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 欖 樹 OliveTree 文學月刊﹒1995年創刊 1995年第5期(總第5期)﹒1995年7月1日出版
本期目錄【大地的記憶,致六月】 無題--寫給六月 J H 六月的雷雨 建 雲 怪胎 非 楊 六月 西 嶺 滿江紅 六月 秋之客 六月印象 亦 布 一九八九年--六號 馬 蘭 最後一名詩人 詩 陽
【在月亮的手下緩緩長大】 幾許(四) 夢 冉 今晚,明月不再留 詩 陽 這樣的季節 星 琴
【現代觸角】 不變的城堡 方舟子 模仿女人 馬 蘭 兩種語言 魯 鳴 惡夢 祥 子 紙鴿子和花 非 楊 天涯 楊 平
【譯介縱橫】 樹 ﹝美﹞基爾默(非 楊譯) 對於誰而言…… ﹝日﹞清水哲男(樑天天譯) 偽造《詩經》 蓮 波 鑽石與石墨--詩為什麼不能翻譯 蔡思果
【新聞啟事】 詩人與詩人的聚會 亞 非 征稿啟事 本刊編緝部 ──────────────────────────────────── 1【大地的記憶,致六月】 ──────────────────────────────────── 無題--寫給六月 ﹒J H﹒ 槍殺我吧 我不會選擇謊言 因為我只能選擇做人的真誠 只能選擇生命的愛 無論活著,還是死去 槍殺我吧 將我和夏夜和星星一起 槍殺 讓我的軀體 和東方的夜幕一起 悄然掛滿無數的彈孔 任春天的雨緩緩流瀉 任冬天,寒風發著轟鳴 做我的吶喊 槍殺我吧 在三百六十五天 在每一年,每一月 我會將名字留給母親 青春留給愛情 然後走上漫漫的長街 微笑地,迎接 讓你發抖的 我的死亡 ■[目錄][下一欄] 六月的雷雨 ﹒建 雲﹒ 六月 曾是讀書的季節 只因那夜 坦克的履鏈 壓得 悲憤的吼聲鏘鏘如雷 六月 曾是歡笑的季節 只因那夜 槍彈的呼嘯 射出蒼天 不忍的淚水如雨注 六月 曾是多情的季節 而就在那夜 你六月的青春 竟被無情地射殺 自從那夜 我開始明白 為什麼六月之後 花能自由地開放 只因這片沃土 永遠埋著 你不朽的軀體 我也終於明白 最美的花 為什麼都是 你的血色 ■[目錄][下一欄] 怪 胎 ﹒非 楊﹒ (之 一) 五千年文化生了一個兒子 是三千歲的皇帝 三千歲皇帝生了一個兒子 是八十年的專制 後來,八十年專制的肚子裡突然! 就懷上了一個怪胎,叫做民主 才十天,民主自己就要生 於是!就生了 一團血肉模糊滾了出來,叫做六四 (之 二) 怪胎難產後 一團模糊的血肉滾上人們的心頭 重新結成一個怪胎 心靈從此不再生育 一只永遠無法剝離的胎盤 留在那片國土的體內 又結成另一個怪胎 從此年年傳來陣痛 (1995.06.07) ■[目錄][下一欄] 六 月 ﹒西 嶺﹒ (一) 剛剛過完你的生日 就參加你的葬禮 六月 給了你生與死的輝煌 而我卻在同一個六月 涮洗著 自己的尿布 (二) 本應是鮮花舖滿的街頭 洒下一片血紅 本應是白雲舒卷的藍天 罩下陰沉的霧黑 本應是百鳥歡唱的時候 滾過一聲悶雷 六月, 你為何如此暴虐? (三) 一句話 喊了一百年 卻依然噎在喉頭 一腔血 流了五千年 也依然濃重如初 生與死 短短的四天 卻使人在每一個六月 沉思,懷念 ■[目錄][下一欄] 滿江紅 六月 ﹒秋之客﹒ 浪跡天涯,年年度,昏黃六月。 華燈下,長街十裡,殘陽如血。 鐵甲烽煙塵障起,旌旗吶喊呼聲切。 少年酬,青塚落平川,秋風碣。 居庸翠,西山雪。 家國恨,長亭別。 望京城淚眼,語遲凝噎。 遊子無眠楊柳岸,梅花待放寒食節。 欲晴時,歸去訪昆侖,從頭越。 居庸疊翠和西山晴雪在燕京八景之列,其它六景 為:瓊島春蔭,蘆溝曉月等。 ■[目錄][下一欄] 六月印象 ﹒亦 布﹒ (一) 藍天 綠地 花絮隨風而舞 鳥兒在陽光下鳴囀 (二) 恍惚中你又在那火光四起的城市裡狂奔 兄弟姐妹們的虛弱身軀已不可見只剩那些熟悉的名字澀澀地粘在你的嗓口 金屬聲 從四面八方逼近子彈追逐著年輕的夢冷冷地流淌在你臉上的不知是淚是汗 青春 四處迸濺在這燒焦的夜中 紅得令人眩暈 (三) 黎明時分 雨滂沱而下 天邊有雷聲 且近且遠 (1995.6) ■[目錄][下一欄] 一九八九年--六號 ﹒馬 蘭﹒ 這些呼號的頭顱不僅要穿越地獄之火 這些焚鳥的烈燄不過是聲音和飄浮的縐紋 鳥來自天堂靈魂來自頭顱 我們自救於魔掌之下,兄弟, 血淋淋的手語征服人為名詞的日子 以無遮無掩的身體、赤手空拳的時間 背對夕陽,驅趕今天 讓不生不死轉為生和死 這男人的節日女人的汛期 多麼浪漫優美的山水風景 可是歷史的傷口情不自禁舊病復發 雨露消滅了花朵沒有水了這是極限 一些人走失在這個夜晚,另外一些人 在毒日下開始逃亡的舞蹈 記憶的真實如同生活不能避免 宿命的我們哪能選擇一意孤行的命運 天空在上下搖曳這百年褻瀆後的 百年孤獨 ■[目錄][下一欄] 最後一名詩人 -- le dernier poete ﹒詩 陽﹒ “在一個偉大民族覺醒起來為實現思想或 制度的改革的鬥爭中,詩人是最可靠的 先驅、伙伴和追隨者。”-雪萊 當青春與生命同時被窒息在搖籃裡 當真理也被搶劫當歷史也被賤賣 當雙手被斬嚥喉被割當所有的朋友被殺絕 當我已成為十字路口刑場的最後一人 當我回首選擇了你們的槍口 當我環顧寧靜的晨曦已無親人可告別 我將舉起最後的目光 以從容的微笑 將你們的靈魂處決 殺吧 我將默默背起自己的遺骸 爬過鮮血洗滌的屠場之夜 爬過沒有被寫完的青春史詩 爬過五千年 那劫難盡歷的國土 抱緊理想 爬進最後一泓月光之水 蒼天已在苦難中猝然崩塌 沉默壓倒謊言 而六月的第一朵薔薇不可凌辱地 緩緩掙脫出僵硬的春草 在應聲倒下的地方 在曾經長滿勿忘我的無名荒崗上 在母親悲慟的泣影裡 在情人淚濡的羅裙邊 殷紅地 粲-然-綻-放 (1995.6.4於俄勒岡) ──────────────────────────────────── 2【在月亮的手下緩緩長大】 ──────────────────────────────────── 幾許 (四) ﹒夢 冉﹒ 月影隨風 吹過 飲也無過是一種姿式 與一罐季節 以微醉 的流水的形態 劃上虛無的句號 在天外 句號 一串串飄過 若流雲 仿佛從未真實過 的書法 ■[目錄][下一欄] 今晚,明月不再留 - claire la lune, clair mon coeur ﹒詩 陽﹒ 一頁厚厚的 夜雨 隔遠了 一舟隨你漂遷的 世界 只為你啊,流浪不已的人啊 我的心 在你皎皎秋月中 而你的心 在我渾渾春月外 明月 或許 不願再留 我卻樂意 輕寐 於遠郊 而遠郊 已掛滿孤寂的雲 一縷徐徐的 夜嵐 掠過了 一個回腸萬轉的 時代 只因你啊,滄桑盡歷的人啊 為什麼 落葉 一寸寸埋沒 異鄉的美人蕉 為什麼 淡雨 一分分漲過 這故土悠悠的情 星辰 或許 即閃即滅 我卻樂意 輕寐 於遠郊 而遠郊 已飄滿落寞的煙 ■[目錄][下一欄] 這樣的季節 ﹒星 琴﹒ 默默地回來 山月 還是遙遠 仿佛不識得我久久的渴念 尚自系在那一棵秘密的花樹 秋風裡 維持著不肯飄然落地 漸漸不知為何 葉脈透明地脆薄 漸漸地以為小鳥的鳴聲 即是歸巢 一湖的水喧然 在墜落的月裡 懷著怎樣一份陌生的熟悉 情怯 所有曾經相攜的雲影 可還在冷月波心 劃著清寂的水紋 默默地 思索 卻不能觸及 已厭倦 這樣的季節 這樣的距離 可是即算在海鷗的飛翔裡 你細密的迷惑的存在 總在不停地奔忙 隨著海濤 擊碎在礁石 紛紛回首地一痛 忘卻 [目錄] ──────────────────────────────────── 3【現代觸角】 ──────────────────────────────────── 不變的城堡 --關於卡夫卡 ﹒方舟子﹒ 在無數個星星也被滅絕的夜晚 熄滅了窗帘後最後一盞燈 一遍遍翻閱你磷火躍動的心靈 在靜寂中 又踏下一級你舖就的孤獨階梯 走向那座不變的城堡 不敢把腳印留下 也不敢駐足考証 那一堆堆血淚流盡的化石 城堡的門為我敞開 一個黑洞的眸子是它所有的誘惑 城堡沒有衣裳 那閃耀的只是昨日的夢幻 宛如冰雪雕成的宮殿 但是據說寒冬已過 仿佛夏日的溫暖已經在撫慰 你們那些早已凍僵的飢渴 我不能不赤身走過這條街道 裹著黑夜的屍布 去尋找那一片最後的雪花 把冬天的証據交給你們 然後熄滅一盞盞路燈 讓你們看看黑夜 這時候我看到 地上有無數的人影包圍了我 可是見不到面孔 那些變形的 那些經審判的 那些被迫流浪的 人們啊 露出自己的面孔 讓我們開始明天的交談吧 我不是一直站在你們面前嗎 只有漫天的紙片撒向我 明天它們將化為雪 而我就是雪人 我的血色潔白 可是依然滾燙 我將喚來永無盡頭的雨季 讓冰冷把我全身撫遍吧 總有一天雨會溫柔地淹沒我 百年之後你們將發現一堆流滿淚的化石 永不枯幹 城堡的門在身後合上 重重的審判聲響了 (1991.11.改寫舊作) ■[目錄][下一欄] 模仿女人 ﹒馬 蘭﹒ (之 一) 讀了幾頁風景詩 抹一把口紅,從此成為時裝 我如花似玉,心急火燎 向性別靠攏 可人的手勢低垂、蒼涼 我找你,昨晚 為了你的失蹤我將生存得 朝氣勃勃 如果讓我繼續做這個夢 任何男人來了我都開門 我不喜歡拖泥帶水 時間已經在牆上溫柔地哮喘 真的,很多房屋和獵人 這時我想自暴自棄是對你最好的答謝 (之 二) 一條棕色的河從體內向體外穿過 不管夢是否有背景 夜晚天空的表情非常坦率 我的痛苦對你的痛苦也無所顧忌 仿佛每年五月你乘風歸來 同一只宿命的鳥啞然失笑 我靜靜地等待 那山頂任性的風擊敗我魔鬼般的夢想 自生自滅 你渴望成長之後嗎 (之 三) 我因一個動詞和副詞而一錯再錯 在被你的工具塗遍了的我面前 彼此也許遺憾許多 但我的枕頭和家具都正常地活著 他們沒有性別 我恍若隔世,我是女人嗎 在舞廳,幾個女人談論別的女人 我只有做女人的欲望,開始了模仿 首先修指甲、眨眼睛 我說你是男人或不是男人 我在哪裡喬裝打扮, 包括我走向生育分裂出另一幅肖像 這是我自己的事 (之 四) 我是肉體凡胎,我就入鄉隨俗 我的匆匆而行粉飾節日的愛情語言 男人們來來去去、爬上爬下 我怎麼潮漲潮落 黑夜一點一滴浸入我的胸膛 我的身體塌方般地輕浮 我該學會逃離影子的跟蹤 我知道掛滿衣服的牆仍眺望我 呵那些善良的陽光天使般地笑 那些道路和藝術都是圓的 一切歸於習慣 讓我去無風的叢林吧 都說孤獨是孤獨者的藝術 總之無論何時你不能說我沒有父親 (89.6.寫,95.2.改) ■[目錄][下一欄] 兩種語言 ﹒魯 鳴﹒ 你有兩種語言 一種是生存 撒滿了眼睛 另一種是十字架 你自己背著 前方是僻靜的夢 你不在乎有沒有同仁 你對我說 你願意 面對十字架 你走著 我懷著佛心敬佩你 希望能讀懂你的言語 好讓我足以 重溫生命重溫愛情 在這個世紀的殘月裡 我的肢體漸漸變輕 我只好在黃昏裡與女人逍遙 我想 我的內心很空虛 是因為我沒有你的第二種語言 我的身體拒絕長出葉片 我害怕變成怪物 不過,朋友 我喜歡你有第二種語言 讓我在生活的平凡裡 有一點外來的東西 增加一點 我不能夠制造的新鮮 (1994.2.27密執根) ■[目錄][下一欄] 惡 夢 ﹒祥 子﹒ 從一個床頭到一個床頭 我想知道為什麼? 他們都仰面平臥 蓋得嚴嚴實實 一個小女孩 一個老頭 或者,一個年青的人 他們都睜大著眼睛 一張發綠的臉 沒有表情。 他們 都已死了。 今夜的某個時間發生了一件事情 我想知道是什麼 在等我。 從一個房間到一個房間 我尋找一個痕跡 也許 一只伸在外面的手。 有人在開一只抽屜。 我掙紮著睜開眼睛 床邊 站著一個陰影。 我不能呼吸。 (1995﹒3) ■[目錄][下一欄] 紙鴿子和花 ﹒非 楊﹒ 多少次升起,想尋找一種據說叫做飛的感覺, 好讓你的目光也驚訝於我的瀟洒。 可是,無論我如何扭動軀殼, 身後的曲線總是令人心酸地笨拙。 多少次把沉重的頭栽到泥土裡, 卻總也抖落不掉薄薄的一層虛榮和自我。 在痛楚和苦澀不遠的地方, 你的芬芳隨風流播。 其實,即使我發出過無數次呼喚, 那也只是你總也裝做聽不見的聲音。 始終無法在一座冷漠的物理空間裡遣散的 只是我心中那份並不時尚的無奈和憂鬱。 自從你的視線被我的眼睛彈開, 就早已注定我要在旋轉的風中 把自己迷失一千次。 直到第一千零一次,你的同伴終於起了猜疑。 雖然毒蘑的顏色在她們臉上隱隱約約, 但那些猜疑對於我卻依然美麗得難以解釋。 所以,我將不去承認或否認什麼, 時間會把一切都推移過去, 包括我身影裡的陰沉和孤寂, 以及你臉上那朵若即若離的笑意…… (93年12月稿,95年1-3月一改再改) ■[目錄][下一欄] 天 涯 ﹒楊 平﹒ 一排排高樓從世紀的前端崛起時 我和這個世界的距離便遠了 拎著一整袋的寂寞 在車站與車站間不停轉換 是我越來越迷亂的生活方式 天 不再藍了 雁群 不再穿過濕濡的眼網膜 夢境 慢慢的 幹成龜裂的荒地 闔目枯坐的我 不時聽見來自體內的隆隆吼聲 獨立於日趨頹廢的 那種蒼茫-- “起霧吧!” 我多麼地渴望擁抱一份虛幻啊 [目錄] ──────────────────────────────────── 4【譯介縱橫】 ──────────────────────────────────── 樹 . Joyce Kilmer . ﹒﹝美﹞基爾默(非楊譯)﹒ 我想,我會永遠永遠也找不到 一首詩可以象一棵樹那麼美好。 樹,把飢渴的喉嚨伸入大地 就能吸吮到甘甜流動的乳汁; 樹,終日無休無止地仰望上蒼, 把蔥蘢的手臂舉起高高地頌揚; 樹,總是在夏日裡讓知更鳥 把一頂窩巢戴上自己的發梢; 樹,敞開懷抱讓白雪飄落; 也敞開著生命跟雨水溶合。 詩,是讓我這樣的庸人來寫的; 只有睿智的上蒼才會寫一棵樹。 ※ ※ ※ ※ ※ 對於誰而言…… ﹒﹝日﹞清水哲男(樑天天譯)﹒ 時常將冰凍的液體撒在玻璃杯的表面 目視著水珠子的凝固 對於誰而言,他的世界的終結就在眼前的 小小的桌面上 鮮艷的酒紅色十字架 被水珠漸漸沁染 對於誰而言,有著今日盛世的今天 卻將是劃上句號的時候 杯中沉船一樣的冰片 突然發出桅桿傾斜後折斷的聲音 對於誰而言,象是一種被隨意玩弄後的感覺 心,在這一瞬間又彈跳回到世界的表面 液體像被陽光照射下不斷地蒸發 我也將成為生命結束後的一種物質 對於誰而言,僅僅是一目了然的迷途 我卻固執地沿著這條路走向末端 一切都過去了 迅速將這些液體喝下去的 理由早已不存在 一切都過去了 迅速地去收拾這些玻璃杯 也已沒有必要 對於誰而言,即將成為朽木的年齡 在沒有風的午夜,心中的帆船已被寂寞所沉沒 如果明天 我能一下子跨上銀色的車座 依舊朝著同樣的一所學校走去 那麼,桌上的這杯砂糖水 對於誰而言,又曾經發生過什麼感觸 哪裡是行將就木的地方 此刻,依舊幹渴的我是唯一的現狀 ■[目錄][下一欄] 偽造《詩經》 ﹒蓮 波﹒ 閑來無事,聽歌,聽老歌。 Scarborough Fair 是我很喜歡的一首老歌。因 為它不那麼美國,因為它那種幽怨的低唱。 我總覺得它和《詩經》有一種很微妙的契合,縱然一個是公元之前,而另一 個是百世以後。 它的旋律,仿佛是一陣清風,夾雜著野草野花的苦寒輕香,在大地上緩緩掠 過;而我更看見一個穿白衣服的人搖著木鐸,邊走邊呼喚著蒼穹,在一望無際的 大地與村莊之間採集夢幻。 真地很難忘卻這種莫名的聯想。很喜歡在異邦的文明之中,還能尋出這樣令 我心折的古中國的意韻。 試著用《詩經》的格式翻了下,填到原曲中,竟也能唱。 問爾所之,是否如適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蕙蘭芫荽,鬱鬱香芷 Parsel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彼方淑女,憑君寄辭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伊人曾在,與我相知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囑彼佳人,備我衣緇 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蕙蘭芫荽,鬱鬱香芷 Parsel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勿用針剪,無隙無疵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伊人何在,慰我相思 Then she wi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伴唱: 彼山之陰,深林荒址 On the side of hill in the deep forest green 冬尋氈毯,老雀燕子 Tracing of sparrow on snow crested brown 雪覆四野,高山遲滯 Blankets and bed clothers the child of maintain 眠而不覺,寒笳清嘶 Sleeps unaware of the clarion call 囑彼佳人,營我家室 Tell her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 蕙蘭芫荽,鬱鬱香芷 Parsel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良田所修,大海之坻 Between the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 伊人應在,任我相視 Then she wi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伴唱: 彼山之陰,葉疏苔蝕 On the side of hill a sprinkling of leaves 滌彼孤塚,珠淚漸漬 Washes the grave with slivery tears 昔我長劍,日日拂拭 A soldier cleans and polishes a gun 寂而不覺,寒笳長嘶 Sleeps unaware of the clarion call 囑彼佳人,收我秋實 Tell her to reap it with a sickle of leather 蕙蘭芫荽,鬱鬱香芷 Parsel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斂之集之,勿棄勿失 And gather it all in a bunch of heather 伊人猶在,唯我相誓 Then she will be a ture love of mine 伴唱: 烽火印嘯,浴血之師 War bellows blazing in scarlet battalions 將帥有令,勤王之事 Generals order their soldiers to kill and to fight for a cause 爭鬥緣何,久忘其旨 They have long ago forgoten 痴而不覺,寒笳悲嘶 Sleeps unaware of the clarion call (再重復一遍第一段) 〔寄自 yong@cicero.spc.uchicago.edu〕 ■[目錄][下一欄] 鑽石與石墨--詩為什麼不能翻譯 ﹒蔡思果﹒ 有一天,我講純中文的問題,提到只有化驗室裡提煉出一種化學元素,才算 得純。為了查點這句話有沒有毛病,我特地請教李偉基博士。承他告訴我,這句 話沒有說錯,順便提起,鑽石就純粹由碳構成。 第二天,我們又碰到一起,李兄又說,石墨也純粹是碳。我問他,這兩樣東 西,一樣晶瑩象星,另一樣黑漆象墨,分別在哪裡?他說結構不同。忽然我悟到 ,詩和詩的譯文分別所在,就是結構不同。一句好詩是鑽石,譯成語體或他種文 字,就成了石墨或另一種東西。原素完全是一樣的。 化學有所謂“同素異構”,就是這一種。鑽石和石墨的碳原子〔之間的〕距 離和角度不同,這是立體的排列,密度當然也不同。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之所以妙,是它立體的安排好,恰到好處,也 許可以說是鑽石的密度。若是改為: 花在落,一個人獨自站立; 微微的雨在下,有一雙燕子飛來飛去。 結構改了,詩毀滅了,鑽石變成了石墨,雖然碳還是碳。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這樣美的兩句,經唐安石(John Turner)神父譯為英文: And ineluctably the blossoms fall, And swollows, like the ones I knew, return. 這位神父的翻譯是值得佩服欣賞的,但是他所譯的這兩句,完全失敗。我不知道 誰能譯得令人滿意。這也是好詩不能譯的最好的說明。我們又何嘗能夠把它譯為 白話而保持原句的美呢? 真沒有辦法,花落掉了; 似乎我認識的燕子又飛回來了。 比唐安石的英譯,未必好些。 再拿英文詩來看。伍滋伍斯一首著名的《悼露西》〔原標題為 She Dwelt among the Untrodden Ways 〕的詩末節: She lived unknown, and few could know When Lucy ceased to be; But she is in her grave, and oh, The difference to me! 是非常感人的好詩。可是如果照字面死譯,不加經營,中譯是這樣的: 她生時沒有人認識, 露西死時也沒有人知道; 可是她現在在她的墳墓裡, 對我的不同啊! 不同的文字,結構更加不同,反譯當然更難。伍滋伍斯的詩這樣一譯,還算 什麼詩呢?當然,如果由詩人來譯,另外用中文詩的結構,情況會大不相同;那 是另外的創作,已經不屬翻譯范圍,我此刻不準備嘗試。 所有的佳句都不許人翻譯。“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 人回”、“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 在玉壺”、“門對寒流雪滿山”、“野渡無人舟自橫”、“庭草無人隨意綠”、 “空樑落燕泥”、“莫道不消魂,人比黃花瘦”、“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都不能譯。 我們不要以為文言的詩詞千錘百煉,字用得少,不許人翻譯成語體文。新詩 人用白話寫詩,也是不許人改寫的。打開周夢蝶、余光中、黃國彬的詩集,裡面 的作品全是特別結構而成,即使不象舊詩那樣與語體文迥異,倘使用口語說出來 也絕保持不了原有的感人力量。試看周夢蝶的《逍遙遊》: 絕塵而逸。回眸處 亂雲翻白,波濤千起; 一如歷歷星河之在我膽邊 浩浩天籟之擊我脅下。 有人可以說這是文言結構,不過換了他的《守夜人》: 即使圍我三重 困我在墨黑無光的核心 繳械,那絕不可能 再看黃國彬的《詠物:簫》: 惆悵的手指憮然低按, 曉風中把淡月按殘, 吹起深秋的蒹葭蒼蒼; 黃昏時失落在漸闊的暮寒, 四野寂靜中低訴, 傷心的往事天涯人的孤單。 這些詩用字雖然比文言的多些,也是錘煉出來的,文字本身有魔力,換了語體的 結構,魔力就煙消雲散了。 詩的結構固然和散文的不同,新舊詩的結構也互不相同,文言詩哪裡能譯成 白話詩,白話詩又哪裡能譯成文言詩?舊詩詞不能譯,新詩也不能譯,這是結構 的問題。姑且說是鑽石和石墨之別吧。 〔鍵入者有刪節與技術性改動,寄自 Sanyee_Tang@mindlink.bc.ca〕 [目錄] ──────────────────────────────────── 5【詩人讀詩】 ──────────────────────────────────── 評新生代詩 ﹒竹 人﹒ 手頭正巧有本朋友捎來的《新生代詩卷﹒以夢為馬》,序中對84年《他們》 詩群中的韓東、於堅、丁當、呂德安、王寅等有一段評介。對這些詩人及其作品, 竹也不是很了解,因此在介紹韓東兩首詩之前,特錄該段於後: “……《他們》……,關心的是作為個人深入到這個世界中去的經驗和感覺。 他們反對詩歌的易感傾向,唯修辭傾向、訓世箴言傾向。對個體生命經驗雋的克制 性陳說,對‘不再被需要的一代’精神狀態的冷靜呈示,對日常生活的詩性體驗, 對歷史感、文化感的刻意懸置,使他們的詩在單義解讀的外表下,潛藏著深層的不 可消解的純語肌質……” 詩代的承接從表面上看,經常是血淋淋的。這些詩,和我們耳熟能詳的陸、台、 港的朦朧詩,和大陸官辦的《詩刊》裡的主流作品,從觀念和技巧運用都有很大的 距離,而實際上,這確實是人文主義在現代工業社會裡沒有出路的出路。 這世界,有的人冒雨狂奔,有的人戴著墨鏡隨便地走著……並不在乎誰活得好, 誰打的飽嗝動聽,誰能贏得更多的掌聲,等等等等,只是互相打量一眼,知道一下 彼此的座標,才會知道世界之所謂世界並非妄稱,而急鼓或疏鐘的敲擊,也確乎很 晚了。 兩項以內 ﹒韓 東﹒ 我必須接受睡眠以後的白天 必須在習慣以後回到夜晚 兩項以內我必須依次選擇 鐘擺在時鐘窄小的內部回盪 增加或減少,火柴桿針對外面的火柴盒 衣服的式樣變了,但不會有另外的尺寸 葡萄酒從瓶中倒入杯中再放上平台 一只筆吸足紅墨水,因為藍墨水使我厭煩 而流出的血,可分別紅和紫 我在黑暗的裡面進入了較小的黑暗 我比較大地的長和大地的寬 車靠右行,仍從原路回 天空的高度以及海洋的深度 聖人說:飛鳥水中的影子同時是魚 一根頭發的末端我堅持分岔 還是那根生自頭皮的頭發 【竹評】 實在是活得夠膩味的。有多少項選擇又有多大意義──假如選擇本身是機械的、 強迫的、現代化的!不過是量的“增加或減少”,不過是一個“黑暗”套著另一個。 嘿,偏偏還有“聖人”要來句玄而又玄的空言…… 於是我和在流水線上擰螺絲的卓別琳成為同志,煩躁以極,對無可選擇的我也 強令其“分岔”,而這,昨天就演習過了。 結結實實的好詩。 渡河的隊伍 ﹒韓 東﹒ 此刻一支隊伍在渡河 此刻地面上兩條河流交叉在一起 一條是不動的平靜的真正的河 一條是黑色的向上進入對岸的山區 一條河經過一夜就要消失 那條不動的平靜的河很久以前就在這裡 一條河流經另一條河 緩慢地謹慎地響起了那水聲 此刻這僅是一支渡河的隊伍 在以後的一百年裡來往於這條河上 從這裡過去從下遊回來 八十裡外,最後一名士兵上岸時已洗淨鎧甲上的血污 【竹評】 想象你正面對黨報上刊的一幅油畫,“紅軍渡江圖”,壯乎哉…… 和著寧靜的大自然,戰爭究竟能帶來什麼?不過是“一百年”,不過是“八十 裡”,留下的只是“血污”而已。 以下是從《新生代詩卷﹒以夢為馬》摘的三首沒時間細評。 一個故事 ﹒鄒靜之﹒ 給女兒讀著那只靈犬的故事 冬夜的風從爐火邊吹過 她寧靜,被那只狗帶走 像將行的旅人,迷戀遠方 她開始飛翔,在我的聲音之上 和那只懷舊的狗一起 這使我在讀書時感到孤單 讀過的文字被風吹遠 這是真的,它帶給女兒眼淚 她聽著那只努力走回親人的狗 而不能自持,她流淚時看著我 這是真的,在她流淚時我們互相看著 【竹評】 和這卷詩裡的大部分詩不同,鄒靜之的很朴實誠懇,反而很有魅力。童話和家 的溫情,是終歸要回歸和詠唱的,非常喜歡。 手槍 ﹒歐陽江河﹒ 手槍可以拆開 拆作兩件不相關的東西 一件是手,一件是槍 槍變長可以成為一個黨 手塗黑可以成為另外一個黨 而東西本身可以再拆 直到成為相反的向度 世界在無窮的拆字法中分離 人用一只眼睛尋找愛情 另一只眼睛壓進槍膛 子彈眉來眼去 鼻子對準敵人的客廳 政治向左傾斜 一個人朝東方開槍 另一個人在西方倒下 黑手黨戴上白手套 長槍黨改用短槍 永遠的維那斯站在石頭裡 她的手拒絕了人類 從她的胸脯裡拉出兩只抽屜 裡面有兩粒子彈、一枝槍 要扣響時成為玩具 謀殺,一次啞火 【竹評】 這確乎是一首要講“道”的詩,很理性、很智力的觀察和剖析。並帶著一種看 透之後的詼諧和嘲弄。 那座帶兩只抽屜的維那斯,抽屜本是空的吧?記不確了。兩粒子彈,無非是他 殺和自殺罷了--依然是“拆字”和“分離”的遊戲。 一定要提個問題的話,我會問:誰的玩具,上帝的,還是達爾文的? 聽冬 ﹒石光華﹒ 水上,淡淡的寒梅悄然 聽落雪低語。疏影以外,是月亮的觸及 一片枯葦瀟瀟如歌 是逝者之回首,是一次寂寞的訴說 與亂更相傾 而望冬的深冬以水為舟 以一次空弦的斷裂,為寧靜的源頭 而水落石出。我想 用血痕寫高山之悠遠,淚滴清酒 即使是一段離夢,也銘骨為文 把維一的蘇醒 作為看雲起的時候 看雨洗篁竹的時候 那麼,我將踏雪而來 悲哀的日子便相許以心 倘若驀然相逢,便叩缶而樂 讓門外有歸者,有花之燦爛 然後開始無邊的歲月 在深深的等待中結廬濯身 並仰空若思,在每一株荒草的背後 進入古老的彌留-- 【竹評】 石光華據書中解釋是“整體主義”(《漢詩》)的代表,“……力圖對整體性 精神智慧,完成一種非邏輯狀態的空靈進入,對種族文化和審美性格的重新洞開、 發現,使他們的詩既有鮮明的與傳統詩的文本互涉特征,又具備某種陌生的、眩惑 的現代因素……” 這應該是很切題的評介。詩中繁多的意象,“寒梅”、“疏影”、“枯葦”, 甚或是“水落石出”、“叩缶而樂”、“結廬濯身”都冰封了千年之前的韻味,就 象是聽一首古曲。這不是要論“道”的詩,所以不用也無法多說。 [目錄] ──────────────────────────────────── 6【散文園地】 ──────────────────────────────────── 雨的記憶 ﹒石 影﹒ 夏天又慢慢來了,昨夜一夜小樓無風,早晨從鳥鳴中醒來,滿窗濃綠折射著燦 燦的陽光,竟無由地懷念起故鄉的雨。 來美才一年,在橡樹、鬆鼠環抱的校園裡,南方溫暖的氣候把鄉愁、相思都慢 慢地化解了。有雨的時候,也常是急速而來急速而去的暴風雨。常常是整夜樹搖風 急,清晨開窗卻是滿眼陽光。除了特有的雨後氣息及濕漉漉的草地外,哪有一點雨 意呢? 而這種急雨是不適合面對自己心情的。 所以,更加懷念故鄉的雨。 武漢其實是不討人喜歡的城市,除了聞名的火爐稱號外,擁擠與不潔是相輔而 成的特征。汽車站、輪渡、行人道,總是熱熱鬧鬧生氣勃勃。在這個生命力旺盛的 城市裡,你被不由自主地卷入到一種世俗的生活中,你沒有時間去考慮什麼,那麼 多紛雜的人、事興致盎然地向你撲來,你是否能沉得下去呢? 但幸而有雨。 雨季通常是在夏天,但梅雨季節,紛紛揚揚的春雨更是纏綿不停。記得每年冬 季過後不久就是連綿的春雨,又冷又濕的空氣讓人憋悶得不行,而短促的陽春天氣 催開武大爛漫奪目的櫻花,又很快地把薄命紅顏折殺在風雨中,真不知春雨也會如 此地不憐香惜玉?! 高中讀書的時候去附近的小鎮紙坊,是做什麼“調查研究”之類的活動吧?全 班四十來個人宿在一家兵工廠的招待所裡。那正是三月的時候。可巧第二天就遇上 一場春雨,只好都縮在屋裡打牌。其實那雨是細細密密的,有些象柔順女孩的長發, 我便約了一個女孩一起出去走走。 呼吸著郊野清香彌漫的空氣,我們把傘也收起了。沿著一條柏油馬路往前走, 池塘裡的水鴨在戲水的歡樂中發出喜悅的叫聲,紛紛揚揚的雨絲飄飄洒洒地在廣闊 的大地上飛翔,我還記得在我倆偷偷摘了一朵艷紅欲滴的桃花時,泥塘裡的水牛哞 哞地向我們威脅的情景,而那濕潤、清澈的感覺留在記憶裡竟是這樣彌久癒新的令 人溫暖。 更多的記憶是夏季的雨。特別是六七月臨夏的時候,這雨對於臨居長江的人來 說一點也不是浪漫了。滂沱大雨連續整日地傾瀉,電台、報紙天天報導長江水位的 漲落。而民眾,也要慢慢開始貯備一些生活必需品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上班一年,出門走到街上才發覺主幹道己被水淹沒至我膝 蓋以上,本來自以為騎車技術尚佳的我也只能推著車緩緩前行,而周圍的人們盡管 怨聲不斷,似乎也很喜歡這難得的每年涉水而行。而那一年的雨該是下了大半月吧, 以至當天空稍稍露出一絲亮色,我們便會感覺到陽光燦爛了。其實那傾瀉不停的雨 一停,氣溫會更往上走呢! 在不長的生活經歷中,有雨的記憶也就有浪漫的心情。記得那一年慧星出現、 月食發生的晚上,月食過後竟是滂沱的暴雨,而那個我喜歡的男孩騎著單車在狂風 急雨裡把我載回家,以至渾身發抖的我在自己的小屋時,做了一夜青春溫柔如水的 夢;也還記得有一年六月的雨冷冷清清,我在一個清冷的早晨裡撐著傘送走我愛的 那個男人,在密密麻麻的雨絲下,我們那樣絕望而深情地擁有了一段此生難忘的時 光,而那雨,就象我的心情,陪著我面對渾黃而奔騰不息的長江,渡過了我此生最 掙紮的日子。 今天,在異鄉的土地上,在奔忙、求索的生活裡,雨季,再也不是我面對自己 的時候。也許,在經歷了這麼多雨天之後,我已不再是那個在雨後初晴之時聆聽窗 外風鈴的女孩了。但我還是那樣地喜歡雨,喜歡在雨聲中,在雨絲下,享受另一種 生活的燦爛,盡管不再傷春,盡管不再故尋閑愁。 〔寄自 JIANROZ@ENG.CLEMSON.EDU〕 [目錄] ──────────────────────────────────── 7【新聞啟事】 ──────────────────────────────────── 詩人與詩人的聚會 ﹒亞 非﹒ 六月三日,《橄欖樹》編輯部在主編詩陽的主持下,開了一次電話會議。參加 會議的有詩陽、夢冉、秋之客、祥子、非楊、馬蘭、Charles、成朴、瓶兒、 魯鳴、樑天天、陳紅雯、司徒樹梅、JH、建雲及筆者本人。會議從美國東部時間 中午十二點二十分左右延續到下午兩點半左右。 其實,說它是會議,太正式了。說它是聚會,倒更符合實際。整個聚會從始至 終洋溢著愉快輕鬆的氣氛,問候聲、歡笑聲此起彼伏,覺得出,到會者個個是激動 不已、興致勃勃的。 這是一次“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聚會。在此之前,詩網上的詩人互相之間只知 其詩,不知其人(作品風格反映出的個性另當別論)。而現在,詩人們的相知就要 朝著知其人的方向邁近一步了:在知其詩的基礎上,他們要聞其聲了。 要知道這“聞其聲”的一步多重要,聽聽大家對夢冉的聲音的驚嘆就知道了。 夢冉那邊一聲“你們好啊”,大家這邊就七嘴八舌起來,有說“象聽童話一樣”的、 也有說“你的聲音跟你的詩一樣”的。有一位甚至說:“你的聲音很嫩,你一定很 年輕吧!”夢冉對這個有意無意的試探性問題的回答是:“還可以吧。”聰明的夢 冉在一陣哄堂大笑中保住了自己的神秘性。 在輪到JH作自我介紹時,他說幸虧他不是第一個作自我介紹的人,否則,他 是說不出話來的,因為過分激動的緣故。真正的一副詩人氣質。魯鳴膽大,竟敢當 JH的面承認他一度以為JH是女詩人。筆者由此想到寒哲Jim Hammond 在《衰微與復興》一書中關於天才的論述:“男性天才會表現出女子氣。成年天才 會表現出孩子氣。…… 藝術的創作特別要求極大程度的女子氣質。”或許,讀者 對詩人的誤會正是詩人藝術氣質的特殊表現。 這一群聚會者中,要算樑天天最有經驗,不打無準備之仗。她一上來就向大家 全盤托出自己對這期《橄欖樹》的編輯計劃,從指導思想、欄目設置到向大家發出 組稿號召,面面俱到,大有總裁編輯(Executive Editor的戲譯) 的風度。在天天的帶動下,祥子、夢冉、魯鳴、秋之客、非楊、成朴等人頓時踴躍 起來,爭先恐後地對詩、古典詩、現代詩、外文詩、以及《橄欖樹》的發展方向發 表起英雄所見來。筆者在這裡擇其要,簡述如下: 首先,大家一致同意,國內詩刊雜志和電子文學雜志都在現代外國詩歌作品的 譯介方面留有空白。《橄欖樹》應該在這方面作開路先鋒。《橄欖樹》將在近期內 開辟專門譯介現代外國詩歌與評論專欄,旨在為國際詩歌的交流做出貢獻。《橄欖 樹》歡迎有志者積極參與。 其次,大家就詩歌創作如何引鑒其它藝術手段的問題進行了探討。非楊積極主 張詩歌與繪畫、音樂等其它藝術形式有共通之處,並述說了一些現代美術作品對自 己的影響。夢冉則強調詩歌與小說、散文等其它文學形式的不同,指出詩歌是唯一 的通過純粹語言來表現情感的文學形式。成朴等人則認為,詩人應該自由大膽地創 作,寫讀者能懂的詩,通過實踐,達到創新。 再其次,到會者中有人發出這樣的感嘆:現代詩壇上,浪漫主義詩人寥寥無幾, 《橄欖樹》詩人卻大多充滿浪漫主義色彩。大家對此種現象有感嘆之聲,無解釋之 力。筆者在這裡做一回“事後諸葛亮”,說說會後才有的一個想法。這個想法還是 由馬蘭的謙謙之辭引發出來的。當有人向馬蘭表示敬意時,馬蘭說,她的詩多是年 輕時的舊作,現在年長了一些,便不大寫詩,卻有時寫些散文、故事什麼的。馬蘭 的話使筆者想起,很久以前,不記得是在哪裡看到過一段文字,說文學家的創作可 以用詩歌、散文和小說這三種形式來分段:年輕時寫詩,中年時寫散文,老年時寫 小說。這是否可以用來解釋為什麼《橄欖樹》詩人具有浪漫主義色彩呢?《橄欖樹》 的浪漫主義詩人大多數不正處年輕有為、風華正茂之時嗎?想象一下,浪漫主義詩 人夢冉、詩陽及魯鳴到了散文家和小說家的階段時,該具有怎樣的魅力?當然,這 只是筆者無事找事,想到了便說出來。其實,感嘆令人愉悅,解釋卻是勞作了。還 是象其他到會的朋友那樣,說一聲“夢冉恐怕永遠是浪漫主義者”就作罷了的好。 另外,主編詩陽向大家報告了一個好消息:他剛剛接到美國國會圖書館的電話, 說《橄欖樹》已在那裡作為第一份電子詩刊正式登記入冊。這對《橄欖樹》的詩人 與讀者,無疑都有著巨大的鼓舞作用。 《橄欖樹》,我們種下你,我們看著你發芽、成長,我們期待你成熟、收獲。 ■[目錄] ──────────────────────────────────── 責任編輯: 樑天天 詩 陽 校 對: 祥 子 讀者服務: 秋之客 英文目錄: 亞 非 制版發行: 本刊編輯部 主 編: 詩 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