱，尽管你只比 我小三岁，可是，外表看上去， 你到象是比我大三岁，并不是因为你显老，只是 我看上去太年轻了。
你是因为，我工作态度的认真，话语里渗透 着自信与成熟的气息才渐渐迷上 了我，可是没想到我看上去竟是如此地“年轻” （这个词的背后隐藏着某种稚气 与虚弱，当有一天你发现它们的时候，你象每一 个“成年人”一样的不得不做出 迅速离去的选择）。
你一直在拿我开玩笑，很认真地跟我谈论着 我们的未来和未来的种种可能。 你说这是你感觉最好的一次，你想与我生活在一 起。并且你还说，只要你想跟我 生活在一起，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被你的能 力和你对爱的热情所深深地迷惑， 起初我还没有发现自己在爱你，可是我已经在爱 了，并且正病入膏肓着。
１３
我对姐姐说，如果我去了你越来越喜欢我该 怎么办呢？她说没关系，一切问 题都不是问题，她会解决的。现代的小女孩可真 利害呢，她们一个比一个棒，我 这种年龄的人，真的很落伍。
１４
送你上飞机后回来的路上，我在车上睡着了 ，司机顺路办点事耽搁了很久才 把我送回来，到家之后你来电话告诉我说你已回 去很久了。
飞机的感觉的确是梦幻的。我以为你回家之 后会办很多事情了，你说你是有 事才回去的；我以为你走后我也能办很多事情呢 ，确实有着许多事情在等着我去 办。可是，我们都再也无心做它事了，我们又开 始了日日夜夜的电话长谈。你每 天一起床就要告诉我，你现在起来了，你醒来的 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给我打电话， 就想听到我的声音。
我一直在梦境中闭着眼睛，一遍一遍诉说着 “我爱你！”、“我想你！”、 “我好想好想与你生活在一起！”
１５
一拨通电话，姐姐就在那边说她一直一直都 在想念我。我告诉她说，我给她 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我说我还是很爱她。她 就又开始安慰我：既然已经结束， 何必还要那么牵肠挂肚。并且她还说，象我这么 感情至尽的人，反倒她更喜欢了。
１６
我再也无法自制于这样的“一种病态”。
我到单位去请假，我到车站去买票，我告诉 你说我要去看你。
１７
我们本约好了圣诞节我过去看她。可是她一 个一个电话打过来要求我下周就 去，我已经被前一段爱恋弄了个倾家荡产，哪里 会真的恢复得那么快。可是不知 道为什么，我被她的言词迷惑着，被我们年龄的 巨大差异引诱着，我想被她哄着 进入另一个梦幻。
１８
天刚亮不久，火车就带着我进了站，这一次 你比上次淑女多了，越来越象一 个女人。我一直一直安逸在你的怀抱里，感受着 种种女人的温情。我一定是被幸 福充晕了头，越来越像一个被惯着的孩子，完全 对身边的你的感受一无所知。我 想知道，却无从知道。每当我一问起你什么的时 候，你就开始向我大量的批发矛 和盾，害得我说你是卖矛盾的批发商。
我一向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女性问题”的专 家，我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研究 女性，可是，在你的面前我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分手的最 初隐患。
１９
姐姐，如果你发现我已经很熟很熟、是一个 很大很大的大孩子了，你还会不 会喜欢我？就似，如果我发现你确实还太小太小 ，那又该怎么办呢？
一个二十七岁的人了，还能说出来要骑着车 子带着女朋友去逛世界的话来， 你说这样的人还有救吗？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 沉浸在被我姐姐安排好了的一个 又一个的梦幻中。她们的心里是没有多少现实的 ，她们只在感受着成长的愉快， 生命是无限美好的，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梦幻？
２０
几天之后，我们一起到北京去参加一个全国 性的ＬＥＳＢＩＡＮ活动，我很 自信地告诉你说，你看到她们后会更喜欢我的。 我不知道在那个时候你的心里已 经在打着怎样的小算盘，我真的很不了解你，即 使你是一个最好的“演员”，我 都不相信你对我的爱不是认真的。
北京之行，埋藏着许多的阴差阳错，一点儿 先兆都没有，我实在是太自信了， 完全不能想象你竟会喜欢上一个我根本看不上的 人，我也完全不能想象作为我的 一个好朋友，她竟会作出这种事来。
记得头天到北京时，我把她约来一起吃饭， 在送她到地铁口的路上，我已经 向她（作为我的一个朋友）说得很清楚了，我说 我这次真的很认真，也确实感受 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快乐，我就想与你天长地 久，我希望这是我的最后一个。
你们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２１
姐姐，你不觉得很疯狂吗，我比你大十一岁 ，你今年才十六。你竟然还要带 着我去你们学校陪你上课、带着我去看你给别人 上形体课。你真的是一个很出色 的女孩，只要你想得到你就可以去，我又有什么 理由拒绝你给予我的这些梦幻呢？ 我们真的是很单纯的一对，单纯得完全脱离于现 实的空间，我实在对你说不出“ 我爱你！”
姐姐，我很抱歉，我已经没有了爱的能力。
我爱她！我在内心默咏着，即使她正在离我 远去。
２２
你说：“真的不该认识你，要不认识你多好 ，我都想被车撞死了。”
这是我们从北京分开，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 家后，你对我说过的话，那时还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几天之后，你就去了 北京，你那么突然的决定，你上 了车后甚至自己都后悔了，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的优柔寡断和你的突然决定 将你的矛和盾全部卖给了我，你象是一个等待战 争的军火商，你赔着本也要将战 争发动起来，你的矛和盾已经积压得太多太多， 你已经没有仓库可以盛得下它们 了，于是，你将战争发动起来，矛头真对着那个 给你压力的人。
我败得好惨，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我一向 是一个以理性思维著称的人，对 非理性的事物，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这次太 离谱了，它完全打破了我以往对 待理性的态度。
２３
姐姐，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我确实非常 非常地喜欢你，可是，即使我再 不切实际，我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你还太小还 正在长大，真正的“梦幻天使” 是属于你们的。即使我一千次地告诉自己说：我 不要现实、我拒绝长大、我是“ 梦幻天使”、我将永远坚守着快乐无比的无上誓 言。可是，我知道现实是残酷的， 那个爱我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因为她需要 去面对现实。
２４
我被温暖紧紧地搂抱着
灿烂的阳光飞越我的脑浆
冰河泛滥，在水与水的交融中
世界被另一种美撞击成灾
于是我降生，在哭声中醒来
四周无迹的旷野被花朵覆盖
２５
姐姐，我会带礼物给你，我会把自己带给你 。
可是一切都会逝去，永恒是最短暂的曙光。
２６
亲爱的，我爱你。
即使新的生活正在开始，那个关于“姐姐” 的故事，只是“梦幻天使”的一 句梦话，她是我的一个希望，比梦幻还要不现实 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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