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之素描

針兒

　　音樂劇《貓》源於艾略特的詩，由安德魯作曲，1981年上演，成為世界上演出時間最長的英國音樂劇目。劇裡有只盪氣回腸的《Memory》。
　　很早以前知道這支歌，由女高音唱出，“夏日陽光穿過樹林/又一個清晨在等待/猶如破曉時分的花朵/記憶淡去//觸碰我吧/讓我重享/往日記憶的美麗時光/是多麼容易/觸碰我/你將明白什麼是幸福/看吧/新的一天已經開始”，既充滿宿命感，又有對生命不可抑止的激情。
　　在兩個小時的觀賞中，我並不曾在意歌詞，只多觀察人物的化妝、身體語言和動作幅度。
　　演員經常匍伏在地，特別扮演母貓的女演員，天然一股風流，媚不可擋。公貓的陽剛與自得，則在典型的麥可傑遜式撫下腹搖臀部的動作中體現出來。各人只要踢腳便是筆直，只要伏下便是柔軟，只要張手便是伸展，只要張望便是專注，見滿台人影，卻絲毫不亂。
　　演員自然化妝得肖貓，油彩甚至填上嘴唇，留顯目的一排白牙，唱歌時趣稚可愛，有些又顯猙獰。最難得的是表情。國內的現代舞劇往往不如樣板戲好看，便因只有光影身段而無表情，不比樣板戲雖然夸張但勝在有氣氛。《貓》內似乎人人都把自己當作貓了，表情各異，但都有貓的慵懶，眼睛不大睜得開，一睜開又精光四射，嚇人一跳。動作也輕捷，配合小心謹慎的一副貓容，真如腳踩肉墊，無聲無息。
　　再再精彩的便是人物眾多，而服裝竟沒雷同的，雖是貓服，與現代人的角色也差不多。有威嚴老人，有落魄老婦，有兇惡男人，有活力男人，有嬌媚女人，有賢惠女人，有黑衣，白衣，花衣，有資產者，有魔術師，劇中一位老婦----老母貓----的聲線沙啞，且脖子上的皺褶頗為可觀，確系老人所演。這就很難得了，她唱起來也是大段大段歌詞的。與一位穿大毛袍子的老公貓遙遙相望，脈脈含情，互相對歌。
　　貓們活動的地方是一處巨大、華麗的垃圾場，聯想到艾略特對於“客觀對應物”的嗜好，聯想到《荒原》繁復的、需作者一一注明的象征，大約這垃圾場也是一種象征吧，然而未能得窺原文，便只在影像中打轉轉。亦不遺憾，因從文字中走出，卻接觸了更本真的色彩與動作。

　　　　　　　　　　　　針，二零零零，十二，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