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樹網站
橄欖樹文學月刊現場文化網站六香村論壇
橄欖樹現 場朱老劍客專欄
主 頁|總目錄|作者索引|投 稿|討論\留言

 
  朱老劍客專欄  
 
《各就位……預備……砰!》

  天十分藍,可以打十分,一點兒雲彩也沒有,太陽高高興興地在天上照著,身上的水分我感覺是被蒸發得差不多了,偶爾會掉下一兩只被燒焦的鳥,隨著細細的一條黑煙,我喜歡晴天,尤其是這種會掉下熟食的日子。老師說千萬不要相信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去他媽的!
  你會想到什麼?就在這麼性感的天氣下,人們穿得很露骨,沒有風,一點也不幹渴,會有人反駁你把現在想成煉獄,你可以認為賣冰棍的今天會發大財,總之我們是有飯吃了,你不覺得高興?好吧,任何一個男子漢,自詡為印第安人或者哥薩克的男子漢面對這種被太陽烤的十分結實的小鳥都會屈服的。男人嘴也饞。不要太不滿足了,你以為天上會掉下來烤鴕鳥嗎?好吧,那就把這兩個小東西當成是鴕鳥的雛吧。你看那邊有一個賣冰棍的,你沒看見?不要那麼不給我面子好不好!這已經是第八天了,我相信我們一定能走出這個沙漠的。
  我對沙漠並不比對你更有好感。這是實話,自從那個女人,就是那個該死的女人──老實說,女人都很該死,他媽的──我其實不想和你吵架的,那我們就因為這個女人吵一架吧,你總要說說話呀。我原來曾經想過我一天到晚都在幹什麼實質性的事情。你看,無非就是睡覺,喝水(酒),抽煙,吃飯,看女人,打牌,說話,走路,拉屎,撒尿,手淫,說話佔了一大半時間,我知道你口渴,不過……看!看哪!
  總之你看了,証明你在聽我說話,可你一直沒再沒有轉頭看我,你死盯著一樣東西,我不禁也看了看,什麼也沒有,不過你的目光還是那麼執著。
  心靜自然涼,我現在也餓慌了,腦子裡亂亂的,他們是狠心了點兒,我想這是有預謀的:在過沙漠的時候來了大風,我們四散,在沙漠裡四散,我那時肯定是瘋了,為什麼不隨手拉一個女人?這也叫急中生智,可是那時我一直拽著我的這個朋友,難道我是同性戀?的確有很多戀情是平時根本注意不到的,只有到了很特殊的時候才可以見到。可能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相處得很融洽,可是他們並沒有想到要結婚,直到有一天男人死了,女人才感到若有所失,實是該死。不管怎麼說,我總算發現自己的生命力比他強,現在我還是活蹦亂跳十分健康,可他很明顯不行了,他可能在眼前出現了幻覺,一定是這樣的。要不就是海市蜃樓,遠方的一個冰激淋攤被這千裡眼看見了。
  他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嘴角露著微笑,是回光返照也說不定,從衣襟和褲褶簌簌地滑著細沙,我覺得他左肩比右肩高,以前怎麼沒發現?我從下面看著他時,他的腦袋正好遮住了太陽,象元始天尊一樣帶著光圈,身影黑黑的,打了氈的頭發敗絮一般飄逸著,沒有風,一切是靜止的,黑瘦黑瘦的身影。藍天裡,他佔了我大部分視線。
  看來他對我手裡的這兩只黑鳥是沒什麼興趣了,那確實不如我媽做的燉雞來得有味道,沒有鹽,一口膩膩的臭腥。把它們扔了並不算是對不起上帝,浪費國家公共財物,既然他的眼睛比我好,上帝一定給我們準備了比兩只烤鳥給豐盛的東西。我想是水。
  地下的人是怎麼生活的呢?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黑暗,很無聊,因為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一年到頭曬不到太陽的,她們總是想在陽光下賣弄她們的長腿,胳膊,甚至無力的胸脯,哪怕只是甩一下頭發,也一定要讓男人看見的,沒有陽光,男人恐怕連她們是不是人都無法確定吧。不過有地下水,那一定有巖洞,鐘乳石,和各種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的奇怪的動物,我曾經想過會有恐龍的,不過一想到恐龍就會想到火山或者巖漿──然是巖漿就是漿體,一定很潮濕,又很熱,那就是溫泉,真想洗一個熱水澡呀!有些因為工作永遠見不得天日注定要做一輩子童男的可憐人背著鐵鍬辛勤地工作,或許無意間看見了金子,哦,金子,它的顏色一定和太陽一樣……弄不好我的腳下就是他們的王國。他們使勁地鑿著他們看到的礦脈,因為他們看見了有如太陽一樣的光輝,弄不好那就是太陽。伙計們,看呀!看我發現了什麼,地下水的聲音使他這麼驚訝的叫聲並沒有傳得很遠,他們已經忘了他們的媽媽,可能已經忘了他們的上面還有另一個人間,這裡的天很藍,沒有雲彩,沒有風,沒有地下水。聚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瞳孔根本適應不了這麼強烈的光,“那一定是金子!”會有人這麼喊著,站在上面挖掘的人哈哈哈哈的大笑著,沙子,只有我們知道這是沙子,象一條垂下來的絲帶一樣簌簌地落著,閃爍著有如天堂般的光芒,一定會有一些年老的人受不了這麼大的興奮而休克的,或可能是被別人踩死了,他們一擁而上,那不是金子,不過我卻看見了地獄。
  那裡一定很涼爽,一定很涼爽,我已經感到了從那裡刮來的涼風,吹透了我的心,這是真的,面對地獄,我卻高興了,好象我活了。再見了,討厭的藍天!再見了,烤焦的鳥!你怎麼還是那麼傻,你以為前面有賣冰激淋的阿姨嗎?可是你不聽我的叫喊,我聽見你的笑聲,好開心,你甩開我拉你的胳膊,搖搖晃晃地,我想你是瘋了,在酷熱下失去了理智。好吧。我不管你了。
                 
                 
  那時他一直在拽我,我已經沒力氣再和他爭執了,後面是流沙!我再沒有力氣,再沒有理智也不會無故把它當作一口清泉的。他一定瘋了,因為他沒有說話,手裡拿著兩雙球鞋哈哈哈哈的笑,我一定聽見了笑聲,好可怕,一定是魔鬼的笑聲。
  我寧肯被曬死,並且弄不好一會兒隊伍就會找到我們,現在不能說太多的話,可能連想都不能想,那只會無謂地浪費能量。雖然過了八天了,我相信我的隊員們一定還在找我們,即使找到的是具屍體,我一定要活著,或者說存在於沙漠上,使別人能夠找到我。何況前面的確是有綠洲的。
  綠洲在召喚我!我遠離了流沙,那個該死的家伙卻一個勁的向回抓我。我相信這不是幻覺,原來我在沙漠裡見過的海市蜃樓太多了,可這回不一樣,我不是看見的,而是感到了一股帶有水氣的清風,這其中還夾雜著可愛的薰衣草的味道,那是一塊草原,一定有牛羊的,弄不好還是個村鎮,家家戶戶都在做飯,炊煙裊裊,我沒說錯,前面那一股股白煙,一定是,它雖然在地平線之外,不過想就以我這麼快的腳程,到傍晚我一定會聚在一個爐火前和好客的牧民分享奶茶,大口嚼著孜然羊肉的。異族的姑娘會打扮得很漂亮,隨著冬不拉的音樂跳著撩人的舞蹈,就這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她好象對我很有意思,一定是,她一直在看著我,那個可人兒的大胸脯,遊牧民族總是對城裡人有好感的,她一定會嫁給我的。我這時不能太心急,她一定會先對我有所表示的。
  沙漠裡有一眼井,可能就是常說的“坎兒井”。那個姑娘拉著我手──這種幽會的習俗我還是第一次領教──在這麼深的夜裡,連羊都睡著了,草原裡的夜是很冷的,我們緊緊相擁著,互相摩擦著臉。是那口井,我想到那裡去幽會可能會少受點兒風,弄不好會很暖活。她很顯然為我的新奇的想法打動了,吃驚地看著我,那是一種很欣賞的眼光,她的手從我的脖子滑到我的背上一陣莫名其妙地酥痒。美妙,美妙呀。
  這時會有人偷看的,遊牧民族的人總是喜歡看這些鏡頭的,那會是一群人呢?還是一個人?我當然比較喜歡一個小孩子,帶著羊皮氈帽,穿著開襠褲,嘴上掛著大鼻涕,躲在柴火垛後面,或者趴在車子下面透過輪子,眼睛直直地睜著,時不時打著又圓又大的哈欠。他媽媽會叫他回家睡覺,或者他從家裡把他媽媽叫了出來,可那時,就那一瞬間,我想他後來會哭的,我們坐著坎兒井的吊桶悠然地垂到了井底。
  可是我們是被風吹散的,那個人,一直拉著我的手,我早就知道他有病,他一定是同性戀,為什麼不找個姑娘來拉,我要是那時不走,可能就不會白白在沙漠裡苦熬了八天,幹糧都吃幹淨了,水也沒有了,每天滾得渾身都是沙子;可能就不會在這裡暈倒,那個白痴卻沒有離開我,在我旁邊沒完沒了的說話,吵醒了我又暈過去,暈過去又吵醒了我,這真是一個可怕的刑法;也可能就不會看見遠處的炊煙,和現在挽著我手的姑娘──這麼看來,一切還要拜那個變態所賜了。
  那個變態呢?我記得我把他硬的給拉了過來,他一直要往流沙裡跳,看來是神志不清了。往往說話的人的神志沒有沉默的人的神志清醒,他現在可能正躺在牧民的床上,頭上放著塊濕毛巾,嘴裡不斷重復著“我要跳我要跳”之類的傻話吧。
  那就不管他了,總之現在是一位美女輕輕地牽著我的手,步態可能並不輕盈,不過我更喜歡有重量的女人,一想到那跟枕頭一樣的胸脯,不禁就渾身發燙。
  天是那麼的藍,是那種只有寂靜深夜才會有的神秘的藍色。沒有雲,沒有風。
                 
                 
  他看來聽我的了,知道我的意思了,他很高興,並且沙啞地笑著,我能看出他心裡是有喜事,一定是也發現了那個發著涼風的窟窿。地底下的不見天日的人們看見我們會是怎麼樣的表情呢?他好象跑得比我還快,那是一種迫不及待;他時不時向周圍的方向看看,可笑,好象是到那裡去涼快涼快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相信他已經精神時常了。不過這無所謂,反正我的目的達到了。我不忍心拋棄他,一個人流落在茫茫的沙漠裡是很殘酷的事情,更何況這個人神志失常。
  他媽的,他竟然跑得比我還快,要不是腳下的沙子動得很快,我怕走不穩摔跟頭,我才不怕他呢!我攔住了他,我和他談談。那是我發現的!
                 
                 
  她要和我做個遊戲,這我看得出來,她攔住了我,在離井還有五十米遠的地方。她不知從哪裡弄來了手槍,弄不好那是我的,我們為了防止野獸襲擊總是身上帶槍的。她什麼時候拿到手的呢?管她呢,總之她不會害我──她那槍的樣子倒是滿可愛的──難道要賽跑嗎?她可真天真。因為語言不通,她只是做一個要跑步的姿勢,男人怎麼能輸給她呢?並且讓她發槍都是在欺負她,因為她肯定後跑。我向她要,她不給,於是我就搶了過來,她驚慌地舉起了手,怎麼辦。我擺出了她剛才的那個姿勢,她明白了。
  我喊:“各就位……預備……”,砰!
                 
                 
  遠處響起了槍聲,在西北偏北方向,是我們自己人,他們可真聰明,會發槍通知同伴……為什麼不早發槍,害得我們找了他們八天,我還以為他們死了呢!我們商量著求救,可發報機壞了,我們想十天裡再找不到人就……幸好現在才第八天……他們有幾個人?不管了,找到一個就是勝利。
  來,我們大家找人去!

 
     
 
主 頁|總目錄|作者索引|投 稿|討論\留言

橄欖樹文學發行。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翻印。
(C)Copyright by Olive Tree LiteratureSociety.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web site is maintained bywebmaster@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