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 欖 樹 OliveTree 文學月刊﹒1995年創刊 1996年第1期﹒1996年1月1日出版
☆◆◇◆☆◆◇◆☆◆◇◆☆◆◇◆☆◆◇◆☆◆◇◆☆◆◇◆☆◆◇◆☆◆◇ ◆ 《橄 欖 樹》 全 體 同 仁 恭 賀 大 家 新 年 快 樂 ◆ ◇◆☆◆◇◆☆◆◇◆☆◆◇◆☆◆◇◆☆◆◇◆☆◆◇◆☆◆◇◆☆◆◇◆☆ 本 期 目 錄 ∼﹒※﹒∼【漂泊歲月﹒又是新年】 新年 瓦 克
【本期專欄﹒雨渡】 梅雨之夜 馬 蘭 渡 詩 陽 人面桃花 鳴 鴻 鼓聲 夢 冉
【寬銀幕﹒思路】 思想的裡程 樑 元 初夏,還是雨的天氣 祥 子
【罌粟花開﹒錯誤的風景】 虛幻的風景 瓦 克 錯誤 風 子 打傘繞室 祥 子 自慰 魯 鳴
【同樣的故事﹒童話】 給他 馬 蘭 童話 樑天天 一支歌,一支無字的歌 冰 峰
【都市風景線﹒午後】 秋天星期六的午後 樑 元 美國鄉村歌曲 岑 榕 孤獨者自白 秋之客
【序列﹒象形會意】 說夢(選六首) J H 光與影(選六首) Y Z 意識流(五首) 詩 陽
【新聞啟事】 致謝和征稿 本刊編緝部 ────────────────────────────────── 【漂泊歲月﹒又是新年】 ────────────────────────────────── 新 年 ﹒瓦 克﹒ 一 在黃昏將至的黑屋子裡 我等待著女人 她們總是姍姍來遲 不按門鈴 汽車的喇叭被她們溫柔的手 粗暴鳴響 快步下樓的時候 我總擔心 或希望 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 也許會把這些破舊的公寓樓 燃成灰燼 祖上代代相傳的 愛情信物 在昨天 已讓我在街口的當舖 廉價地兌換成現金 而這是個除夕之夜 尋歡作樂或 聲嘶力竭 把嶄新的現金再兌換成足夠的酒 將她們灌暈 那時 新的一年 就開始在瘋狂 或瘋狂之後的沉睡中 悄悄降臨 二 佔卜的老人 聽著我磕巴的話語和計劃 頻頻搖頭 我 雙眼發光 激動人心 已被揉洗得很亂的撲克牌 他讓我再混一遍 說新的一年的 命運 隨機其中 我顫抖的手 把無數的可能 歸為一種 半信半疑 而他蒼老慈善的臉 從容不迫 沒有表情 這時 一輛急救車的鳴叫穿過正午 滿載著小學生的學校巴士 在門口停下 膚色混雜的孩童 走進了隔壁的飯廳 三 我在巨大的床邊呆坐 試圖把可調節亮度的燈 調到最佳浪漫的 氣氛 鏡子中的面孔 在黑暗微亮中 嘲笑自己 我赤身裸體 無法確定 收音機裡的音樂 正播送著聖誕和新年的曲目 歡樂喜慶 聖潔感人 我緊張的手 變換著頻率 調大著音響 旁邊一本環遊世界的書 落入眼中 她們在洗手間裡作最後的準備 浪笑頻頻 門被推開 看不清她們化裝太濃的臉 誘惑的乳房卻形態各異 不一樣的曲線慢慢逼近 我想要站起 我原地不動 四 我的朋友 他沒住幾天 就又要遠行 在四十二街的車站 要錢的乞丐 無動於衷地看著他 語重心長地 把我的手握緊 他花了一塊錢 買了兩份今年最後的時報 說回去的路上 我和他讀同樣的故事 同樣的新聞 我還有的朋友 他們吸毒喝酒 神智不清 在電話中 他們滿嘴慌言 哭泣有聲 過節的假日裡 我路過醫院 服完過量藥劑後的他們 面帶微笑 關懷著我的處境 五 滾動的身體 急促的呼吸 漸漸變小的床 讓我 手忙腳亂 力不從心 而她們 我陰謀佔領的對象 我含辛茹苦的姐妹 我在黑屋裡苦苦期盼的女人 她們在擁抱中將我拋棄 在瘋狂中忘記自己 在呻吟和嚎叫 那美麗的瞬間 所有的苦難被暫時地忘記 真實的連接 讓我沉默不語 熱淚盈眶 “安靜的夜,安靜的夜……” 她們在風雨過後的時刻 溫柔的嘲笑著我的能力 而電視上 口齒伶俐的天氣預告員 正說著新年的第一天 百分之六十多雲轉晴 百分之四十陰有小雨 六 廣場的中央 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舞台 新添置的鐵桌鐵椅 將寒氣遞升到 我冰冷的後胸 走上舞台 我成為戲裡唯一的主角 沒有觀眾 我走下來 成為台下唯一的觀眾 沒有情節 對面 一個孤獨的身影隱進樓群 那可是我走散多年的 孿生兄弟 穿過草地 我把一封尋人的信 丟進郵筒 七 除夕的子夜 我被丟在 地鐵的站口 下台階的時候 我隱約聽到了 新年的第一次 鐘聲 (95年12月7日,草於dana) ────────────────────────────────── 【本期專欄﹒雨渡】 ────────────────────────────────── 梅 雨 之 夜 ﹒馬 蘭﹒ 書生在趕考的路上 風塵僕僕 在梅雨之夜 他撐開花傘 女人手提燈籠 倚窗而立 潮濕的風凝視著街面 潮濕 裊裊上升 偷渡生活縫補生活吞食生活 埋伏在生活之下 女人吹滅了燈籠 書生收攏花傘 在梅雨之夜 他們都蹤跡全無 雨水集合在空中 誰在屋檐下眺望著你 誰是趕考的書生,誰是燈籠女人 誰是誰誰又不是誰 在這梅雨之夜 出現消失又湮滅 (1995年12月7日早) ■[目錄][下一欄] 渡 --traverse une autre riviere ﹒詩 陽﹒ 也只是一條河 緩慢地流過了一年 它是醒來的事物 用時間的運作來問 用岸的無聲來答 渡,以流動的方式脫離靜止 穿過所有擱淺的可能性 (1995.11.18,於俄勒岡遠郊) ■[目錄][下一欄] 人 面 桃 花 ﹒鳴 鴻﹒ 趕考的書生 立在風雨濁水的船頭 衣衫飄著 冠帶飄著 江南的柳枝飄著 江南的柳枝飄著 油亮的甲板上 飄落了雨點飄落了淚滴 船家的女兒往爐膛裡 填進幾束潮濕的柴禾 生不著的火 煮不熟的飯 溫不暖的酒 尋不到的岸 趕考的書生 趕考時知道他 根本不知道有 人面桃花 ■[目錄][下一欄] 鼓 聲 ﹒夢 冉﹒ 站在那面鼓下 一片無可奈何地張望 隨風飄落陌生街邊 清晰的足印已凍藏 曾送給你夾在發黃的舊書裡 傳說裡的雨紛紛揚揚 彷佛我的雨衣 透明 海的聲音收在海螺裡 螺肉已喂了白蘭地 如果我又忘了台詞 心平氣和的桌邊請繼續發牌 不息裊裊的空白微笑 安慰不願再走的死魂靈 若尚有一息逃避的宿願 任它舞在最後的爵士樂裡 夢裡耶和華說 我的命運是守株 等待復活的鼓聲 鼓聲裡行進著方陣的士兵 岑寂的山巔上白雪崩潰 吹送來回音 [目錄] ────────────────────────────────── 【寬銀幕﹒思路】 ────────────────────────────────── 思想的裡程 ﹒樑 元﹒ 象剝一個新鮮洋蔥 我一層層地剝開自己的思想 中心竟那麼坎坷難及 每一圈都是一道深溝 我的雙腳被鐵鏈鎖著 他們眼圈陰影裡隱藏的猛虎 磨著利牙和堅爪 不耐煩地揣著四蹄 給它一個簡單的象征 它會作兇狠無聲的猛撲 方寸之間,路途何遙遙 我必須避免唐﹒吉訶德的錯誤 慌亂中我不由自主地遇上 神的喜劇中黑森林三野獸 信心跳躍如鹿,幽徑頓生 也許,我又回到出發的地方 我的粗俗,我的妄自尊大 在裡程碑上刻得清清楚楚 當我學習詩歌的時侯 口裡吐出的是骯臟的手 牛奶瓶破碎,濺出白色 此刻我的思想是一片空洞 忍著飢渴拚命向前 沙漠中駝鈴隱隱響起 綠州的影子如畫 盡染每一個細胞 再度吹響尋找的號角 終於行過深長的峽谷 我棄船行走 心裡準備著如何 回答斯芬克斯的三個難題 他們的眾神醉了 我的偷渡終於成功 但是我必須披上羊皮 因為我不能讓眾神認出 我是一個懷疑論者 我無法抵御 櫥窗裡陳列的每一個選擇 為生存所驅的推進器 發動意志 作拼死的飛翔 除非排除繁瑣的求証 否則步子永遠無法邁出 青銅時代和工業時代標簽相異 人的原我自我超我似有雷同 平靜的水面 不時泛起靈的沖動 讓風景在這裡交融 東方和西方共同享有一個太陽 一個地球 精神的結晶慢慢地消融於 各民族的文化餐桌 宇宙村的居民 讓我們彼此扶持,同跨深壑 雖然要消除人與人之間的淵隔 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有一天我會進到中心 信仰再度先我而至 可以把時間鎖進黑箱 讓過去現在將來重疊於空間的 某一幾何座標 讓別的點無限趨進那一點 那一點就是我的位置,我端莊穩坐 每天都在完成儀式 悲壯的烈火中 冉冉推出鳳凰的新生 ■[目錄][下一欄] 初夏,還是雨的天氣 ﹒祥 子﹒ 漆黑光亮的馬,在夜裡 滅燈的時候 破窗而入 帶我 走過時間的距離 斷垣殘壁,起死回生 象 一滴墨 在生宣紙上 漸漸化開,變成 一幅圖畫--我看見 風、風中的酒旗和酒旗下的人 在初夏,多雨的天氣裡 如蟻。那些! 奇裝異服的人,那些 行為古怪的人 --你我遙遠的祖先 他們的在天之靈,守護著 你我的命運-- 也是,一樣的 兩手兩腳也是,一樣的 黃膚黑發,一樣的 如蟻一樣地行走,一樣 如蟻一樣地忙碌 如蟻地活著!初夏 也還是,雨的天氣 我騎在 黑馬的上面 看時間的基因,蠶食 我的基因 看我的骨頭! 一寸寸地拆散、整合 組成 一種另外的身影 我聽見李白,在酒樓上 擊掌高歌,但我 找不到我的喉嚨,在初夏 多雨的天氣裡 江南三百裡的煙雨! 是我惡夢的主題 凌波而上的洛女 讓我大叫驚醒 咀嚼著,夢中的情形 黑暗中恍若前世,姻緣 有一種指腹為婚 與我白頭偕老 對酒當歌的太白! 那燦爛輝煌的風情 也不過是一種 古老的,性交遊戲 熱愛生活的人 和大唐肥胖的仕女 在我的耳邊,腦後 糾纏不清 向我証明生命的本義 不過如此 我騎著一匹黑馬,在時間裡 逆流而上直到 “河之洲”直到 “君子好逑” 我看見廖亦武,在源頭 興奮地轉圈大叫 “107次列車將代表全世界人民雞奸你這個狗雜種!” 我說:“請問誰是雜種?” 抱頭痛哭! 計劃行刺!或者 跟全世界幹! 只是 一個選擇的問題 而初夏!還是雨的天氣深秋 還是風的天氣隆冬 還是雪的天氣陽春 也還是,花的天氣 風花雪雨,一付 祖傳的秘方,一帖 煎不完的中藥 吃得我 骨瘦如柴,吃得我 滋陰滅陽!要死? 還是要活? 並不是 我的問題 痛哭、行刺、跟全世界幹! 才是我 所有的選擇 掉轉馬頭 我 振臂大呼:“沸騰的易水啊--!” 在初夏暴雨裡 赤膊 打馬狂奔 一去兮!不復還 (1995.11) [目錄] ────────────────────────────────── 【罌粟花開﹒錯誤的風景】 ────────────────────────────────── 虛幻的風景 ﹒瓦 克﹒ 在夢的旋渦中我下沉 到一個開曠的平地 四周險象環生 戰爭遊戲在我還未站穩時就已經開始 草是紅色的河流黑色骯臟 我無目的往前奔跑發現 所有的過去痛苦情感未來歡樂希望 這些抽象的概念 都已具體成一些渾身空白無頭透明的怪物 在一個個籠子裡被抵押或囚禁 記憶漸漸消失將來從不降臨一群 受傷的男女開始向我圍攻一種慘烈 而又母性般的笑聲在空氣中 流動 在心理醫生面前我假裝平靜的 說著我反復出現的夢境 她假裝關切和理解的語氣慢慢 詮釋那些無法解釋或不必解釋的 圖象 表情過份真誠有點勾引 奇怪的電話讓她換了 一個姿勢在日歷上安排我們下次的 約會 虛假的溫柔讓我懷疑 她跟每一個病人說一些同樣的話 用一種固定不變的職業表情 這樣我就覺得她不再權威或性感 夏天狠毒的太陽已經讓我出門又有點 頭暈 後來鄰居牽著狗在黃昏時出來放風 兇狠對台階上在沉思和進入情緒中的我 吼叫心裡想把那畜牲活活掐死然後紅燒 邀請一個淑女擺上兩雙筷子將狗肉寫成 一種純情 當然是在晚上因為黑暗會掩飾我的 虛偽和慌亂以及她臉上那些越來越多的 皺紋 再在熄燈後的屋裡點上一支微弱的 蠟燭或是就讓月光撒些在零亂的床前 悄悄形成一種虛幻的 風景 ﹝編者注:選自作者《日子》系列﹞ ■[目錄][下一欄] 錯 誤 ﹒風 子﹒ 我的傷心是一種風景濕淋淋地晾著 你故作姿態,欣賞 似乎很懂 你的關心只是一件衣服在我面前美麗地晃動 很多人在四周喝彩 我假裝忙碌,在乎 或不在乎 大家都在表演 你不停地談你的理想你的美麗 一付很驕傲的樣子 我也只有裝出一片純情 沉默,傷感 越來越象個詩人 其實,這一切都是個錯誤 以後便開始下雪的日子 我封緊門窗 整日在屋裡踱來踱去,搓手烤火 小心整理一些過去的東西 洗心革面 決心重新開始 (1995.11.11) ■[目錄][下一欄] 打 傘 繞 屋 ﹒祥 子﹒ 在每天正常的窗外 懷抱雲霧的山岡 朗誦著我的名字 結隊向我走來 我在房中打傘 繞室而行 一位老僧面善 在牆角敲魚打鐘 口稱四大皆空 盡說些飲食男女 我只噓他兩聲 安靜-- 我打傘繞室而行 尋找我的石頭 安靜…… 眉清目秀的女孩 她總有些擔心 不知我動什麼腦筋 看風吹翻我雨傘 看我在椅背上一跤滑倒 禁不住笑出聲來 但還是有些擔心 祥子心存感激 打傘繞室而行 有人頭帶刺冠 扛著十字走過 我垂目肅立一邊 偷看他的草鞋 在心中依樣畫圖 在腳邊順手拔草 被觀音討去煎藥 他現在是女人了 她是最漂亮的 打傘繞室而行 人們走出走進 山雨走出走進 在每天正常的窗內 有這些正常的見聞 我打傘繞室而行 “石頭--” 安靜 (1995.9) ■[目錄][下一欄] 自 慰 ﹒魯 鳴﹒ 黃白的手指觸及著 發出單調的聲響 我不敢相信 你就是平常的那位朋友 你的寂寞和欲望是 冬天的一席話 有血有肉 你熟悉自己的過程 是本能的行為 美麗是一劑浪費的藥 你在鏡子裡注視 你的裸體 所有的可以很復雜 亦可以很簡單 人們都在遊戲戴著面具 那個名叫西嶺的男子很勇敢 那個名叫蘭妹子的女孩最幹脆 我看不到唐代的花瓶 嗅不到宋朝的酸氣 我理解你需要隱私 因此我從不開口問你 我堅信自己的坦誠 不是為了換取你的故事 大火已經燃起 可是屋宇冰涼滿地 你說你愛你溫柔偶爾遠行 只是此刻你一個人 瘋狂一陣 這是豐收的季節 即使這樣 許多事仍然說不清 幹嘛非要答案呢 快樂本身就很好很單純 於是 我拍下你自慰的照片 加上籃色的過濾掛上大廳 大家都說你的確很美 是一種理想一種財富 一種真實 [目錄] ────────────────────────────────── 【同樣的故事﹒童話】 ────────────────────────────────── 給 他 ﹒馬 蘭﹒ 你拿走了我,是的 我離開了我的影子 疼痛就疼痛吧 從悲劇走向喜劇 肌肉的收縮和呻吟 在喜劇的邊緣徘徊 那幾聲尖銳的呼喊 在你的十指下成為 超理想的現實 你又把我放回原處,悄然無聲 我無路可退無門可進 我手握一張被單 你要我如何循身躲避我的身體 不僅僅是疼痛了 發瘋就發瘋吧 黑白顛倒哭笑無常 這是你隨心的構思嗎 這是唯一我能給出的肖像嗎 然而 愛情使你繼續孤獨 孤獨如你的血液,然而 愛情讓我象鳥一樣走路象人一樣睡覺 或者某一天 我們都完整如淚水紛飛 結實又緊張一滴又一滴 我們 生於非命死有葬身之地 ■[目錄][下一欄] 童 話 ﹒樑天天﹒ 你憂鬱而凝重的目光 割破了我粉紅色的青春 愛情是一個牆壁 我在外面,你在裡面 你纏綿於山谷的吟唱穿越遼闊土地 以一種透明的流質 悄悄地 進入 心 牆壁是極易推到的門坎 有時僅僅是一個吻,一聲珍重 當晶瑩的愛情被黑夜所收藏 我在裡面,你在外面 月色弄醉了虛幻捧出無瑕疵的童話 以一個貞潔的呼吸 深深地 植入 心 “我願意,來吧!”我說 “再見了,我永恆的情人”你回答 愛情只是瞬間飄忽的存在 內與外是高深莫測的兩個極限 “走吧!拿走你詩歌的假面具, 請不要用來裝飾愛情”我說 (1995.10.9,Saginaw) ■[目錄][下一欄] 一支歌,一支無字的歌 ﹒冰 峰﹒ 那麼這是真的:你就要走了? 就象明月在升起的時候卻已在沉沒 你從遙遠而來,你來自陌生 從未謀面的人兒卻有一雙熟諳的眼睛 目光乍遇便嘎止了心中的歌聲 從此後每每小心翼翼避免目光相碰 不願暴露心底那憂傷的永恆 只是誰能告訴我這是一支怎樣的歌 無詞無調無樂 卻不可遏止地唱著,唱著 [目錄] ────────────────────────────────── 【都市風景線﹒午後】 ────────────────────────────────── 秋天星期六的午後 ﹒樑 元﹒ 秋天星期六午後的陽光很好 天很藍,風也很柔和 但許多家務需要處理 一大堆臟衣服臭襪子 需要扔進洗衣機 還有滿是泥漿的汽車 還有廚房電爐上的油膩 當我不緊不慢地用軟布 擦幹汽車表面的最後一滴水珠 一位中年漢子拄著木杖 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 他是我的新鄰居 十四年前來自匈牙利 他的紅襯衫真好看 我想起鑲有鐮刀斧頭的紅旗 我們很自然地談起 李斯特和裴多菲 談起一九五六年的那個深秋 俄國人的坦克開進布達佩斯 碾碎納吉的夢和許多人的希冀 當說到一些專用術語 我們忍不住放聲大笑 我們曾經是親密的同志 和社會主義陣營的兄弟 但現在,我們都來到喪鐘敲響的美國 而且安居樂業,每天離不開資本主義 他說家鄉市政廣場上的紅星 已被帝國時代的冠冕代替 教堂的鐘聲重又響起 白鴿子在藍天自由飛翔 人們更多地想到自己 為每日的面包,為家庭為子女 而費盡心機 我靜靜地聽著 不發一語 天依舊那麼藍 藍得象一片海子 藍天下形形色色的人群 總在不斷地改變著服裝 流行熱席卷之後 總又回到祖輩習慣的服飾 ■[目錄][下一欄] 美國鄉村歌曲 ﹒岑 榕﹒ 異鄉還在歌聲裡,連綿不斷。 野天鵝回家,有人穿越落馬的年代。 風從東方來,雨在麥地裡走失。 童年與音樂同行,回到以前的小路。 沒有天廷的雨,城池已舊在小別以後。 我回到鄉下,白籬笆的醒來。 斟滿布魯斯的夢想,嗓音化冰為藍水。 有人涉過青桑地,一聲偶然的細說。 我在輕聽。幾叢三色堇, 汲走陽光的裙子。散花在鄉村深處。 以言語的飄起作為設想,沒有哀傷。 我小坐在鄉下,歌聲將我覆蓋。 音樂含淚的囑托,落井的教堂鐘聲。 一片日子的結束。有人又說起白色的鞍下。 ■[目錄][下一欄] 孤獨者自白 ﹒秋之客﹒ 寂寞是上蒼的恩惠 賜予喜歡孤獨的人 孤獨者常把寂寞帶在身邊 孤獨時就煮酒來品嘗寂寞 有時寂寞會被用盡 他就出門沿街尋訪 孤獨者就不再孤獨 當他最終又找到寂寞 他就又成為了孤獨者 [目錄] ────────────────────────────────── 【序列﹒象形會意】 ────────────────────────────────── 說夢(選六首) ﹒J H﹒ 遊客 遊客走過馬路一直向我身後走去 他神情嚴肅目光專注步伐單調而不慌張 遊客走過我的身邊有時是下午有時是深夜 緩慢地帶著深喘的呼吸 我回首去張望卻總是沒了蹤影只有 深喘的呼吸清晰地唯一留在了我的身邊 婚轎 婚轎是大紅的被人抬著從雪中而來 那年的風雪是不化的落在庭前象我撕碎的紙梟 我看見婚轎是歡笑著的卻沒有嗩吶只有 大紅的窗帘在雪中飛揚 那年的婚轎在房前的院子裡恍若飄飄停停 我臉上拂著風還有泥地上的一片紅楓偶然地 在飄翻 那年的庭院便是這樣舊木的沉寂我單獨地 走向大紅的婚轎婚轎上已不再有人 沉船 船是沉著的船水象那年的街風滯著我我在 從船頭走向船尾 船是沉著的有纖弱的燭火在甲板上燃燒照亮著 灰白的船帆 船是墨綠了的船海塵紛紛象那年的風沙 風沙裡我走過街口當人群在風裡消溶 船是沉著的當我走去時開始溶化在水中 水越來越稠地凝住象沉船的幻影 我在幻影中從船頭走向船帆 戰俘 戰俘是一個男人散亂著鬢發穿著殘缺的戰袍沒有盔甲沒有刀劍 戰俘是從初雪的小路上走來沿途留著帶血的足跡穩穩伸到林邊 戰俘走過我的身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寧靜而又透亮 戰俘就一直走向暮後的雜樹林林邊插滿了白幡有 一道烽煙遙遙升向紅艷的天空 戰俘就這樣將身影穩穩地走向那林中那林中我記起 曾有風吹落紛紛的雪花碎了夜黑 古廟 古廟在暮後開始有飛鳥的影子卻沒有了人跡 古廟有土磚的牆印著山林的斜影當我恍惚地走去 古廟已經不再有人只有那口井淡淡瀉著水聲水聲 在山林中回盪 於是我走向古廟路過零落的墓碑上面紛紛掛了 從前的鐘聲 秋色 秋色是大漠上起風的時刻當我在塵沙中走過 斷戟殘旗的古城 這裡我是秋色中唯一的行人留下腳印伴著風沙伴著 白骨的兵營 秋色在起風的時刻好象是那年的長安當我盔甲一身 縱馬沒入夕陽 那年的長安是我漸行漸遠的夢境只有秋色唯一 留在了我的途中 ■[目錄][下一欄] 光 與 影(選六首) ﹒Y Z﹒ 孩童的眸子裡總閃現一種對未知的神往。這個世界對他有太多的新鮮。 從這種意義上,“無知”是一種幸福。(Yeah,我終於為我讀書不多而 感動:))事實上,這個世界永遠是新鮮的,因了那變幻的光和影,因了它 的一瞬,因了它的不定,因了它在時空上微妙的差異。 因為光,所以有影。一天中影子總是躺倒在腳下,除了光源在頭頂的時 候。而沒有影子的世界,或者光明無限,或者黑暗無限。都是死亡的境界。 燃燒的地平線 我的世界 是紅與 黑 燃燒的地平線 天是紅 地是黑 一條彎曲的小溪映著紅 我的世界 我的世界 天是紅 地是黑 一枝白的樹幹平臥畫面 一側是紅 一側是黑 燃燒的地平線 (1995.10.7) 陽光作的紙 為你舖開 一張陽光作的紙 在湖邊 長久的等待 只為平靜我的心 能靜守湖邊 捕捉那光與影 為了那份靜美 我已告別昨天 洗淨畫筆 為你舖開 一張陽光作的紙 在湖邊 (1995.9.9,1995.12.12改) 正午十二點 睡了一天的影子站了起來 我的眼眶 卻突然凹陷 遠方的窗口 便在眸子 裡 亮了燈 (1995.10.9) 雨帘 你的幻象 我的手 和 流動的陽光 (1995.2.6) 德克薩斯州的夕陽 德克薩斯州的夕陽 是溶血的記憶 總是在結束的時候 觸摸地面的 滴滴 點點 當夕陽墜落的時候 結束的影子尤其長 (1995.9.10,1995.12.12改) 你的聲音 月光 洗靜了整個天空 我的心 遊在遠方的水中 聽到細碎的 月光 流遍我的全身 清涼的水聲 ■[目錄][下一欄] 意 識 流(五首) ﹒詩 陽﹒ 夜色下的布魯斯音樂會 --downtown Portland, of course 河邊的片斷,草叢中突然長滿了 熱鬧的人群 很擠--如果我閉上探照燈的放光 一涉足就跨過寬寬的秋天,生活的兩極 行色匆匆驚得樹葉紛紛飄落 然後留下我的足音在那裡死死掙紮與我的答案分裂 散場的公園 --from park to where I parked 音樂哭滿了公園 猝發的感慨沖出街邊的藩籬又將我的思維放回永久的世界 那,我充滿昭示的自賞自罰的聲音呢?! 一度的美利堅十大最佳之城,我的七罪之鎮以另一個形象 以無聲的身份陷入人潮 走過交通堵塞的夜紅燈 --got into a jam 進不得退不得,群體和群體的關系 時間在耐心的轉移中顯出端倪 我拋棄車子的硬殼,讓觸覺走進洛夫之類的“月光房子” 路的上遊,朋友們的等待,回首,且笑然負手不答 回家,關於鏡子 --mirror 如果你是把我當成一面鏡子 我只能將你形體一般的意象壓縮在深深的框裡 那麼,你只能扼守同一種掛在胸前的屬相 照不見你潛化的背後--你並不想知道或者說某種深不可測 我也永遠沉默地幻化在兩個世界的分界線上 然後在床上翻開譯叢,關於上帝 --God 斯賓諾莎被上帝的忠臣以固定的方式逐出教會 “根本就不理解我的苦衷”,所有的人和他同時說道 一切功與過反正在於天意的最終參與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終於,有一位將信仰寄托給歷史的無辜的後人寫道 (1995.11.19,於波特蘭和虎鎮) [目錄] ────────────────────────────────── 【散文隨筆﹒獨白】 ────────────────────────────────── 三 言 兩 語 ﹒紅 牆﹒ (一)說話 我說話比較快。也比較多。 這麼說是謙虛。母親十年不曾和我長住。來美國探親的時候,她驚訝地 發現她的女兒長了這麼張嘴。她說:紅,你一向是個木訥的孩子,有時說了 上句就沒了下句。吵架還要妹妹幫呢。啥時候長成這麼大的嘴巴? 我回她:“媽,這定是遺傳基因的毛病。你看怨誰好一點?” 遠方的朋友來我家,我一不小心露了馬腳。他評價道:紅牆說話有三大 特點。第一表情生動;第二手腳並用;第三上氣不接下氣,中間沒有句號。 我得補充一下。他只看到外表,忘了內容。我有外三點(如詩外幾首): 第一人生說教多;第二批判抨擊多;第三激情感慨多。 做戲似的,真是無事生“話”。 (二)評論 我愛說人壞話,尤其背後。 其實,我並非有心在背後,主要是為人著想,怕當面人家臉上掛不住。 而且,我也不是有意說壞話,我存有大量好話留著當面說(若今世有緣)。 我掄起棒子的時候,總忘不了客氣一下:先把自己打翻在地,視對方水 平而定,再踏上一只或半只腳。 我覺得這樣對己對人都公平。為此我指手劃腳起來,不必心虛。 (三)文學 少年時曾有過“小文豪”的白日夢。不曾想,又過了一個少年的時光, 自己真地有了閑心閑情寫下三四五六行。 但是,我堅決地對散宜說,我不是文學女青年。 我說我不文學。不是謙虛謹慎。實話實說,我沒有任何文學修養。看理 論著作,不是打嗑睡就是頭痛。外國名著只讀簡寫本,中國古典更看的是一 套少兒繪畫讀物。有兩本除外:一是《東周列國志》,繪畫本都沒有弄明白 各國之間君臣父子與子孫之間的關系。二是《紅樓夢》。讀過上中下三冊的。 我這水平自然不懂是那一“本”。讀過也只讀出一群公子小姐們的吃喝玩樂 與情愛遊戲,看不出太多的革命道理來。 讀書讀詩,讀的都是故事。再多,語言要流暢些。一說欣賞風格流派, 我就發蒙。對我,只一派:讀的時候,似有一只小錘敲打在心上,或想哭或 想笑。就好。敲不動,便不好。同樣的小錘敲打在不一樣的心上,反應會不 一樣。很可能我說東你說西。 很喜歡網上大多數文學女青年的東西,看人家的才華,才知自己是井底 蛙。 不比也罷!套用王朔之語:咱不是文學女青年,咱怕誰?(一笑)。 (四)能力 對自己的評價很低。一向如此。 並非在說我很自卑。 看別人有才華有能力,會欣賞。如欣賞春桃花,夏荷花,秋菊花,冬梅 花。 認為才華能力如人的眉眼,是一個人的一部分。有人多點,好看點。有 人少點,內疚點。你的這方面才華能力出眾些,人家另一方面更好些。如同 你慈眉善目,人家眉清目秀一般。 就是你“悟空在世”“孔明重生”,也是已有了孫行者,諸葛亮。 既然人不可貌相,才華能力便不能拿來傲己傲人。 為自己的無能找來“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活得平平靜靜,自自在在。 (五)形象 有人笑言:紅牆你等著,看我們寫你! 我叫:別介別介!我本來沒形象的,你一寫給豎起來怎麼辦? 說穿了,不就是一半老青年在“職業”與“家庭”間塗抹些“斜門歪道 ”罷了。你一笑,我為此平添一份開心。你一撇嘴,我白浪費了你一段時間。 而已而已,認真不得。 象“玉樹臨風”(一笑,謝吳斌)的形象,畫裡有,看看還好。平日裡, 就算了罷。站著怪累的,又有風,萬一感冒了,鼻涕眼淚的。 形象一好,總有虛幻之感。象我這般懶散的人,不配也不願為什麼形象 而活。 (1995.11.18) [目錄] ────────────────────────────────── 【譯介縱橫﹒神話】 ────────────────────────────────── 美國當代散文詩五篇 ﹒亞 非(譯)﹒ 提修斯和愛瑞阿荻 Charles Simic 我要閉目獨行。街道將不再安寧。偽裝的救世主,我要踩扁你的錫罐和 鈴鼓。我將與走失的孩童、殺人犯和他們的女人擦肩而過。一個滿嘴洋蔥味 兒的人把一塊金表湊近我的耳朵。它聽上去象無聲的笑。我將象遊藝場上的 旋轉木馬一樣,被人轉個不停。 唯願她仍然跟隨我。我將走過一座座橋樑。不得已的話,我將一直走到 澤西的原野。“他是一條走失的為盲人領路的狗,”她說。“在盲目的宇宙 中,他想如愛情一般盲目。”噢,她根本就不會在那兒!我在百老匯遊戲人 生、東遊西逛。 ﹝譯者注:希臘神話中,提修斯到克裡特島的迷宮中去殺半人半牛的怪物米 諾脫,是女神愛瑞阿荻跟隨他,並為他在地上撒下絲線,引領提 修絲走出迷宮。﹞ 西威爾街二百一十二號 Krista Blagg 廉價的藥真令人惡心,可她得對它培養出忍耐性。實際上,她那條街上 所有的孩子都穿著骯臟的襯衣,這使她不在乎也穿骯臟的襯衣。在街區盡頭 的墓地,她看到第一抹地平線的微光。她和二百一十一號的孩子每天都朝那 裡競賽似地奔跑。她那三條腿的狗在每一塊墓碑旁都做下記號。二百一十一 號的男孩長著一頭火紅的頭發,她猜他一定總是很熱,他的頭顱象火柴紅色 的一端那樣燃燒。他還長著滿臉的雀斑。甚至連他的牙齒都長滿了雀斑。二 百零七號的男孩一頭柔軟的白發,她覺得,那就象所有美麗的東西一樣令她 難過。別招惹二百零七號的那個,她爸爸說;他怪怪的,她媽媽說。可他在 她眼裡是這樣的:他的頭發在他的耳邊形成一條完美的弧線。二百一十四號 的那個,自行車技耍得極好,只是長著一個碩大而畸形的大拇指。他每天都 吃石灰巖。他叫它超級灰塵,他相信那會使他體格健壯。她只在夜間房裡空 無一人時呼氣。當房子呻吟著黑暗下來時,她把鼻子貼在紗窗上,用舌頭嘗 著鐵鏽的味道,尋找光線,並學著在無人監視時吸氣。 有一個想法的男孩 Robert Bly 從前,有一個男孩,他懷有一個想法,一個關於保護的想法。他從早到 晚地懷著這個想法。那是一片綠色的原野,上面有一條小河緩緩地流過。 一天,男孩走進樹林,坐在一棵樹下。風說:“母雞把待孵的蛋藏在樹 叢中。”雲說:“母塘鵝用自己的雪喂養兒女。”突然,男孩升向樹梢,變 成了一片樹葉;他的手臂遍布凹槽,他就這樣被自己對植物的向往團團圍住。 同時,樹下的馬呼吸著蒙古的空氣,雌珍珠雞準備著有關煉金術的論文, 公羊和母羊在石頭間散臥。夏天的氣息悄然逝去。 一天,板結的沙地上長出了牙齒,水晶塊緊貼在水箱壁上。那天晚上, 長腳蜘蛛在水面滑翔,到了湖的盡頭。此時,男孩就有了第二個想法,並從 樹上掉了下來。 那次相遇 Russel Edson 一只手昏沉沉地趴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突然它翻過來躺到背上並張開五 指好像求人看手相。 當我湊過去看它的手紋時它突然飛起身來給了我一耳光。 我開始哭喊…… 然後這同一只手,我忘了是哪一只,開始為我擦拭眼淚。 會飛的老人 Russel Edson 一個老人學會了飛翔。他張開他的翅膀,讓胸脯靠著夜晚稀薄的空氣, 離開地面升騰進微光。 他什麼也不在乎,這就是為什麼他飛翔。他飛翔是因為他對一切都無所 謂。正是在你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時候你不再在乎的一切才突然成為可能了。 一天晚上,老人向夜晚張開翅膀升向黑暗;越來越高……到後來,他把 雙臂形成跳水的姿勢,頭朝下沖向地面。 [目錄] ────────────────────────────────── 【新聞啟事】 ────────────────────────────────── 致 謝 和 征 稿 ﹒本刊編緝部﹒ 在過去的一年中,本刊得到許多作者和電子、印刷刊物的支持,特此鳴 謝!更有不知名的朋友,為本刊在電腦網絡外,特別是在大陸和台灣的傳播 默默地做了不少事情,使編輯部同仁深受鞭策。你們的支持已漸有成果,希 望在新的一年裡,我們能收到和發表更多的來自大陸和台灣的詩稿。對愛好 本刊的讀者,我們只有用堅持本刊的質量來回答你們的鼓勵。歡迎各位向我 們提供建設性的批評。 《橄欖樹》詩刊歡迎投稿。稿件以詩歌、散文、詩歌藝術欣賞和評論為 主,內容不限。本刊在選刊投稿的同時,也轉載少量名詩佳作和詩歌文摘。 讀者在推薦文摘時請注明原出版物和出版時間。謝謝。 來稿請寄本刊編緝部: 電腦網絡:cpm@cmg.health.ufl.edu 電話傳真:(518)-273-7025 郵電地址:CPM 10 Oakwood Terrace #3 Troy, NY 12180 各位詩友,新年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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