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 欖 樹 OliveTree 文學月刊﹒1995年創刊 1996年第5期﹒1996年5月1日出版
本 期 目 錄【古典之門】 一剪梅 秋之客 情人節前有句 非 楊 一翦梅﹒清明 吳 斌 醉花陰﹒別後 吳 斌
【無韻短句】 黑白的夢 Y Z 樂土﹒雨 夢 冉 無題 丁 佇 詩 不 亮
【獨白﹒斷章】 夜行 Y Z 流言 ZERO 隱士的岸,靜而無措 夢 冉 走過陽光 J H 痴 楚 人 關於瘋子 風 子
【境外】 輕盈的,永遠 夢 冉 思鄉 慧 泉 山城朦朧(之二) 詩 陽 唐朝的葉子 祥 子 陰天 若 玫
【譯介縱橫﹒克瑞萊專集】 魅力 逐鳥 快樂的男人 樹 再來 拯救 筆記一則
【詩人談詩】 談詩 希 白 關於《記念》 瓦 克、祥 子、竹 人
【河床〔散文小說副刊〕】 船歌 詩 陽 糊塗學子外傳 希 白 花雨 祥 子 ────────────────────────────────── 【古典之門】 ────────────────────────────────── 秋之客﹒一 剪 梅 一曲春愁對酒彈 霧裡峰巒 月下闌幹 平生無事不留難 兩鬢霜寒 衣帶終寬 青案吟箋賦建蘭 境外香殘 紙上悲歡 申時墨跡卯時幹 魚雁無還 望盡南山 ■[目錄][下一欄] 非 楊﹒情 人 節 前 有 句 一曳征衣萬裡雲, 搖鞭幾度不逡巡? 十年未踐湖舟約, 總為浮名負美人。 (注一) (1994.2.20,匹茲堡,美國) 注一:湖舟約,出自范蠡典故。傳說范大夫功成身退,攜美人,隱名湖, 逍遙去了。李商隱名句,“永憶江湖歸白發,欲回天地入扁舟”, 為之浩嘆不已。我亦漸漸感之如切膚矣。 ■[目錄][下一欄] 吳 斌﹒一 翦 梅﹒清 明 春到清明別樣寒 江上波彈 樓上欄桿 長門憔悴淚脂殘 風自飄閑 雨自瀟然 容易相思見卻難 鏡裡無言 夢裡悲歡 此情唯系枕時間 身在江南 心在燕山 (1992.4) ■[目錄][下一欄] 吳 斌﹒醉 花 陰﹒別 後 別後憑欄千百度 依舊橫塘路 昨夜又相逢 煙水畫橋 一棹袁江暮 (注一) 多情付酒春幾許 寂寞梧桐雨 此意寄何人 青鳥殷勤 直上白雲去 (1992.6) 注一:袁江在江西新余。 ────────────────────────────────── 【無韻短句】 ────────────────────────────────── Y Z﹒黑 白 的 夢 白鳥在追逐自己的 影子 晝與夜 等待 遠方的自己 就象等待白色 溶進黑色 ■[目錄][下一欄] 夢 冉﹒樂 土﹒雨 夜雨在山坡裡吹出水的聲音 那些林木象海裡的呼嘯 ■[目錄][下一欄] 丁 佇﹒無 題 月亮,架在 樹枝上 為 我飛得疲倦的 深藍色的夢 作巢 ■[目錄][下一欄] 不 亮﹒詩 詩是語言的廟 [目錄] ────────────────────────────────── 【四月﹒清明】 ────────────────────────────────── ZERO﹒燒 紙 錢 的 婦 人 燒紙錢的婦人 我看見她 瑩瑩火光裡 淚逐漸落下 原來是 清明雨 黑夜裡紛紛撲著面 是那些逝去的亡靈 他們趕了很遠的路 細碎的聲音在街頭飄盪 “我要回家 回家” 還記得呀小舟輕搖 還記得呀蓮篷如蓋 還記得呀窗前 紫荊 復開 如昨 可是我從前的家 它 已經 不在 清明雨 匆匆忙忙 和著黑色的紙灰 遂落下 淚逐漸落下 我看見她 燒紙錢的婦人 她是我的媽媽 (1996,清明) ■[目錄][下一欄] 風 子﹒四 月 的 雪 有雨 應當在四月 細細的 應當是清明時節 這次 卻是 雪 (在風中 靜靜地 輕舞) 四月的雪,是一種沉默 (深深的傷懷) 在這一天 春天也沉重起來 四月的雪,是一種漂泊 (隱隱的心痛) 來自比遙遠更遙遠的故鄉 伸手在空中 收到的便是一封思念 (點點濕潤 點點淚痕) …… 花花世界,五彩繽紛 (那些我們賴以生存的夢) 已化為寂寞與模糊 在風中 在雪中 (湖中心,遠遠地,一支小小的紙船在緩緩地下沉,下沉,消失…… 那歲月的積塵) 也許, 一切終將回歸原始 也許, 一切可能瞬間消失 (如這四月的雪 盡管是美麗的,盡管是短暫的) 那麼 什麼才是永恆? (這四月的雪 靜靜地 輕舞 他們的夢 那正六邊形 在風中) (1994.4.8,UIUC) [目錄] ────────────────────────────────── 【獨白﹒斷章】 ────────────────────────────────── Y Z﹒夜 行 我行駛 在風的邊緣 在夜裡 車燈鑿開一條隧道 於純黑的立方體 悠遠的鼓點 把黑夜一階一階敲退 整片的黑色灌入我的身體鑄造一顆心 在夜裡 在風的邊緣 我行駛 ■[目錄][下一欄] ZERO﹒流 言 那個名字它寫在粼粼的水波 晃動我 揮不去的眩暈 是流言 輕輕掠過 那抹微笑它溶入暖暖的秋光 跟隨我 午後落寞的影子 是流言 悠悠洒過 那一句話它拂著昨夜的樹梢 落下我 一地熱鬧的白花 是流言 匆匆吹過 那縷目光它譜進春江花月 穿過我 透明的形體 是流言 隨意 殺進 殺出 無聲 無息 (1996.4.18) ■[目錄][下一欄] 夢 冉﹒隱 士 的 岸,靜 而 無 措 思念的寂寞在望著背影 背影的瀟洒在無奈的時光 時光的美麗在躲藏的心情 心情的微醉在活著的恐懼 恐懼的沉淪在將夜時走在水邊 水邊的寧靜在葉瓣片片洒下 洒下的顫抖在明暗水聲之間盪漾 盪漾的風燈在回避啟程 啟程的晨星在眼眸裡墜落 墜落的時分在談論沿街的風信子 (1996) ■[目錄][下一欄] J H﹒走過陽光 我想象行蹤 開始忽明忽暗 在水果攤前 梨子 一個接一個地出現 我一直看著老人 那個灰白衣裳的老人 在水泥的台階上 漸漸消逝 直到 我再想起梨子 從窗前的白瓷果盤 至牆上的國畫 (1996.4.11) ■[目錄][下一欄] 楚 人﹒痴 等你,是我的承諾 於是 秋夜的雨 冬日的雪 這把小傘 讓我們共享一片溫馨 想你,是我的寂寞 所以 春日的柳 夏夜的藕 這把舊傘 使我沉溺於昨日的甜蜜 ■[目錄][下一欄] 風 子﹒關 於 瘋 子 當長發 詩一般鼓在風中 頭高高地揚起 詩人便感到了那種不朽 其實所謂不朽 無非是從這裡走到那裡 向西穿過兩條街 和某個人講了兩句話之前的事罷了 而寒風是刺骨的 風蕭蕭兮易水寒 這樣勇敢地站在風裡 自己都很感動 簡直是個英雄! 英雄總是能豪飲的 況且所謂詩人 於是約他三五好友 推杯換盞,高談闊論 吟詩作賦,一醉方休 天明時 大風已停 滴水成冰 頭疼的依然頭疼 工作的依然要去拼命 於是對於詩人 痛苦是一定的 喝酒是一定的 喝醉也是一定的 除非是個瘋子 (1996.1.28) [目錄] ────────────────────────────────── 【境外】 ────────────────────────────────── 夢 冉﹒輕 盈 的,永 遠 我注意到 眼睛佔據了一半 剩下的都是嫩滑的光澤 一式的 睡眠 象一些花在復活時聚著 安祥似水面 與黑色的少年 包括清淨的長發 皆仿佛是昨天 當我路過一條小巷 古典的寬袖 將世界隔絕 只有細致的手勢遮掩這一個春天 (1996.3.14) ■[目錄][下一欄] 慧 泉﹒思 鄉 坐在鏡子前,看著 自己的頭發在變長 未及耕耘的皺紋 也悄悄爬到了臉上 鏡子的後面是堵牆 牆上的畫卷是故鄉 我在故鄉的懷裡 故鄉在我的肩上 ■[目錄][下一欄] 詩 陽﹒山 城 朦 朧 (之二) 想象著走過街面的雨 鑽進那熟悉的酒吧 去飲完年前釀制的酸楚 於是夜影也很沉沉地 把扭曲的重疊幻景 濃濃地封存於門外一隅 任你輕風寒起秋天 千旋萬盤於一片淒淒鳥啼 請不必心憂 其實世上哪有遺忘一詞 那麼就記住為醇酒的這一瞬 在霜降中酣醉 在落葉裡舉杯 (1994.9.13於俄勒岡) ■[目錄][下一欄] 祥 子﹒唐 朝 的 葉 子 你是一張紙也是 一片唐朝的葉子 在一個深秋的渡口你也曾 是一曲宋詞 以葉為舟!你漂過 清明上河的汴樑漂過 煙花三月的楊州 你坐在,葉子的上面 從燈火相傳的大都漂到 夏夜流螢的秦淮河 渡過,大運河 風雨同舟的千年之水,泊在 我書桌的上面,如一艘 待客的船 當晚風卷起窗帘 月光叩響古鐘 哪一位,徹夜遠行的人 會來落坐? 我是一張紙也是 一片唐朝的葉子 在一座深秋的樓上我也曾 是一曲宋詞 風塵僕僕,我穿過 日子飛揚的楓林穿著 深紅淺紅的衣裳 我沿著,風冰涼的指尖 從頭破血流的日子進入 微不足道的日子 度過,南北朝 隔水相望的千年之戀,落在 你書桌的上面,象一封 定情的書 待秋風漸漸沉寂 山脊水落石出 那一位,身著青衫的人就會來 與我同行 這是一支歌關於 一片唐朝的葉子,關於 一個漂泊的故事 在山遠水涼的秋季 被填入一闕宋詞 關於一段生死之戀 無法用常理解釋 盡管一切都是,白紙黑字 這是片風中的葉子 在山中落了一天 這是一片水中的葉子 在世上浮了千年 千回百轉、百轉千回,她沖向 彼岸的戀人,從來 也不消失,從來 也不會厭倦 古聖人,站在岸邊,說 這,就是時間 (1996.3) ■[目錄][下一欄] 若 玫﹒陰 天 石板路的小巷 響出一方陰天 能寫的字都已寫完 只剩下風不屑地翻動 幾張廢棄的音符 缺角的唱片甩著 老歌的回憶 不該回憶的留給了不該 在牆角裡長出白霜的硝 腌制歲歲年年 化作受潮的炸藥 迤邐而行 等雨時 尋是是非非的借口 屋檐下淋一顆 無處放置的額頭 (1996.4.26) [目錄] ────────────────────────────────── 【譯介縱橫﹒克瑞萊專集(祥子譯)】 羅伯特﹒克瑞萊(Robert Creeley),一九二六年生 於美國麻省,曾就讀於哈佛大學,做過救護車駕駛員、養雞場工人、流亡者 和出版人,66年起任教於紐約州立大學布法羅分校。克瑞萊為美國當代詩 壇三大主流之一“黑山學院”詩派的主要成員,對七、八十年代興起的“語 言詩”(L=A=N=G=U=A=G=E)有巨大影響。 ────────────────────────────────── The Charm 魅力 My children are, to me 我的孩子們,我看 what is uncommon: they are dumb 非比尋常:他們傻傻的 and speak with signs. Their hands 用手式代替語言。他們的手 are nervous, and fit more for 有點神經質,更適於 hysteria, than goodwill or long 發神經,而非交誼,或 winterside conversation. 冬夜的長談。 Where fire is, they are quieter 在有火的地方,他們就靜些 and sit, comforted. They were born 坐著,感受溫暖。他們的母親 by their mother in hopelessness. 在絕望中生下他們。 But in them I had been, at first, 但我在他們身上,首先 tongue. If they speak, 是舌頭。當他們講話的時候, I have myself, and love them. 就會有我,有我愛他們。 ■[目錄][下一欄] Chasing the bird 逐鳥 The sun sets unevenly and the people 陽光斷續地落下,人們 go to bed. 入被安眠。 The night has a thousand eyes. 夜有千只眼睛。 The clouds are low, overhead. 雲,低沉,懸在頭上。 Every night it is a little bit 每一天的夜裡更難 more difficult, a little 一點點,更苦 harder. My mind 一點點。我的腦子 to me a mangle is. 是我的絞肉機。 ■[目錄][下一欄] The Happy Man 快樂的男人 Who would love you 誰會愛你 if you were not six 如果你不是身高 feet tall, a ruddy face, a 六英尺,一張紅潤的臉,一張 smiling face. You 微笑的臉。你 would walk all night, all 可以走一整夜,一整 night, and no one, no one 夜,也沒人,沒人 would look at you. 會看你。 ■[目錄][下一欄] Trees 樹 What shall I do with my friends, 對不回信的朋友, if they won"t answer my letters-- 我又能做什麼-- or if I make a joke, would it be better 開個玩笑,或者最好 not to send it to them? 不再寫信給他們? This morning, clutching a daffodilly 今天的早晨,我抓住朵水仙 I sang of what things I could. 唱著我會唱的歌。 I would do better if I could. What would 如果我能唱得好聽些,有多好。 make it all less silly. 哪這事也許就不太可笑。 Tonight when the goddess invoke me 今夜,當女神喚起我 with her back to me, would it do 背對著我,如何才能讓她 to kick her too? Or should I tell it to you, 注意我?也踢她一腳?還有我該 so that she will respect me. 告訴你這事嗎? I think: poets live in a well, 我想:詩人們住在井底, from whence the screams issue, 從那裡大聲地喊叫, a fearsome hole it is too, 一個可怕的洞, a very hell. 一個真正的地獄。 ■[目錄][下一欄] AGAIN 再來 One more day gone, 又一天去了, done, found in 完了,了在 the form of days. 一天一天裡。 It began, it 它有頭, ended--was 有尾--被 forward, backward, 正放,倒放, slow, fast, a 慢進,快進,有 sun shone, clouds, 陽光雲彩, high in the air I was 我在高高天台 for awhile with others, 和其他人一塊,一會兒 then come down 又下來 on the ground again. 又回到地上來。 No moon. A room in 無月。有一廳 a hotel-- to begin 客房--重新 again. 再來。 ■[目錄][下一欄] The Rescue 拯救 The man sits in a timelessness 在永恆裡他坐著 with the horse under him in time 和胯下的馬同時 to a movement of legs and hooves 四蹄並作,在永恆的 upon a timeless sand. 沙洲之上。 Distance comes in from the foreground 距離泄入前場,在畫面裡 present in the picture as time 展示時間,他 he reads outward from 舉目向前 and comes from that beginning. 上下審閱著直至--太初。 A wind blows in 風,吹來又 and out and all about the man 吹去,上下其人 as the horse ran 當馬飛奔 and runs to come in time. 飛奔去赴約。 A house is burning in the sand. 一座房子焚燒在沙洲之上。 A man and horse are burning. 人和馬在焚燒。 The wind is burning. 風在焚燒。 They are running to arrive. 他們奔馳而至。 ["The Charm", "Chasing the Bird", "The Happy Man", "Trees", "Again", "The Rescue" are from "The Collected Poems of Robert Creeley (1945-1975)",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2.] ■[目錄][下一欄] 筆 記 一 則 〔美〕羅伯特﹒克瑞萊(祥子譯) 我相信語言決定詩。(威廉姆斯:“每種語言都有其特征,而它所形成 的詩,也就與那語言有機地聯系著。”)我在言裡,僅在言裡,體現我這個 人和我這個詩人。本世紀初,龐德鼓吹“言必信”的傳統。可“真”,並不 像看上去的那樣簡單。所有的人中,詩人最沒有動機,也最沒有理由,去扭 曲他的語言。詩的市場是如此之小,詩人必須另謀生路。詩人的目標永不應 因曾經的承諾而改變,即使那是對他所愛的人所下的諾言。對道歉,言,也 不合用。 我所說的“言”乃是針對內容而言。我關注詩人的話,但這只是就詩而 論--對一首詩文本之外的意向,我已不再感興趣,哪怕那詩如同路牌,確 有所指。我覺得那層意思最好是放在別的地方去研討。我拒絕讓種種“善” 或“惡”誤導我對詩的理解。我不覺得詩人必要是個好人。我認為詩的生命 屬於其語言結構,永恆或速朽,蓋由此定,此外無它。(龐德:“韻律,是 一首詩中所有聲音的總成。”)只有技藝,決定詩的生命。 路易斯﹒朱可夫斯基提出《詩的檢驗》在於“它能提供多少聲色與心智 上的快感。”我則喜歡那些利用我的經驗和心智去展示詩意的詩。它告訴我 什麼並不重要--非常重要的是,它是如何利用我這個讀者的。在我們這個 扭曲語言的世上(言,已淪作唬弄人的工具),我的心靈,就我所知,因僅 得的一點明晰而不冥。詩使我活下去,我為我的生命而滿心感激。 (1960) ["A Note" is from "Claims for Poetry", D. Hall Ed.,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82.] [目錄] ────────────────────────────────── 【詩人談詩】 ────────────────────────────────── 談 詩 ﹒希 白﹒ 詩說到底還是那個叫詩的東西,或為形而下的情,或為形而上的道,但無 論是情是道,又都是用那個被叫作詩的方式寫出來。 中國文人要往深沉處走,大概都離不開要投佛入道,所以一部紅樓夢,實 際是在一對癩僧跛道的揮洒談笑間完成的。 各位所說的那個墜落的聲音〔見上期【詩人談詩】專欄--編者注〕,我 說是道,或用較西方化的口氣說,叫它那個神秘的永在,於堅沒有捻花微笑, 也知道故弄懸虛不得,真體驗藏於杯水之中。 詩當然還是要給人看的,或者給大眾看,或者給詩人看,給自己看當然也 算給詩人看,不過,如果只給自己看,那就不必寫出來了,如果說寫詩是為了 喧泄,那麼喧泄的詩有兩種,可被看的,和不可被看的。 大自然只有一個,人的詩情卻因時代而變,語言太成熟,新詩情便出不來, 於是白話詩用直白的描寫取代了舊體詩春便是傷,傷便是春的語意環境而朦朧 詩或現代詩又折回去在更廣意義上用冰的實體〔象〕取代冰的感覺〔意〕 新的語意關系可以使沒有詩的詩變得新穎,而真正的詩人又應當能獨立於 語言。 詩的語言要有切膚之感,必須貼進生活,而現代生活,已逐漸用間接意象 取代了直接意象,我們見到的花已不再芳香,而是塑料贗品,甚至只是由色彩 構成的花的意念,冷和暖不僅是冰和太陽,也是白和黑,所以詩人必敏感地率 先利用這一點。 ■[目錄][下一欄] 關於《紀念》 編者注 最近圍繞祥子的《紀念》一詩,幾位詩人各從讀者和作者的角度 理解、分析。希望他們的討論有助於讀者對詩的理解。 ---------------------------------- 祥 子﹒紀 念 這是個多事之秋 日子五彩繽紛 一些死了的人 紛紛揚揚地復活 一些活著的人 卻已長眠不醒,一個 巨大的陰謀 在街頭正招搖而過 人們來去追逐 一柄吹翻的紙傘 據說會是 --很值錢的東西 你看著雨季來臨 卻並沒有哭 種下的一盤水果 早已不辭而別 在山野裡和 一些積雪的意象 埋名隱姓地逃亡 塗了些字改了些字造了一些 另外的字,你在 聲母和韻母之間 過著 --沒有父親的生活 在這個多事的秋天 發生了許多事情 有的已經忘記 有的已墜入回憶 但沒有一件事情 可以使你掛念,那些 驚天動地的 豐功偉績,那些 死而復活的人和那些 未亡人捧著的 一盤水果 --也沒有真地出現 (1996.3) ■[目錄][下一欄] 瓦 克﹒試讀《紀念》 我一直以為,如果有“形而上”在詩裡的話,那就是詩人想要表達的生 存狀態。人的功利和抽象,情感與困擾……都歸於人的存在。人類的生存狀 態因具體個人而異,卻又因都是人而無不相同。對這種生存狀態的表現,把 握和關切,我覺得,正應是文學藝術在“形而上”層面上的追求。 祥子的《紀念》,不僅在“形而上”上隱含著深沉的信息,在“形而下” 的“言”上,也充分體現了他一直追求的一種風格。他提名為“原素主義”, 我理解為,從簡潔朴素的語言中表現出來深刻多重的含義。 平時在詩網上,受惠於祥子對現代詩歌的評介。在這裡,我也嘗試著解 讀祥子的《紀念》一詩。 --模糊。我有一個較偏激的標準,那就是好詩不可能一遍就讀得一目了然。 《紀念》用詞原本朴素,但卻並不給人讀完後一種清晰明確的意象或情緒, 我以為,這正是文本的高人之處。比如,我讀完第一遍後就發問,紀念?詩 人要紀念什麼?雖然“在這個多事的秋天/發生了許多事情”,但忘記的忘 記,回憶的回憶,而那些“驚天動地的/豐功偉績/也沒有真地出現”;比 如讀完第一小節,我覺得詩人大致交待了場景,但又並不覺得清晰,“陰謀 在街頭招搖而過/日子五彩繽紛”,“五彩繽紛”是較清晰的詞,但日子怎 麼五彩也並不好想象。從第一小節,我體會著一種虛實錯離的時空,“吹翻 的紙傘/據說會是/--很值錢的東西”,超現實的氛圍躍然紙上。 --象征主義。“你看著雨季來臨/卻並沒有哭”,這本來是再平常不過的 兩句,但用在此處,結合前後文本,有著太多的含義和功能。比如,雨季象 征什麼?是通指的那種憂鬱,還是更深層次上的那種更絕對的失落?“卻並 沒有哭”,麻木?堅強?早有防備?這兩句,同時巧妙地把詩引到了第二小 節。我以為,在用第一小節含糊地交待了場景後,第二小節隱藏著我所理解 的“形而上”--詩人的生存狀態。“…水果/…不辭而別/在…埋名隱姓 地逃亡/(你)…改字…塗字…造字/…在…聲母和韻母之間/過著/-- 沒有父親的生活”。我從沒有讀到比這更精彩的小節,把一種失去,逃離, 放逐,異化,自我懷疑,掙紮絕望的情緒,用這麼短的小節,裝載多而不過 的信息和心情,再好不過地表達出來了。祥子的語言,從容冷靜,毫不緊張, 幾乎於客觀無情。這種對生存狀態的昭示,不僅早已掙脫了“不自覺的抒情”, 也充分體現了詩人對語言高超的駕馭。 --結構。詩的第三小節,將整首詩收尾,不僅僅只是起到結構的完整,首 尾呼應,而且又注入了更多的含義。原來多事的秋天都幾乎忘記,而豐功偉 績和水果也都沒有出現。回到了第一小節那種超現實的氛圍,發生或沒發生? 詩人要紀念什麼,我還是不知,但我隱約而又強烈地感覺到詩人要紀念一種 失落,紀念那也許存在過的過去和從未到來過的願望,因為秋天只是據說, 水果也沒有真地出現,而你一直,“過著沒有父親的生活。” 《紀念》一詩,言語簡單,卻想象豐富;對人生處境關切至深而又沒有 絲毫的縱情;結構完整,超現實主義的構圖裡滿載著現實的困境;的確是一 首罕見的佳作。 ■[目錄][下一欄] 祥 子﹒寫詩之後 詩出來之後,便是獨立的存在,作者並不更理解那首詩。作者只因了解 那詩的來源而有一種特殊的閱讀,一如不同讀者因經驗和學識的不同而各有 不同的閱讀。竹人要做個實驗,看看讀者和作者之間的理解究竟相距多遠, 恭敬不如從命。從最可能有歧議的“形而上”開始說。 紀念什麼?我理解是紀念詩中的“日子”,一段沒有什麼可以紀念的時 間--這就是這詩的悲劇主題。但《紀念》並不只是一個簡單的悲劇,它還 帶著強烈的荒誕色彩。這一段絕對微不足道的時間居然也是個“多事之秋”。 人們為據說是很值錢的東西而在風裡隨波逐流,這也就是詩中所說的“一個 /巨大的陰謀”,一個時代的陰謀。這裡的“人們”,當然並不包括所有的 人,我也不關心“所有的人”。我只能談我,我的朋友,我認識的、看見的 人。對這些包括我在內的人,我不能無動於衷。 為什麼要“紀念”這樣的時間?這原因和為什麼《在高速公路上》要大 喊一聲是一樣的:有一些話,沒有人說。或者說,有一些人,沒有說話。我 不認為個人強行幹預生活,做出行動的姿態,會有什麼成果,但我也拒絕徹 底放棄,遁入詞的世界。如果活過一天就少了一天,這就是紀念這一天的絕 對充分的理由,盡管這一天毫無歷史意義,沒有一個國家的建立或毀滅。這 不過是對生命本身的尊重,一種主觀紀錄者的態度。這也就是為什麼“沒有 哭”。不是因為麻木,也不是因為“堅強”(我以為對生活“堅強”,只不 過是無知),而是絕對地、無條件地不合作。 這樣的一個“主觀紀錄者”,不是“完人”,不是“大寫的人”,更不 是“超人”。“你”是一個微不足道但絕對尊嚴的人。我的聲音來源於此。 瓦客提出:“人的功利和抽象,情感與困擾……都歸於人的存在,人類的生 存狀態因具體個人而異,卻又因都是人而無不相同。”這個思考很重要。詩 的“革命”,總是從音律開始的。但首先變革音律的人不一定就屬於“新的 一代”。詩的革命,自變“音”起,但還要把“人”放到“今天的”位置上 後才能完成。 一些詞語的釋義: 水果:收獲。只一盤也沒到秋收就“不辭而別”。馬蘭是“最後孤單地 站在田野中/咬著麥子忍耐收割或者準備收割”(馬蘭﹒忍耐,見《九 五年度網絡最佳詩選》)。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是這樣。但有時我覺得“收 割”和“被收割”也許都是奢望。 死而復活的人:在微不足道的日子裡,一種文化現象是對死人的狂熱。 因為自己的生活和生命毫無價值,因而對死人的時代和事情喋喋不休。對此, 英語有句話:“Get a life!”化點時間自個兒活。 長眠不醒的活人:“行屍走肉四處張揚”(萬夏﹒空氣、皮膚和水 )。不僅“四處張揚”,還拉了死人出來捧著根本沒有的“水果”,以制造 “五彩繽紛”。 沒有父親的生活:“父親”是家族和種族的隱喻。塗/改/造“字”, “在聲母和韻母之間/過著/--沒有父親的生活”是文化層次上的叛逃。 積雪的意象:由秋入冬的暗示,在山野裡(“那裡”)和種下的水果結 伴而行。雪和水果,誰會到來? 這些閱讀和瓦客的並無大的不同,盡管我的語氣肯定一些。我想,瓦客 和我的經驗有許多相同之處,所以才有共鳴。換了“熱愛生活”的人,或者 “被生活熱愛”的人,也許就會有很不同的觀感。 還是“形而下”的東西比較抓得住。瓦客講的幾點都不錯。對語言風格 的分析,就是有不同的看法也有希望指出正誤。《紀念》的敘述者因為是個 紀錄者,和被敘述的事物間有一定的距離,所以能有舒緩而沉著的白描語言。 瓦客提到的“從簡單原本的語言中表現出來多重的含義。”我體會是那種你 一眼看去平平無奇,大白話,沒有意象、警句等我們習慣性地和“詩”這個 字聯在一起的東西,但越讀越抓人的詩。這樣寫詩自然不很“好看”,但我 也並沒有選擇。我對展現“此中有真意”的詩比營造精巧的童話或宏大的神 話更感興趣。 ■[目錄][下一欄] 竹 人﹒也評《紀念》 “人們來去追逐/一柄吹翻的紙傘/據說會是/--很值錢的東西” “你在/聲母和韻母之間/過著/--沒有父親的生活” “未亡人捧著的/一盆水果/--也沒有真的出現” 這分別是三段的結尾,也是《紀念》的強音,余下的可以看成背景。“傘”, 一種包裝一種保護,“來去追逐”/“據說”“很值錢”--人們,“吹翻” /“紙傘”則表明“我”的態度,是不屑?是無謂?或者都是?和平淡抒出 的“五彩繽紛”的背景作比,一種世紀末的孤絕躍然而出。“沒有父親”/ “聲母和韻母”,文化上的斷代,無法承繼,好!“水果”,解渴之,收獲 之?這是三個意象中最弱的一個,但終於沒有來卻是真的。記念什麼?應該 是記念一種落差吧。在我看來,這不是一首“載道”,而是寫實的詩,但語 言從容平淡,背景畫面用很酷的筆法造一種超現實的氛圍,確實難得佳作。 但是也並不是沒有可議之處: “一個/巨大的陰謀/在街頭招搖而過/人們來去追逐/……” 其中“陰謀”若改為“烏雲”,更耐嚼和超現實,並和下文的“紙傘” 合得更好,但也可能連得太“白”。“沒有父親的生活”敲得最重,安排在 最後似乎更理想。 竹這一說,和祥子、瓦克的有重合也有出入。二位有些注意到的意象竹 沒看到或忽略了。祥子的自評中已經伸到“道”的范圍,竹還沒走到。竹說 是“紀念”一種落差,祥子原意是“紀念”當前的日子,我這麼解是因為沒 有落差哪一個日子都無所謂記念與否。這些解詩上的不同,可以再議,或者 根本不議,都沒有關系。 想說明的一點在於,把詩的文本所呈現的“象”進到“意”是在讀詩的 時候自覺的活動,是完整的一體,任何有意無意的分割都是在作無用功,同 理,只講語言或者只講所指都不失片面。 把幾個人的詩評放在一起,每個人的解可以不同,但從形而下到形而上 都是完整的一體,而且“意”的要害部位都抓得差不多。在這種情況下祥子 還要堅持說“還是形而下的東西比較抓得住”,實在十分牽強。《紀念》中 形而下的東西找到之後就讀完了嗎?只用形而下的東西也寫不到這麼遠吧? [目錄] ────────────────────────────────── 【河床〔散文小說副刊〕】 ────────────────────────────────── 船 歌 ─ For “The Blue Waves” ﹒詩 陽﹒ (一) 想像中的節奏啊,只是為了距離,在很遠的地方。 船已熄火,在深深的夜裡,我趁這無聲的一瞬間把繩索勒進披肩。在坑窪 小路上步步銷魂,在人間刻意地尋覓。倘不是因為逆流而上的不可知,在風雨 裡的奔赴,每一個腳印都是目標的延遲,那願望在語言與心的對話裡一次次誕 生。 時間展開翅膀,浪吞沒了思想的伴侶。永遠地向前,信仰在呻吟中和人類 重新結成盟友。星宇在隨鐘聲旋轉,同我一樣在精神的領域不可征服,而我走 在神聖的生活之岸上,聽時代在祈禱。 我的背後是升帆的ElDorado之洲,而我在兩個世界之間辨認唯一 屬於自己的一路痕跡,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新世界的存在在困苦中迅速地 向前方擴散開來。想像中的節奏啊,只是為了很遠的距離與默契,未來總是在 距離的盡頭讓人類獲得自由的再現,如果也能在自己內心的流沙裡第一百次得 到絢麗的東方見証。 (1996.2.29,於虎鎮) (二) 可以說到處是白帆,我瞥見一個小島。在岸的那一邊,透過藍色的天空時 代在變遷,僅僅以剎那間水的流動。 也可以說是白帆的層次感,我瞥見更遠處的崇山峻嶺的逶迤。在日夜的交 替中,我感受到我天性的無意識沖動,依然流水一般的質。 悶雷響過,留下閃電的影子在靈魂的戰栗中回旋。浪花吞沒了它,其實已 經帶著它越過荒洲奔騰向海的懷抱。 呵如果我已在彼岸我會想著什麼呢?我背著纖在此岸穿過塵寰憑借著思想 的力量。河把我前方的自由之路分成永不交錯的兩岸,即使我的勇氣可以使我 涉向彼岸,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兩次越過同一條河;然而我在完成我的使命,即 使抵達了源頭也可以復知路徑無窮而生命長在。 (1996.3.25,於俄勒岡) ■[目錄] 糊 塗 學 子 外 傳 ﹒希 白﹒ 一 糊塗學子學的是模糊數學,因平時無事便不住地向人解釋,這模糊數學 乃是天下最精確的學問,如此日久眾人皆嫌其糊塗冠名糊塗學子。 二 糊塗學子愛看武俠小說,一日閑來無事便向各寢室一轉說,有好書看沒 有?答曰要什麼書?不管何書有刺激就成,接問,野史外傳兇殺情欲。糊塗 學子不屑道:這你就不甚明了了,單說這刺激性也有高級低級之分。比如這 兩人打架如為一塊面包而戰那就低級無聊,要說真正的高級娛樂那還是兩人 無緣無故你一拳頭我一巴掌地往死裡掄…。話音未落發現已有拳頭巴掌雨點 般從頭上落下便趕緊閉嘴抱頭出門。 三 糊塗學子騎車在校園內閑逛,忽見前面一美發少女正在學騎摩托瀟洒倍 至。糊塗學子一走神便把車子迎面開了過去,直把自己撞了個人仰馬翻。少 女停車怒道,你這人怎麼回事,看你賠償我的車。糊塗學子頭破血流爬起來 也怒道,如果你開的是火車也要我賠償嗎?少女見狀破怒為笑。這般以後, 糊塗學子有事無事便騎車在校園內閑逛,若再碰到那女孩兒便有意無意地將 車撞上去。一日女孩兒邀糊塗學子出去玩,卻是城邊墓地。女孩兒是學考古 的,對死人比對活人感興趣。一到那兒便高興地說,你瞧這城邊墓地多象是 十裡洋場,人生尊卑至死不改,實在有趣。然後指著一堆草墳說,這是平民 住戶。又指著一幢輝煌石墓說,這是達官貴人。最後指著一對已互相滲透不 分你我的草塚說這是一對夫妻。說完用眼睛靜靜地盯著糊塗學子。糊塗學子 一時血往上湧似有所悟,若有所感,兩眼一閉身子往前便倒,卻女被孩兒用 手指當胸抵住說幹什麼幹什麼。糊塗學子兩眼睜開,只見女孩兒披頭散發分 明是個女鬼,嚇得他轉身就跑,從此斷了和女孩兒交往的念頭。 四 糊塗學子受了驚嚇,不久便托人介紹個對象以壓壓驚。那女孩兒開初對 糊塗學子頗有好感,不料糊塗學子一時高興便又不厭其繁地向她解釋,這模 糊數學乃是天下最精確的學問,久而久之女孩子便生厭遠他。糊塗學子的未 來岳母看糊塗學子非常上眼經常幫糊塗學子出主意,要他如何如何爭取她老 伴如何如何討她女兒歡心。一日女孩兒看不過眼便在一旁插嘴道,媽你幹嗎 老纏著他。未來岳母兩眼一豎說,喲你人還沒過門就先自護著哪?女孩兒頓 時臉紅無語。星期天母子三人去公園遊玩,未來岳母定要替糊塗學子和女孩 兒照合影,女孩兒只是不願,無奈相還得要照,只得由女孩兒替他母婿二人 照了幾張以作記念。 相洗出以後糊塗學子沾沾自喜常獨自一人躲在屋裡偷偷的看,心裡充滿 柔情蜜意不提。 ■[目錄] 花 雨 ﹒祥 子﹒ 阿二走在街上。在街上走著走著,忽然有無數花瓣,沿街飄下。阿二望 著從天上飄下來的花瓣,嘴大張著。阿二從來不曉得花瓣會從天下飄下來。 阿二連這種天女散花的夢都沒做過。 阿二張著大嘴,仰頭站著。街上走的人都仰頭張嘴站著。樓裡住的人也 跑出來,仰頭張嘴站著。滿街的人,找個地方,就仰頭張嘴站著,誰也不礙 誰的景。 紅的白的花瓣,如鵝毛大雪,越下越重。就這樣,並沒有別的事情。 “這是神跡啊!主就要來了!快悔改吧!” “講話要小心!你怎麼知道這就是神要來了?聖經上沒這樣說。這很可 能是魔鬼的妖術!” “胡說胡說,這是佛的事。這是高僧講經,動了天聽。這種事過去是有 過的!” “看看,又忙上了!只怕是哪個花店的廣告!” “花店?有錢撒這花,還開什麼鳥花店?” “香水公司?” “這是有錢人結婚,勞民傷財!” “龍卷風!從個什麼地方把花卷了上去,現在落下來了!以前有的地方 就下過魚。還有下錢的呢!比這更好了!” “這要化多少錢啊!這些有錢人也真想得出來!” “還有這麼多人連飯都吃不上啊!” “讓條路哎!我還要上班去的啊,去晚了沒薪水的!” “別沖哎!這還看出一肚子氣來了。誰不是要上班的呢?走吧走吧。” 花雨漸停,人群漸漸散開。阿二一屁股坐下來,鮮花如海。 “阿二!看電視沒?昨天城裡花雨!” “怎麼沒看?親眼見的!” “親眼見的?!來來來,給我們講講。你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電視台 請兩傻冒來講了半天…” “好看。” “什麼?” “那麼多的花……,再沒更好看的了……。” [目錄] ────────────────────────────────── 責任編輯: 建雲、夢冉 主 編: 詩陽 副刊編輯: 祥子、伊可、詩陽 常務編委: 祥子、建雲、秋之客 英文目錄: 祥子 讀者服務: 秋之客 發 行: 本刊編輯部 萬維制作: 詩陽、曉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