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作者】
橄榄树文学月刊◎ 一九九九年二月期
栏目编辑:京不特

·阿 钟·

梦海幽光录

  69

  我在一个很大的盥洗室里,只穿着一 条三角裤,对着一个水池子小便。
  突然有人敲门,我根本无暇顾及去开 门,因为我怎么去开门呢?我还在撒尿呢 。但是房门却被一下子砸得稀烂,破碎的 门框歪倒在一边,好几个粗壮的女人,都 在四十开外的年纪,其中两个已有五十岁 左右了。只见她们怒冲冲地走了进来,我 已无法躲避……但她们却对我好像视而不 见,只是说来检查水管,因为有人报告说 水管漏水了……
  我在一个公共食堂的厨房间里,地上 非常潮湿,外面正在下着大雨。
  突然我听见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可 以肯定,这是征在叫我,我马上应道:
  “哎,我来了。”
  只见从门外的转角处走出两个人来, 他们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们是假装的, 根本不是征。他们嘴里学着我刚才答应时 的语调,正眼也没有看我一眼,又嘻嘻哈 哈地向门外走了出去。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熟人(我的 邻居),他问我有没有葱,起初我说没有 ,但接着我马上又改口说:
  “有,你跟我拿吧。”
  于是我带他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 把葱拿给他。
  他喋喋不休地跟我说:
  “我刚下中班回来,想下一点面吃, 所以想找点葱,但是……”
  我在家里,我全家都在,另外还有我 阿姨和我表弟,整个气氛都很热烈活跃。
  这时亮来了,也没有引起家里其他人 注意。他们都说要喝啤酒,于是便在一个 狭长的房间里坐了下来。
  我很羞惭地用钥匙打开一个小箱子, 从里面拿出仅有的一瓶多一点啤酒,倒在 杯子里,很快便把它喝完了。我觉得很渴 ,还想再痛饮一番,但是没有酒了。
  亮坐在卧榻上,突然躺下去,把腿举 过头顶,就象把整个人对折起来一样,并 非常卖力地把一条腿钩在铁架上,用力使 这条腿拉长,炫耀一般对我表弟说:
  “怎么样,……”
  这种有悖于常情的举动使我很难堪, 我觉得他这样做虽然也表现了某种特异的 技能,但也确实是显得很好笑的,但我却 无力去阻止他这样做。
  我们一起走了出去,在一条铁路边上 的一个开阔的马路上,他走了过去,象一 个孩子似地跟在一群小孩后面趟水玩,并 从一条放在积水中的木板上滑了过来。
  我们一起来到一个简陋的小酒馆里, 店里的人说,刚到了许多啤酒。亮要了两 瓶,并对女服务员说:
  “只喝两瓶,只喝两瓶,要控制,要 控…制…”
  他已经有点醉了,语气结结巴巴,于 是我们便又痛饮了起来……


  70

  幽深的通道。
  迷宫一般的建筑群中的昏暗的水泥石 库门式的通道里,仿佛是置身于一个地下 迷宫,不见天日,我的一位苍老的朋友针 住在这个通道的最深处,很高的台阶。
  从他那儿出来,我遇见了一位正在学 法语的朋友丈,于是我们想还是回到针那 儿去,但是却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那儿了 。
  通道的入口处,我们遇见了一位风骚 的老太婆……
  这时,丈变成了柳。
  我和柳回出去,来到车站。
  这其实是一个地下广场。我们等车, 结果搞错了,车是开往相反方向的。
  再往回走,离开这个广场。此时,见 到一群人,是几个警察带着一个人,在一 阵喧闹中,从身边擦过。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压抑起来,象做错 了什么事,对柳说:
  “你去武进路坐17路吧。”
  柳的妻子突然也出现了。
  我仿佛又听见针说:
  “你好好干,如果有一万,你就可以 过一段日子了,这段日子里你就不用焦虑 了。”
  但我对自己根本就没有把握,所以我 不相信能赚到一万的许诺。


  71

  街道一侧有一堵墙,人们称之为鲜花 广场。人们在墙下献花,凭吊烈士。我蹲 着,抚摸这堵奇怪的墙壁,这块象石碑一 样的墙壁,用红、白石子镶嵌的墙面……


  72

  从某一个僻远的住宅区里走出来。找 车站,大路是那种劣质的柏油马路……
  ……一个高大的男人在为一个女人洗 头。女人的整个头部都浸没在盆里,只见 水面漂浮着的头发。那男人在一边搓洗一 边编着发辫。但那头发却特别粗,象那种 用来做汤面的粗面条,颜色也和面条相仿 佛……
  刹那间,我肯定类似的梦我也曾做过 。


  73

  我在牢狱里。
  很大的黑暗的房间,一张精致的床, 一个死囚与我同室,而我是无期徒刑。
  我向狱方--一个女牢头提出到屋外 去透透空气,她同意了。此时我和她产生 了某种情欲……
  我们共同努力,但是却怎么也打不开 ……
  整个黑暗包围着我们。黑暗中隐约可 见床铺的轮廓……


  74

  我目前的状态越来越糟。我不知道是 什么原因,也许是周期性的发作,过几天 就会好。懒散、被动,做一件事情总要磨 蹭很长一段时间,每当这个时候,死的念 头总会频频出现。
  祖父去世的时候,我去参加了他的丧 仪。自去乡下回来后,我已有很久没有记 录梦了。最近的梦,让我感到不同于以往 的格式,虽然仍是怪诞,但没有以往那种 使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是什么 原因呢?我有一种感觉,从形而上来谈, 可能与我祖父的去世有关。但是,现在谈 这个问题可能为时过早。
  ……
  现在是凌晨3:00点,突然从窗外 的弄堂里传来女人的狂哭声,混合于工厂 的机器的喧鸣和间偶的汽车的喧鸣之中,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使我警觉 于这一哭喊的异常。虽然,酣然于睡眠中 的人们了无声息,但是这可恶的机器似乎 成了世界的主角,它们放肆地在这平和的 世界中吵闹,还有那重吨的汽车轰鸣而过 ,每一次都无端地使得沉睡的地面震动一 次。人们不再喧闹了,他们要在明天的白 日用这夜里蓄养的精力再次互相搏杀,这 暂时的和平之中,会是什么人仍在争斗着 呢?抑或是她最可亲的人有了什么不测, 而使她不惜用这样绝望的举止以求得自我 的同情?


  75

  最近以来,我独居一处,每天难得说 上一两句话。而尤其这两天,我心里极为 烦躁。这是一种不祥的感觉。作为人要想 寻求与世隔绝的生活,是那么不可想象的 事情。我知道,我无论怎样试想与外界切 断联系都是不可能的,因为一种为我们的 意识不易察觉的秘密联系存在,使我们要 想独处一方,摆脱烦恼,过上一种宁静的 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已被人们彻 底遗忘了,你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件被废 置无用的物品。但是这可能吗?你和别人 的联系是那么的深刻,这种联系是你无法 单独中断的,这就迫使你不得不还要继续 忍受你主观想摆脱掉的那种吵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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