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樹→月刊→河床◇ |
折荷
沉重的肉身 “吊”──相信大家都“認識”這個字,尤其是男人;但不見得大家都“認識”這個字,尤其是女人。
老舍曾在《茶館》裡寫過:“吊!揍他個小舅子。”後來,罵一聲“吊”,成了流行語,男人的口頭禪。經歷過“操”,到最近的“靠”(聽說後來又有一種罵法),時尚、時髦、酷斃、風行。在網上這股潮流非常明顯。但最到位、最泄憤、最惡毒、最表達情緒的似乎是“傻逼”、“牛逼”,你是“逼”。“逼”地位明顯“高”於“吊”,這似乎跟其實質及實際“社會地位”有些矛盾。 在我老家農村,小男孩因為有“吊”,顯得驕傲與自豪。性別意識上的優越感,是自小造就了,所以大了的時候,用起來有些肆無忌憚的。男人那玩意兒,我老家土話叫“卵”。有時會說“你搞麼子卵”(你搞麼子鬼),好像有點深刻,比一般的表達語氣要強,情緒要濃,有時為戲謔,有時是惡毒。“逼”和“卵”的文化,是演繹了好多年的。雖然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色,但某些東西卻是延續未變的。我們現在撕掉了幕布,接著演,直接讓“逼”和“卵”在小說裡演,在大庭廣眾下演。 小時候,我愛罵“卵”,幾乎成了口頭禪。給人的印像就是野了。而事實上多不管怎麼罵“卵”,我始終沒有想像過“卵”的形狀,只不過當它是一個自己喜歡表達的音節。“卵”是不宜在公開場合提及的,它只是關閉房門裡私下的淫話與竊笑,它只是黑夜把玩在手心裡的語言,它只是女人羞答答面容裡生長的一株玫瑰。一夫一妻,一個蘿卜一個坑,它是容不得半點褻玩態度的──這個可以從白天的男人和女人們的表情裡找尋到。 我有一個從幼兒園至初中的同學,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個粗字,她很斯文,只愛讀書,她受著良好的家庭教育。我每回說“卵”的時候,她的臉通紅,我若無其事。我從小便學會好幾種撲克打法,而她是畢業後才學會打牌。我們相互感到納悶:她怎麼這樣?令人不解的是,她在初中便搞上了早戀,到高中的時候,搞大了肚子。男生被開除後,去當兵了,她只有轉了學。我現在才發現那所謂的家庭教育,只是把那些朦朧的事情搞得更神秘更復雜。
我第一次很近的看“卵”,是五歲那年的夏天。 那是我的鄰家男孩,他跟我一樣大,大人們總是嘲笑我是他的老婆,我們也覺得似乎“關系”不太一般。我們是在這種嘲笑的推動下懵懵懂懂的。我記得他站在我的面前,說:“把褲子脫了,我們XX吧!”我寫不出那個詞,也就是現在我們引進的“做愛”的意思。他把褲子脫了。我看到垂在他兩腿中間微縮的小東西,溫順地貼服著陰囊,小小的睪丸沉默著。我不知道XX有什麼好玩。他用自己的手捏著,向我送來。我便驚奇地發現,他的“卵”倏忽間竟像一支鋼筆一樣直直的,好像在微笑,好像在叫喚我,更像是要在我的身上抒寫什麼了。 我的最大樂趣還是手淫。我一邊專注地用手指撫摸自己,一邊與他胡亂說著話,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並獲得了快感。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手淫,真不知我們會幹些什麼。處女膜,在今天仍會有一張皇牌的威力。我曾親耳聽到,親眼看到過男人的痛苦:他不愛她,但她把第一次給了她,他必須對她負責,也就是他等待她拋棄他,或者幹脆娶她為妻,有可能的話再離婚。 男人真偉大,娶一個女孩子,是皇恩浩盪。 女人真奇怪,嫁給一個男人,便視為成功。 在第二年的春天,也就是我六歲的時候,一個十六歲男孩子讓我看了他的“卵”。 我記不清我是怎麼到河邊那柳林裡的。堤岸很高,在堤坡上一個隱蔽的地方,春天的河水滿漲,豐盈而溫情。黃昏洒下一片碎金在河面粼粼閃爍。他本是在河裡網魚的。春天有很多魚在淺水處交配、產卵。我大約是愛看他收絲網的時候,魚兒卡在網孔裡亂蹦跳的樣子。在等待收網的時間裡,他脫掉了褲子,坐在飄滿柳絮的草地上,讓他的“卵”敞開在我的視野裡。在並不濃密的黑色茸毛裡,像筍一樣生長著一個並不漂亮的“烏賊”:微黑的,皺皺的,看上去就是一張皮堆著,但比起“鋼筆”已是大了許多倍。他說:“你摸摸,你摸摸。”我很不情願地摸了,打探虛實那樣捏了幾下。我實在不知道摸那玩意有什麼好玩。它是溫軟的,我正這樣感覺,卻發現它在膨脹,在我的手心裡沖撞,然後我的手根本就捏不住它了。我有些害怕地看著它,它冒出一個微紅的頭,光亮,裂著小嘴,像竹子一樣直指青天,還掛著一滴晶瑩的露珠。他教我如何我握著它上下搓動。我惶恐地跑了。我感覺那東西在背後一直追著我。
當我生理上起了變化,萌生了真正的情欲和性欲,學會觀察男人的時候,我發現,“卵”,是男人的另一“他”。有時,它完善著他,它使他變得更可愛,更生動,更有情趣;有時它使他變得可惡,變得醜陋,變得索然無味。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第一眼看到男人,我會不由自主,以不易察覺的方式掃視他的褲襠,並且馬上會想到他的“卵”,以及和他交配的感覺──當然這只限於惹起我興趣的男人。不過得注意,只是交配,因為愛沒誕生,我不想用“做愛”這樣的詞,“做愛”是不能濫用的,用濫了便讓人失去感覺了。我總得保存一些神聖的東西,哪怕是一個詞。 交配,更具廣泛性與適用性。就好像那性工具用品店裡的男女生殖器,你取一個回家,就可以跟它交配,完成你的本能需求。做愛,是一項奢侈的運動。借鑒孤雲朋友對做愛的詮釋:“做愛,它集中體現了一個人的智慧和體力要善於誘敵深入、殺回馬槍、三顧茅廬、四渡赤水等策略當然做愛的最高境界,是讓它靜靜在裡面流淌、延綿,久久相擁,感受肉體合一、心心合一、天人合一的奇妙。”這是我異常欣賞與期盼的境界,我認為,那才可以稱為做愛,你也不妨對照一下,問問自己是否曾經做過。有網友說得很好:“由精神愛戀到身體交融的為‘做愛’,一夜情若不涉及金錢而單求身心愉悅的為‘交歡’,若是僅是金錢交易的則是‘性交’。” 我第一次親蜜接觸,是和一個略黑的男生。他有些內向,單眼皮,他默默地追求我,這使我對他充滿好奇。我不知道會有這樣的感情,他能感覺我需要什麼,可以很及時地找來送給我,然後轉身就走;他也可以把雨傘給我,自己淋在雨中。他屬於健壯類型。他T恤裡的漲股的肌肉,無聲地引誘著我。擁吻過後,褪盡羅衫,一切似乎將在呼吸中進行。他站立著,他的“卵”昂首向前。我跪下來,小心地理順了它旁邊的荒草。當我打量它的時候,他是害羞與腆的,而它,卻是自豪與自信的。它讓我想起我老家的赤裸孩童,它與他們是一樣的純潔與驕傲,並期望著自己能幹一番偉大的事業。 我驚訝於它的精致。像一件剛完成的雕塑藝術品,還帶著藝術家手中的余溫,卻已完美定形。它顯得很幹淨,淺肉的色彩令人充滿食欲。我覺得它根本不是個用來交配的,而是給你審美和用舌頭品味的。它引起我胃部的飢餓。手指輕輕觸摸著它,感覺它微微地顫栗。它那張臉因為興奮顯得光潔紅潤,透著熱情、飢渴、沖動,性感、濡濕的小嘴唇微張,一張一翕,脈搏跳動。我純潔無邪地含住了它。我覺得我是在品味雪糕,或者一切以淺舔、吸吮來滿足飢餓欲望的東西。我就這樣用嘴唇與舌頭,讓他發出了痛苦與幸福的呼喊:“不──────!” 我認為那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卵”。我愛上了它。
我後來才知曉男人的“卵”像兩片樹葉,沒有全然相似的。它像每個人一樣,有屬於它自己的相貌和性格特徵。所以當我見過一個叫偉的男人的“卵”以後,我仍然是暗地裡吃了一驚。我們接吻的時候貼得很緊,我感覺他那裡很堅硬地抵著我,我想那漂亮的家伙肯定無比俊美。我的沖動依然是來自胃部的。我拒絕關燈。我喜歡在比較柔和的燈光下審美。 一個英武的男人,長著那樣一個小東西:它與他的主人的比例極不諧調。好比畫家省墨,又或是功夫不到家;也若所作之文,好端端的構思,出了一處敗筆;更像一首本來美妙的曲子,卻把某音符唱走調了它也有些害羞,為自己的勃起害羞,為自己的纖瘦害羞。它甚至差點淹沒在亂草叢中。我像皮球般泄了氣,繼而失去了對於這個男人的全部感覺。 我在記憶的長河裡遊泳,看現實的岸邊行走的男人。 我發現人的“卵”,如人的五官組合一樣,有它自然的特點。有的人生來是單眼皮,有的人就是招風耳。它如男人本身一樣,可以是可愛的,也可以是可惡的,可能令人陌生,可能令人欣喜。它屬於對男人的補充式語言。非到最後的環節,你是不能了解的。發現這些以後,便常常希冀著,遇上完美的藝術品。我喜歡痛快的欣賞與陶醉地啜吮,體會初生嬰兒吸吮母乳一樣的恬靜與滿足。對於“卵”,那也許是它最大的快樂。如何不算是“白活”,似乎跟人的生存道理差不多。我喜歡仔細地看它。像看剛從市場買來的衣服。關於它的質地、色澤、款式、扭扣、口袋、線路,全不放過。 見過短而粗的,有點像思緒很唐突地中斷,讓人生出些遺憾;有的細而長,且帶些弧度,像市面的那種香蕉,顏色倒是惹起食欲,畢竟不能讓人熱血沸騰;有的讓人眼前一亮,潔淨、漂亮、完美,粗曠中帶些書生氣,文明中透露著野蠻,這是最令人心醉神迷的一種;有的平庸,毫無特色,只覺得它除了是個“卵”,不是別的,絲毫不能引起食欲;還有的是看起來平常,一旦挖掘它的潛力,它能茁壯成長成一個可人的東西,給你面貌全非的驚喜。 品味男人“卵”,可以獲得許多感覺:如純真、恬靜、隱秘的快樂、童年的足跡、故鄉炊煙、遊移的夢、自我的消失,奉獻與享受合一;甚至有後悔、懷念、埋怨、痴呆、舞蹈、飄浮,美妙與虛幻共存。那裡有一種氣味,與故鄉的味道很似,與過去的歲月相近,與春花秋月同在。你可以認為那是一座橋,一座百年的橋,它使你走向一個未知的彼岸;你可以認為那是一首歌,它唱出了你埋藏心底多年的旋律;你可以認為那是一幅畫,它描摹了你一切關於夢想之圖它可是任何一種東西。當你把它放到唇邊,當你仔細吻過當然這一切,只有當它處於飽滿的時候才能達到。不在激情狀態下的它,是毫無生命力的。 你注意一下分叉路口交通標志圖:那個箭頭,是非常“像形”的,它以一種蓬勃的精神面貌,以不變的姿勢,為你導航。你看深圳“地王”大廈:那直插青天的兩根柱子,堅挺、堅決、堅韌、堅硬、堅固、堅強、堅信我不知曉,這是否是對這個城市男人的一種暗示或詮釋,離可以啜吮與品味有些遙遠
盡管我看到過許多男人的“卵”,多年後我仍然是處女。我沒有來自下體的欲望。 有人問我的那位二十五歲的女朋友是不是處女,女友笑著說:“我都二十五了,還是是處女?這簡直是對我的侮辱!跟罵我是婊子沒什麼區別!”女友的話,在男人當中引起了哄動。也使我迷糊了許久。我認為我早就不是“處女”了,我不過擁有一張處女膜。但科學意義上,我仍是該死的處女。我是婊子吧?精神有無“處女”之說法?這樣說似乎也有些荒唐?或許得另辟園地搞搞問題研究。我懷疑我有毛病,生理反應和需求都不正常。我聽女友們描述所謂的高潮和死去活來的快感,像聽一個傳奇神話一樣。我不知道那滋味跟手淫是不是一樣。 我問她們,她們先是狂笑:“身邊那麼多男人,放著資源不開發利用,卻閉門手淫,真毛病啊!”接著無恥地笑:“你是處女,只有一種可能,除非你是石女!”我不是石女。我知道石女怎麼回事。我們當場驗証。結果是她們吐了吐舌頭,問我怎麼跟男人搞的?我只說了有關飢餓的特徵。她們又笑了,說她們都是那地方餓。我說我那地方不餓,只有拉撒的欲望。 這是我二十四歲時候的事情。
後來發生了一個故事。一個自詡為“做愛機器”的男人走到我的生活當中。用完西餐我便喜歡上他。他提議上我的住處。他長的樣子讓我有飢渴感:像精致的晚餐一樣,有些浪漫,也有些豐富,還有一些朦朧的夜色來臨的沖動。他皮膚相當潔淨,瞳孔透著亮晶晶的神採,頭發是偏褐色的,剛剛洗過,令人直想埋首其中。我想著他的它,一個漂亮的可愛的東西。我的胃部誕生了異常的欲望。 他很會玩“欲擒故縱”和“貓捉老鼠”的遊戲,像小說《上山上山愛》中,那個叫萬劫的老家伙對一個二十歲處女的引誘與挑逗一樣。他喜歡開燈。這點不謀而合。他喜歡看著我啜吮它。他說他喜歡看著我關閉眼帘默默陶醉的樣子,他喜歡來自我舌頭與嘴唇的感覺。他說他的一輩子的快樂都集在那一處,集中在我的嘴裡,全讓我的舌頭挑起了。我是跪著的。它已經毫不猶豫地頂上我的嘴唇。我輕輕推開,打量它。它粗壯、紅潤、年輕、朝氣蓬勃。幹淨,像一件新衣服一樣,芳香;肉感,像剛出爐食物,騰騰冒著熱香。它太豐盈,我明顯感到自己有點力不從心,我不能自如地讓它在我的嘴裡出入,我感到嘴唇發麻。他終是不同凡響的。那場景跟南方做年糕的方式有些相同:把蒸了數小時的糯米倒入石槽裡,幾個壯漢用幾根巨粗的棍子在裡面搗騰,一抽一壓,一轉一扭,糯米緊纏棍把,一戳一碾,暗賦內力,柔中帶剛,剛中含柔,滿身大汗,人氣、汗氣、糯米之香氣,混合繚繞就這樣,一種感覺從遙遠的地方,抵達了,我做了他的女人。 由交配到做愛,終於能體驗一下“有我”之境。是升華,是“勞動”產生的“進化”。我應是愛他,愛他的它的。
我一直認為“卵”是有思想的,這是一個奇怪的想法。它裡面蘊藏著許多東西。 只是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分辯激情與愛情,做愛和交配?它是男人的身體器官。 關於它的語言,也許只有它自己才懂。
那一年,我稀裡糊塗混進了計生辦,搞的是計劃生育宣傳,很慚愧地說,還編過新婚夫婦手冊,協助搞了N期新婚夫婦培訓班,傳播思想,給人“性啟蒙”教育。 黑板上赫然醒目的張貼兩張圖:男性生殖器與女性生殖器。橫斷面的、局部的圖形都有。幾十對男女,像模像樣地端坐,有的不敢看黑板,有的發出竊笑,有大膽的男人會走上前看個“究竟”──那玩意兒畢竟只是使用過。我們那位穿白大褂、滿臉疲倦的女醫生,講生殖構造、房事注意事項、孕期性生活女醫生講一講,頓一頓,好像盡量避開一些“露骨”詞,而比較含蓄的表達。我看她相當吃力。在這樣的專業講座上對性都如此遮遮掩掩,我一直不敢想像她是如何跟丈夫搞那回事的。這樣初級的培訓班,我認為只有那些“把避孕套戴在手指上做愛”的笑話發源地,才有必要去不斷地舉辦。面對都市女性,她更應講講,如何使女性獲得高潮,以及女性如何要有性自我意識,要去尋找高潮,要去挖掘潛力,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做像潘金蓮那樣的盪婦。 “卵”在圖紙上,是勃起的樣子,那有助於看清它的構造,突出細節。我竟如看到野生動物園老虎淪為家禽一樣,替“卵”難過。盡管“卵”的形狀那樣標準,圖形那樣完美。龜頭、陰莖、海綿體、輸精管冰冷的,毫無感情色彩。我忽然得出一個莫名的結論:男性婦產科醫生定是陽萎,女性男科醫生定是性冷淡!當一樣東西在你面前,只成為器官,或者一個學術名詞時,它不再具有感情色彩,它喚不起你的柔情與審美,那麼你也難以給它溫柔與欣賞。 我聽說過一個婦醫生檢查男紮的時候,那男的勃了起來,婦產科醫生便大罵“流氓”!(反過來,如果這男的不勃起,她肯定在心裡暗罵“陽萎”)這不是男人的錯,是“卵”的本能反應,女醫生怎麼就不明白呢?“卵”的需要跟大腦的需求不一定是同步的,盡管大腦指揮人的行為,“卵”畢竟是個原始的東西,文明還是在人的大腦裡嘛。 曾有一個朋友說:一個人所有的快樂集中在這“一點”上,真是奇妙。食色性也,民以食為天,天生神,神本源,性本源也。性,才是世界的本源──世界本源說看來要開辟新的研究課題了。
不知道真正愛過沒有。我在回憶裡沒有撈到什麼。 我一直覺得,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個純潔的處女。 我年輕的時候,曾為別人的“我愛你”感動得渾身發抖,為自己的“我愛你”顛覆著生命。但那些好像挺遙遠的了。現在如果聽說誰在為愛情要死要活,堅持那所謂的愛情信仰,不是覺得滑稽,就是感到他們特有追求,且是精彩地活著。自己腐朽了,有些年華如水的惆悵。 我後來知道一個詞──“麥浪效應”。就是永遠被新鮮的吸引,置身邊的不顧,到最後落個“虛無”。特別是網絡,真有點目不暇接、應接不暇、琳琅滿目、眼花繚亂,再加上有些得心應手、手到擒來、“一個都不少”、一切唾手可得。像地攤上的物什,雜七雜八,廉價平庸,舖天蓋地。我也搞了些似是而非的網戀。但是,對於看男人的“卵”,興致不知在哪一個環節上中斷了,沒有了飢餓的欲望。 有一天夜裡,綿延了幾天的雨,忽地瘋狂肆虐,恃無忌彈,仿佛要淹沒我的昏燈,摧毀昏燈下的我,我以為那是遠去情人的追逐;閃電也來了,驟明驟滅,恐嚇、威脅、逼迫著,我以為那是情債的化形;雷聲隆隆,像一頭獅子,遠遠的咆哮嗚鳴著,目光如炬,隱藏著力發千鈞的魄力,我以為那是愛我者沉痛的控訴;風像一個幸災樂禍的家伙,煽情地穿梭,極力推搡雨群,混在電閃雷鳴當中,欲一舉殲滅我,連同我思我欲.──我是誰呢?勞眾如此? 看許多灰飛湮滅的故事,萬種滋味像野花一樣開在網絡的山頭,我在枯榮交替的季節裡沒有了思索。我過得混混噩噩。只要冰箱內有食物,只要有滿足肉體需要的能量,我就可以足不出戶。黑帽遮顏上街,感覺眼睛的近視,實在是一件快樂的事情;雙耳失聰,也是件幸福的事情;惟有囊中羞澀,才是件痛苦的事情。小情侶摟抱著打我面前走過,會奇怪的瞄我一眼。他們或許疑問:這具青春的軀體,為何渾身透露的竟是屍體霉味與陰冷。
回憶是吞噬青春的吧。青春是用來回憶的吧。回憶卻又給了人青春。 愛情曾是“計劃經濟”時代的產物,是搶購得來珍藏、品味的。但現在是市場經濟的商 品,競爭──踐踏感情;有產者可以珍藏數份──一壺數杯論;無產者望洋興嘆──寧缺勿濫型。虫噬般的痛苦,深情的怨恨,以及失眠、厭食,腦海裡不斷地晃著一個人影就這樣的情景不知在哪一個時間中斷了。如果說我原來渴望著做愛的話,我現在渴望的只是交配。來自我體內的原始沖動告訴我,只需要原始的解決。我惟一愛過的那個使我成為女人的男人──那具“做愛機器”,他因為“沒看到我初女膜破裂的紅血”,早已登上別人的客船。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平息了關於處女膜引發的怨恨。那些區別於交配的性愛,像所有已逝的東西,也化為虛無。當渴求只余本能,飢餓來自拉撒的地方。只有當我偶爾回想,我明白那曾是存在的。我會有片刻活在那虛無的快樂當中,憂鬱著。是我不存在了,還是時光不存在了?我活著吧?我疼。明天,更是縹緲。
聽說現在“網交”(網上交配)、“電交”(電話交配)、短信交(短信息交配)已成時尚。自由與空間無限膨脹。 “卵”,便無所謂美醜了。 後來者,仍在延續或者重復某些故事,重復快樂痛苦,探究世界本源 我像個老人,在黃昏地長椅上,咂摸關於曾經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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