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五槍斃前的一天下午,一陣乒乒乓乓的開鎖聲。林五照樣是一個激凌,緊張地看著鐵門。門開了,輕輕地漂進來一個人。又輕輕地落在了地台的沿上。林五放下了她的心,照樣將她的眼睛收回到她的那個深淵一樣的洞裡去了。
那個輕輕的人就是鄧紅。
一種筋疲力盡的、睡眠般的、任人擺布的求死欲,掛在她兩個下滑的唇角和鬆懈的全身肌肉上。她低垂著她的頭,一點也不朝囚室的其它人和物瞧上一眼。似乎她來到了並不是她所不熟悉的環境,而是隨便一個她見貫不驚的地方。
城裡人的打扮,無袖無領的上衣,長的裙褲,上下一致的素色碎花布料。長裙上 有點點滴滴的幹了的血跡。
"為什麼事進來的?"
皇後謝時時不忘了她是老大,用一種命令的口氣問了。
"殺人了。"
鄧紅的聲音也是輕輕的。
"殺死沒有?"
"聽說是沒氣了。"
"殺的誰?"
"我老公的兒子。"
"你老公的兒子?!"
再任你問什麼,她都不再回答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疲累得能打出呼嚕來。
2
這是一個從生活最底層裡長大起來的女人。
爸爸是靠給人修鞋來養活一家人的。推著一個獨輪車,每天大街小巷地去喊"修??-哦--,好鞋更亮喲--,破鞋變新羅喂--。"
媽媽勤儉執家,撫養長大三個孩子。鄧紅是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在父母親的耳熏目染下,她從小就知道錢的甘貴,必須一分一分地計算著用,否則就會吃了上頓沒下頓。
有一次,弟弟偷了媽媽十元錢,到街頭上去與人玩"押金寶",輸個精光。那鱸?家裡沒了買米的錢。父母親長吁短嘆了一個月,將她一個心愛的樟木雕花框子的鏡子,也拿去換米了。為此她曾悄悄地恨過她的弟弟。
她痛恨任何與生存無關的消費,如卡拉OK啦、各種賭博遊戲啦。總之,凡要花錢去玩的事,她都不幹。她認為一個家需要理性的控制,需要靠雙手的勤勞去扶持,不可以隨心所欲地由著自己欲望的滿足去行事。
鄧紅到二十歲時已是當地有名的"林黛玉"了。她的確如曹雪芹筆下人物那樣柔弱、傷情如落花,克制、勤勉如翠竹,加之林妹妹一樣婀娜多姿的腰身,林妹妹一樣多愁善感的鴨蛋臉。招來很多男士的眼光。
她在一個三星級的賓館裡工作,工作認真、勤勉。是個優秀的服務員。
賓館裡有一個電工名叫李朋,一個管道工名叫楊金,兩人是親如兄弟般的好朋友。他們同時都愛上了鄧紅。
李朋憨實、善良、單純,在城裡長大,讀了技工學校。所以在賓館裡幹的是電工這種技術活。是鄧紅家附近住的鄰居,雙方的父母都是知根知底的貧苦人家。
楊金在農村長大,初中沒畢業。卻很有心計,在自卑的心中存著善與人周轉的油滑。從鄉下來城裡頂替父親工作沒兩年,他身上總還有些鄉下人的習俗露出來。
而且他的工作又沒有什麼技術可言。
這樣,自然鄧紅及她的父母就只相中了李朋。
鄧紅雖然看似多愁善感,但卻沒有浪漫的想法,只想如父母一樣平安、實在地生活。所有愛慕的眼光放在她身上都不起作用。
這樣,她就在父母的操辦下嫁給了李朋。
李朋自然高興,楊金自然是沮喪。可他們仍然還是好朋友。楊金作了賓相,李朋作了新郎。一場酒席、一夜戲鬧,他們就入了洞房。
洞房裡的鄧紅羞澀、誠惶誠恐地等著李朋。李朋等人散盡後,急急地將房門拴上,走到鄧紅的身邊。一雙抖動的厲害的手,在鄧紅的衣裳上尋找著那些扣子。眼睛緊緊地盯著鄧紅的臉,嘴裡哆哆嗦嗦地發出一些音來,鄧紅什麼也沒聽明白。
那件新做的旗袍,穿在鄧紅纖細的腰身上,使鄧紅的嬌柔格外地將讓李朋興奮。
李朋將所有的扣瓣幾乎要扯斷了,一件好好的新衣眼看就要被李朋撕毀了。這時鄧紅哭了起來,同樣抖動得厲害的手,幫著將那些扣子解開。
李朋急不可耐地將鄧紅按倒在床上,在手的幫助下,插入了鄧紅的體內。鄧紅在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中,尖聲叫了起來,雙手用力地要推開李朋。可李朋緊緊地將
她的手連同整個上身一齊抱在兩支健壯手臂裡。
李朋的腦袋裡一片空白,所有血液和注意力都在那一個地方。聽不見也看不見,在那二十幾秒鐘的時間裡轉暈。完事後,李朋如一灘稀泥,癱瘓在了鄧紅的身邊。流著一頭的汗、帶著一身的疲軟盡自睡去。
鄧紅的第一晚,留給她的是疼痛和恐懼。這以後的所有晚上幾乎也是這樣,使她對結婚是這麼一回事感到非常地失望,沒有溫情、沒有快意。但這就是她的新家,她要像所有女人那樣去維護它。
情場失意的楊金,回到鄉下的家裡,由著父母給他拉來一個鄉下姑娘,草草地結婚了。周一回城到賓館上班,周六回鄉下的家裡去造就一個胎兒。結婚的當月,老婆就懷上了孩子。
楊金照舊是在李朋和鄧紅的家裡進進出出,眼睛不時地在鄧紅的身上溜來溜去。
李朋沒一點醋意不說,還一個勁地哥們過來哥們過去。
不久,楊金就做爸爸了。李朋和鄧紅提了禮物到鄉下去祝福。一個大胖兒子在這夫妻倆的手上抱來抱去。當天就許下他倆做幹爹幹媽,並訂下一門指腹為媒的親事。鄧紅如懷上了孩子,是女的則為這新生兒妻,是男的則為這新生兒的兄弟。
當天兩家人,喜慶非凡地相互祝願著美好的未來。
3
賓館裡有個上等套間,由一人長期包著,被賓館經理尊為上賓。這天經理親自風 風火火地前來找到李朋,讓他到那上等套間裡去將燈泡換了。李朋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帶上工具去了。
一進房門,他看見:四個人圍成一桌,嘩嘩啦啦,在玩麻將。有三桌子的人,嘴上雕著煙,兩眼血紅、臉色蠟黃。滿地的煙頭、滿屋的煙霧嗆人。一看便知已是玩了一個通宵的人們。他問:
"什麼地方的燈泡要換?"
根本沒人理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著了魔似的放在自己手頭上那十三張牛骨做的小方塊牌上。筒子、萬子、條子、風子分門別類地整理好。
高手就花著將牌亂放,一支手將兩個牌不停地來回搗鼓,發出清脆的響聲。憑著記憶將牌打出去。讓另外三家無法從他的手勢和抽牌位置來判斷他的牌勢。這種人往往勝多輸少。因為他會有更多的時間來觀察其他幾個人的牌勢。
這時那高手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於是,露出笑來對他:
"嗨,小李子呀。怎麼你在這地方上班也不來照顧一下老同學?"
李朋一看這瘦骨伶仃的男人,也認出了是自己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就上去在肩膀上一拍,算是表示了親熱。說:
"怎麼沒見到你進來。什麼時候來的?"
"昨晚上。等等,我碰發財。出紅中。啊,我幾乎天天來,怎麼就沒見著你呢?"
"你可能總是晚上來,再晚上走,自然就碰不上了。那時我都下班回家了。"
"喲,你還真是模范人物呢,按時上班,按時回家。老婆管得嚴哪?一萬!胡了?9??Π逡簧R蝗碩?儻澹Λ美矗美礎?
站在一邊的李朋傻看著他同學,在幾分鐘之內,往他的上衣口袋裡放進去了七百五十元錢。差不多快是他兩個月的工資!
這一驚非同小可,還有這麼容易賺錢的!?
於是,只要他一有空就會去這個房間。並且將他的哥們楊金也帶來一起觀戰。
開始是看,看著、看著就在那同學要上廁所時幫著摸兩把。摸著、摸著就上癮了。於是開始親自上陣,兩三把下來就輸了幾個月的工資。
楊金比他更聰明,盡在看門道。靠記憶力將一些對手的牌風都摸透了後才去上陣 。結果頻繁得手。贏了幾個月的工資。
輸了的李朋想要贏回來,就找楊金借錢來賭。越是想贏就越是輸得慘。成了悲慘的賭徒。
贏了的楊金想要贏得更多,但他有理智地控制著自己。發現有比他更高手的賭徒,他就躲避著不上桌。是個真正的高手賭徒。
漸漸的,李朋債台高築。開始,只是在上班時間賭上兩把。下班了還照樣回家。
後來由於想贏回來的心太切,幹脆晚上也瞞著鄧紅出來賭了。
對此狂賭之事一直不知的鄧紅,這時發現回家來的不是李朋,而是提著大包小包食物、笑容可掬的楊金。
楊金用一些暗示的語言告訴鄧紅,她沒有選擇他做丈夫是犯了多麼大的錯誤。
鄧紅從楊金嘴裡終於知道丈夫在外賭博,而且債台高築。她無暇顧及楊金的殷勤,立刻跑到正在賭博的李朋那裡,將他強迫拉回家。
兩口兒開始為賭博一事,發生激烈的爭吵。鄧紅明確地告訴李朋,絕對不準李朋再去賭博了,否則,就要離婚。李朋不以為然。可嘴上也答應不再賭博了,只是玩玩總可以吧?私下裡仍然是改不了那上了癮的賭性。
楊金就常以和事佬的身份勸解著。一邊悄悄地借錢給李朋去賭博,一邊不斷地在鄧紅面前表現自己的長處和提點李朋的短處。
一天,鄧紅在楊金的指點下,前去捉拿正在賭局中狂賭的李朋。氣憤的鄧紅,手 裡拿著一張寫好了的《離婚協議書》。想用此來威脅李朋,從而使他能夠從賭桌上走下來。
李朋看到氣得滿面彤紅的妻子,將那張《離婚協議書》在賭桌上一放,要求他在上面簽字。他嚇得奪路而逃。
鄧紅就在後面追趕。李朋跑入了一列列等著裝貨、發車的火車場裡。他想,從火車底下爬過去,鄧紅就不會追趕了。等她的氣消了再回去賠不是,說些好話也許就過去了。已往也有過這樣的經歷。想著就動作靈便地從一列長長的火車底下鑽
過去了。
鄧紅看到李朋從火車底下鑽過去,也不想示弱。於是,她彎下腰、曲著腿開始在兩個相隔約五、六米的鐵輪子間鑽去。可她穿著累贅的長裙,裙角就被鐵軌上的
鐵釘掛往了。正在這時,火車啟動了。
鄧紅尖叫起來。跑遠了的李朋,聽到尖叫?突毓?防純矗制舳幕鴣迪縷?子正在掙紮。李朋的腦袋"嗡"地一聲,不好!他迅速返身前去救助妻子。
沉重的、鐵的車輪,慢慢地向鄧紅滾來。
鄧紅懷著巨大的求生願望,拼命喊叫、拼命往鐵軌外爬去。
一米、兩米------鄧紅的頭出來了。
三米、四米------鄧紅的大半個身子出來了。
五米------李朋趕到了,將鄧紅使勁地往外拖。鄧紅幾乎全部都出來了。
六米------被裙子牽往的那條腿,從膝部以下,被鐵輪齊斬斬地切掉了。
4
鄧紅用一條腿的代價,換來了夫妻倆兩年多的恩愛。
李朋深知自己對不起妻子,就向天發誓:再不去賭博了。
然後,將妻子背上背下地治傷療病。百般地體貼,勤奮地上班工作。晚上還去幫工,掙些錢來為妻子買了一個假肢。扶著妻子一步一步地練習。
終於地,妻子又能上班工作了。走路時外人不知道的,還看不出是靠了一條假腿在走路。賓館經理也將原來的這位優秀服務員換崗,安排在電樓間裡去開關電樓。
一切似乎已經過去,生活又步入正軌。
鄧紅也漸漸地將心中的怨恨掩埋起來。隨後她懷孕了。於是,她全身心準備起做媽媽的事情來。
失望的楊金,看到重又和好如初的夫妻倆,心裡無比的痛苦。面上卻是一副哥們形象。常在他們家裡裡外外地幫忙。使得夫妻倆都對他充滿了感激。
一天,當楊金和李朋兩個單獨在一起時,楊金對李朋說:
"哥們,有點事情真不好向你開口。最近手氣不好,老輸。將手頭的錢都輸光了??上縵錄依姆孔硬漚艘話耄茸徘謾8緱牽忻揮邪旆憬樅那掛壞愀?遙裙?矍澳壓兀?
李朋滿臉的難為情,欠著哥們那麼多錢,始終就沒有還過。真不知道如何答復這哥們。正在想著上哪去找一點錢給楊金時,又聽楊金說:
"哎,我也知道你有難處。要不是我目前-------。"
"真是對不住。我------。"
"兄弟,別說了。咱們都是哥們,沒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這樣吧,咱們再去碰?鱸似?媼槳選;蛐砦以似?緩玫氖焙蚰愕腦似?屠戳四兀?
李朋一聽又要去賭博,立即搖頭說:
"不,不,不,我對鄧紅發過誓的,再不去賭博。"
"嗨,別讓她知道不就行了嗎?"
"那也不行,不行。"
"就只試一回,不贏,就收手。就算是為了現在我這走途無路的兄弟還不行嗎?"
李朋想,這哥們也真不容易,平時就沒求過自己什麼。盡是他對自己家的幫助,欠著他那麼多的錢,也從未找自己要還過,不是非常為難是決不會開這口的。現
在也只有這一條路好走了,就試一次,不管是贏了還是輸了,決不來第二次。這
麼想著,就跟著楊金來到了相約的那幾個老賭客家裡。擺開牌局,幹了起來。
楊金則不上桌,只在邊上看著。不時地給李明使些小動作,指示他出牌。幾圈下來,李朋贏了好幾千元。興奮的兩眼發光。那裡還記得什麼誓言和妻子。
這時楊金則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說:
"乘手紅,打燈籠。伙計,加油!我就先走了。"
說著就開門出去了。贏得忘乎所以的李朋,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想不起,只一股勁地催著出牌,出牌。
楊金這時卻來到了鄧紅的家裡,已是傍晚六點多鐘了。他手裡拿著兩個面包、一 袋牛奶,遞給鄧紅。一副關切的樣子說:
"你大著個肚子就不要累著自己。我給帶來了點吃的,好好地吃了。啊。"
正在家裡等著李朋下班回來的鄧紅,看到楊金一個人回來,說問:
"李朋沒跟你一起下班?"
楊金就搖著他的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
"哎,我現在也喊不到他了。我想拉他回來,他也不聽。"
鄧紅的頭一下子就暈旋了起來,她不敢往下想,不敢往下問,她的丈夫又上了賭
桌?這時楊金趕緊就上去扶住了鄧紅。用安慰的口吻說:
"鄧紅啊,你也別難過,肚子裡的孩子要緊。"
"他真的又在賭桌子上?"
"還是在老地方,和那幾個老賭徒。"
鄧紅知道那個老地方,就是她的腳被火車切去的那天,她所去的那個地方。她絕望地倒在了楊金的懷裡。楊鷦蚪艚艫乇潘??鄧紅開始一陣一陣的腹痛,楊金也不知所措起來,忙得在屋子裡又是倒水又是安
慰話說個不停。鄧紅則對他說:
"快送我到醫院,怕是要早產了。"
當過爸爸的楊金,多少知道點足月生孩子與早產之間的區別。於是就緊張而又暗自喜悅地將鄧紅抱進了醫院產科。全然像一個丈夫似得忙前忙後。
一個通宵下來,他已累得滿頭大汗。而在賭桌上的李朋,贏了後又輸出去了。為了再贏回來他在牌桌上廢寢忘食地賭了一個通宵,也累得腰酸背痛。
臨晨,鄧紅早產了一個女嬰。臉色蒼白的鄧紅被送回到病房裡。立刻,楊金一副
體貼入微的臉,隨著一陣陣地問寒問暖聲,一碗熱乎乎的面條端到了床頭。
鄧紅望著這個多年來一直圍著自己轉而從沒有鬆懈過的男人,再想想那讓她傷透了心的丈夫,一行眼淚奪眶而出。
楊金輕輕的、憐愛的將鄧紅流出的眼淚擦拭了。
鄧紅在心裡悄悄地做出決定:和李朋離婚!
等到李朋兩手空空、十分沮喪地回到家裡時。他已無可挽回地失去了妻子和女兒
。
5
楊金向鄧紅發誓般說:
"鄧紅,你知道,多少年來我愛著你,從來也沒有過半點的減少。那怕是我和鄉?碌鈉拮詠嶧檣?櫻膊輝?泄?閱閎勸南?<薷?液寐穡磕羌薷?宋遙獗滄遊也換崛媚閽偈莧魏蔚耐純嗔恕L焯焓刈拍悖媚閾腋:塗燉幀?
鄧紅在和李朋生活的那幾年裡,從來也沒有聽到過李朋說出過如此讓她心動的語言。女人都是些愛聽甜言蜜語的小動物。
這樣,楊金休了鄉下的妻子,將兒子交給了鄉下的爺爺奶奶。他經過了如此長時間的用心,終於如願以償地獲得了他想要的人--鄧紅。
鄧紅面對第二個新婚之夜,照樣是那樣地緊張和不安。她依然是按著當地的習俗,穿了一件旗袍,等鬧洞房的人都散去以後,她和楊金一起將門窗關好,她等待著那事的發生。在她的心裡,對這她並不太喜歡的事情,只當是一種義務。
楊金牽著她的手,走到床邊,讓她坐下,一雙眼睛裡盈滿了愛意,看著鄧紅的緊張。楊金的兩只手,慢慢地抬起來,捧著鄧紅的頭,像捧一個寶物那樣地小心翼翼。然後,將這個頭擁進自己的頸脖之中,輕輕地撫摸著。
一種從未有過的激情沖擊著她,使她的不安和緊張都消失了。這時楊金的嘴唇在她的臉上密密地吻了起來,當這嘴唇吻到她的嘴唇,她也同樣地給予了回應。但兩片嘴唇是閉合著的,就跟以往和李朋那時一樣,她從沒將嘴唇張開過。可楊金
的嘴唇停在她的嘴上就不走了,橫著啄了豎著啄,最後她感到了楊金濕潤的舌頭,在努力地要分開她緊閉的雙唇。她有了要容納他、接受他全部的願望,於是,她張開了她的嘴唇,要將楊金全部地含入。
楊金得到了這個回報後,就輕輕地將鄧紅放倒在床上,一邊將鄧紅旗袍的扣瓣解開,一邊繼續用嘴吻著鄧紅所有露出來的肉體,脖子、肩膀、胸、腹、小腹、大腿------。當吻到那支斷了的腿時,鄧紅一陣悲傷和羞愧,她立即坐了起來,要
將被子蓋上。楊金的眼中也閃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但立刻將它掩飾了。他將坐了起來的鄧紅緊緊抱在懷裡說:
"鄧紅啊,我愛你,就不會在乎這個。讓我來幫你取下假肢吧,我們是夫妻了”
鄧紅在他的懷裡痛哭起來,一種無比巨大的歉疚使她渾身不停地顫抖。楊金用不停的撫摸和親吻安慰著她,使她平靜下來。楊金伸手將那支用長絲襪連套在一起的真假兩節腿分解開來,將下半節的假肢去除,放在了床下。他用手撫摸著這支
腿的殘端,眼睛卻不敢看它,只是撫摸著,痛心地撫摸著。漸漸地,這支手由殘端向上摸去,停在了那敏感的地方。
鄧紅不再哭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電感,抽打著她。她伸出她的雙手將楊金緊緊地抱住,要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楊金。
與李朋一些過的夫妻生活,幾乎讓她仍然處在少女時的性啟蒙等待中。從未有過如此的快意,不斷的高潮使她只想將自己溶化了,讓楊金將自己吞進他的體內,永遠地不再出來。楊金則一次次地興奮,他努力地將自己每一次的興奮延長,有時竟長達三個多小時。每一次興奮過後,他都不是像李朋那樣將鄧紅丟在一旁,自顧自地睡去,而是溫柔地擁抱著她,親吻著她的余震。
楊金真正點燃了她身上的欲火,看著楊金一次次地用毛巾溫柔地將那下面的粘液擦拭了,飽償了愛欲的鄧紅,這一夜是她永世難忘的一夜。通宵達旦的做愛,讓她感到以前的日子全部加起來也不值這一個晚上。內心裡下著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這樣的誓言。
楊金惜著她、捧著她,愛憐著她。鄧紅在拿楊金與李朋比較中發現,在這個家庭裡她變成了一個重要人物。不再被忽視,不再感到空洞。她被驕寵著。
他辭了他那討厭的管道工工作,專事以玩牌、賭博為生。每天到大街上去,將三張牌往地上一擺。竟也能每天賺回來一、兩百元錢。
鄧紅已沒有了她從小就樹立起來的,靠勤勞的雙手去努力奮鬥的意志了。她全身心地將自己的精力都用在了這個新組合的家上,她深深地愛著這個對她體貼入微的男人。一切都圍繞著他轉,他做的任何決定她都無條件地執行。
楊金也將鄉下的兒子接進城裡來上學了。鄧紅便當起了後媽的角色。她跛著一條腿將家裡兩個孩子的衣、食、住、行安排得井井有條。還要忙碌著上班。
鄧紅將楊金看作是自己終身的依靠,全身心地將自己依附在這個人身上。
她堅信:這輩子她就只屬於楊金了,楊金這輩子也就只屬於她,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改變這一點。
鄧紅在幸福生活中度過了三年。這三年裡鄧紅不可以與任何一個男人說話,不可以對任何一個男人微笑。楊金已將她視為自己私有的財產了,她心甘情願地接受著楊金給她的約束。雖然,有時候也感到難堪,但鄧紅只覺得楊金愛她太深,自己以往對他的疏忽是罪過,現在要加倍地用愛來回報他。
6
楊金的愛是受了傷的愛。
楊金有時候是那樣地憤怒:多少年來他如一條狗似的祈盼著獲得她,而她及她的家人卻連正眼也不看他一下。就因為他來自鄉下嗎?就因為他沒有讀技工學校嗎?可他有比李朋更聰明的頭腦,更有自控能力,更有堅韌的毅力!
他在心裡這樣地怒吼著。可他真的想要這樣佔有她,
當他冷靜地坐下來,看著這個想瘋了要得到的、林妹妹一般的鄧紅,發現不過是一個和常人無太大差別的普通人。而且現在已變成了一個瘸腿的、肚皮鬆弛的婦人。他越來越感到自己有說不出的委屈和不值。每每回想起那些跟在李朋屁股後
面轉的日子,一股惱怒羞辱的感覺,就讓他的心一陣陣地疼痛。
對一件"美物"的追尋,那追尋的過程對人的魅力是巨大的,但當這"美物"到手後,就會漸漸失去它的魅力。
他現在靠著幾張牌,在街沿的人行道上能每月騙回五、六千元。和一切有了點錢的男人一樣,楊金開始將錢花一些在婚外的女人身上。他要開始放縱自己的肉體。他感到為了鄧紅,他潔身自好了那麼多年,是多麼大的損失啊。
開始時他只是偷偷摸摸地,與一些年輕的妓女風流幾小時。到該回家的時候便滿臉笑著回到鄧紅身邊。
鄧紅有些女人的直覺,感到了丈夫身上有些變化。做愛的頻率減少了,時間縮短 了。但她是那麼地信任自己的丈夫,一點也不願意去多想什麼。
如果就這樣一直瞎著眼睛過日子,她定就這樣幸福下去。可事情偏偏不是這樣。
一天她照常去她那賓館的電梯間上班,走進電梯裡的一個女同事神情詭秘地對她說:
"嗨,鄧紅你可得留點神呀,楊金在外面怕是有女人了。"
"不可能。"鄧紅第一個反應便是不相信,如條件反射般地說了這三個字。
天底下有那麼多好事的女人,她們就希望看到別人痛苦,女人就是這樣。當她發現鄧紅還真是蒙在鼓裡,一點不知。一種定要揭開潘多拉魔盒的快感促使她說下
去:
"我親眼看見幾次,而不是一次,他和一個年輕的女人在東方齬蕕牟吞?暈綬埂D闃牢頤妹迷諛歉霰齬莨鰲S謔牽揖拖蛭頤妹麼蛺?N頤妹貌蝗鮮賭愕難穡凰嫡飧瞿腥嗽謁?潛齬堇鋃泄潭鬧擁惴濬刻煜攣?個小時。"?低昕醋湃允鍬?騁苫牡撕旨恿艘瘓洌?不相信,你可以親自去偵察一下。"
電梯到了那女人要到的樓層,把目瞪口呆的鄧紅留在那兒,出去了。
余下來這一天班是如何上完的,鄧紅已是懵懵懂懂。整個人如掉進了深不可測的黑井,驚天的霹靂從井口打向井底。她無處可以躲藏。一百萬個:"這是真的嗎?空饈欽嫻穆穡空?-是--真--的--嗎--?"在她的內心裡喊叫著。
三年多來,對闖入她生命中的這第二個男人,她是那樣地愛他,那樣地信任他。
這怎麼可能呢?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下班後,她跛著她的一真一假的兩條腿,踉踉蹌蹌地往家裡走。路過幼稚園時竟忘了進去接女兒,直接走到家裡,一頭栽倒在床上。她腦袋裡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是真去驗証一下女同事的話嗎?如果是真的,該怎麼辦?以後的生活該如何過下去?
什麼也別想,什麼也不想,這樣想下去要瘋的。她告誡著自己,讓自己平靜下來。說不定女同事就是看錯了!看錯了!
正在這時楊金回來了,看見家裡冷鍋冷灶的,又沒見到孩子,但見鄧紅躺在床上就問:"你生病了?"
鄧紅不願讓楊金看出自己的思慮,就順口"嗯"了一聲。
楊金就近到床邊一副關切的表情:"哪不舒服?"
"頭疼。"這是女人最愛說的病。
"上醫院看了嗎?"
"沒事,一會兒就好。"鄧紅看出楊金還是關心自己的,在心裡就更是肯定女同事一定是看錯了人。
"要是不太要緊,我就先去將孩子接回來。"
"哦!"鄧紅這才想起忘了接孩子一事,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躺著,躺著,我去接。"楊金說著轉身就出門去了。
鄧紅就如往常一樣到廚房裡做起飯來。不一會兒楊金的兒子也放學回來了。等到
鄧紅將一頓比平時要簡單一些的晚餐準備好了時,楊金牽著女兒也進了家門。鄧紅就有氣無力地招呼一家四口上桌吃飯。
看到桌子上簡單的晚飯,楊金的兒子不高興了。噘著個嘴表示不愛吃,嘴裡嘰嘰咕咕的說著些類似如:"我爸爸掙那麼多錢給你,你就給我們吃這麼些東西?"
在平日裡鄧紅也許就不會往心裡去,可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聽了這些話,她卻刻骨銘心地記入了她的心裡。
楊金則視這個兒子為心肝寶貝,平日裡都是慣著的。這會兒他沒有一句責備的話,立即放下筷子,牽著兒子出門下館子去了。
一陣陣鑽心的疼痛折磨著鄧紅,她不斷地問著自己:"我該怎麼辦?這個家要完?寺穡課夷蘢魴裁矗?
她決定,明天下午要去看個明白再做打算。
7
鄧紅開始了跟蹤。
第二天下午2點鐘,她來到東方賓館。問明了楊金長期包租的那間十三號鐘點房?奈恢謾K?男奶岬攪鬆友劾錚?謐呃染返哪羌湎詞?淅咀。齠ㄗ乓
灰妹擰U?謁悸親牛吞?剿?聳煜乃?惱煞虻男ι?鴕桓讎肅青塹乃禱吧?U餿盟?械餃琿巳肓誦?擄愕幕柙巍?她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十三號門前,用頭和手一齊敲打起門來。裡面一陣"悉悉嗦??的聲音後,楊金不耐煩的問話聲:"誰呀?"
鄧紅並不回答,只繼續地敲擊。楊金氣憤地"呼啦"一聲,打開了門。
楊金衣服敞開著,頭發蓬鬆著,呆在了門邊。鄧紅從打開的門還看見,裡面床上躺著的一個年輕的女子,被單蓋著,露出裸著的手臂和雙肩。鄧紅那一條腿再也支不住自己了,她的眼前一陣黑暗,頭重腳輕起來,她向地上栽倒下去。
當她醒來,已躺在自己家裡的床上。
楊金坐在床邊,有些不知所措。看到她醒過來,就伸出手去將鄧紅的手拉住。嘴裡開始喃喃地乞求著原諒,並保証再不做這樣的事了-------。鄧紅看著這個自?荷畎哪腥耍?劾錆爬崴燉鋝煌5叵蜃約衡慊R徽笮乃顧?奩?鵠矗鷦蛄逃米爨ㄗ潘?成系睦崴燉鎪擔?好了,好了,我回來了。再也不會發生了,再也不會了。"
"是我做錯了什麼事嗎?是我什麼地方讓你不滿意嗎?"
"不,不,不是。"
"那是為什麼?"
"唉,男人有時候就是想放縱一下。就如到酒店裡喝杯酒。如此而已。"
"可我不能接受你這樣的放縱。"
"我知道。再也不會有了,我保証。"楊金說著,就用嘴在鄧紅的嘴上去吻著,不讓鄧紅有空再發出問題來。鄧紅這時卻奇妙地興奮起來,這樣的吵架對她格外的刺激。於是,開始雲遊四海。
8
雲遊過後,在鄧紅的心裡並沒有將此事遺忘,雖然她得到了無數個保証。信任一但失去,它就難以再回來。
鄧紅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冒了出來,眼睛裡流露著驚慌和恐懼。她終日如履薄冰般的提心吊膽。她會無端地哭泣和焦慮。只要楊金一跨出家門,她就緊張起來,一些淫穢的場面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主角都是楊金。她會在上班開電梯時,開著開著就停在半道上發愣,接著立刻下到一層,開門跑出賓館。到楊金常常出沒
的街頭去監視一番。只要楊金晚回家五分鐘,她就會神經過敏地追問個沒完。只
要一個晚上楊金不和她做愛,她就會將他的衣服裡裡外外地聞個遍,要找出另一個女人的痕跡來。
這使楊金大為惱火。他開始厭倦起鄧紅來,他感到在這個家裡活得很累。不斷要提供自己清白的証據,不斷要說些甜言蜜語來哄她-------。
楊金開始迷戀妓女的肉身,沒有責任、不用廢心思、只需沉迷於官能的感受,讓他輕鬆和自信。他就我行我素起來。再也不去管鄧紅的感受。
她開始焦躁地大聲喊叫起來,最後就歇斯底裡。抑鬱症嚴重地損害著她的心身。
被鄧紅不斷跟蹤,搞得厭煩起來的楊金,反而就變本加厲地在外公開過夜了。但他並不要和鄧紅離婚。她是他費了多年心血才搞到手的財產,他的私有財產。他就是不要了,別人誰也別想要。
鄧紅心中的光亮熄滅了,她在黑暗中暈頭轉向quot;這就是自己決定了的一輩子的?攬濬肯嗷?艫陌耍?
那種被自己心愛的人如扔一塊破布一樣將自己扔掉的感覺,就像活生生地被絞肉機絞成了肉末的心。那種傷害是血淋淋的、刻骨銘心的。
被欺騙、被出買,她甚至認為像是自己扔一塊破布般地扔掉了自己。她想到只有死才能了結這個羞辱。但她心不甘,她也要同樣地去傷害楊金。怎麼樣才能讓楊金的心也和她一樣地疼痛呢?她能想到的辦法是--自殘。
於是,她來到街上,要將自己拋給任何一個路過她身邊的男人,像一個妓女。
她將自己粉飾打扮一番,站在路旁對著過往的男人微笑。可那笑比哭還難看。她不知道如何做出挑逗的表情和姿態來,怎麼也不像個妓女。招惹了一個晚上,也沒一個人敢於向她示愛。最後她絕望地哭了起來,在深夜裡、在大街上,她的哭聲是那麼地淒涼。使下中班往家回的一個青年工人止不住停下,彎腰望著蹲在路邊渾身顫動在無限悲傷中的她。青年工人問:
"你出了什麼事?要我幫忙嗎?"
鄧紅一下子止住了哭聲,抬起滿是淚水的臉,立刻想做出笑來迎了。那上了裝的臉被淚水弄得一塌糊塗,加之這一笑,把那青年工人給嚇了一跳。嘴裡喃喃地說:
"唉,這麼漂亮的女人,怎麼就瘋了。真可憐。"說著那工人就要走。
鄧紅一看急了,好不容易有個人搭理她,還誤以為她是瘋子。她立即將臉上的淚 擦幹淨,收了假笑,真誠地說:"小伙子啊,你別走。我不是瘋子,只是心裡苦?美骱Γ治藪λ咚等?躍統閃蘇飧鱍?印D隳芘鬮宜鄧禱奧穡?
小伙子將信將疑地收住腳步。鄧紅站起來,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小伙子。這眼神裡的哀傷把小伙子震住了,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憐憫之心。說:"別在這大街上,?罡?胍溝模愕募以諛嵌?課宜湍慊厝?
"我不能回家,家會讓我更悲哀。"
"那,那要不--你上我的家去?坐坐?"小伙子起了惻隱之心。
於是,鄧紅跟著小伙子到了一個破舊的胡同裡,那低矮的平房,如貧民窟。鄧紅
感到這還不夠,要是在垃圾堆上就更好。她要在垃圾堆上被人強奸那才過癮。那種要將自己徹底撕毀、踩碎的破壞欲望讓她不能自已。
小伙子在一個門前停下來,拿鑰匙開門。開門後,小伙子在門裡摸燈線開關,摸索了好一陣,才摸到一根線,向下一拉"吧嗒",線斷了,燈卻沒拉開。小伙子嘟著:"媽的,又斷了,這破燈。"說著轉過臉來對著星光下的鄧紅說:"沒辦法?頤侵揮性諍誒錈孀?換崍恕U饈俏易獾姆孔櫻桓鋈俗 J〉夢衣櫪線哆耄
??憂寰病?
小伙子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打火機,打燃,引著鄧紅進了屋裡。鄧紅借著這微弱的火光看到屋子很小,裡面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剩下的就是
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小伙子讓鄧紅坐在床上,自己則坐在了唯一的椅子上。
小伙子把椅子弄得嘰嘰響。尷尬地一笑,"這屋子不像個樣,什麼都是破破?美玫摹D閬禱埃憔退蛋傘N姨?擰?
鄧紅一時語塞,她不知從何說起。沉默了一段時間後,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慢慢地、細細地將自己的兩次婚姻的災難說了出來,第一次婚姻失去了一條腿,第二次婚姻失去了她的靈魂。最後說出了她要當一個妓女的決定,她要讓她的這個肉體也像她的靈魂一樣在煎熬中慢慢死去。她說:"我的心已徹底的死了。再也?換嵊邪僖膊換崳裁炊?欏K?裕閎綣?姑揮姓業叫遠韻笫本途」芙
夷萌N也換嵯蚰闥饕壞愕閌裁吹摹?
她等待著這些陌生的男人、一個個素昧平生的男人,像碾土機一樣從她的身上碾過去。沒有獲得與楊金做愛時的那種快感,只有一陣陣刻骨的惡心,但卻有一種復仇後的快感,讓她惡毒地笑了。
帶著這種笑她告訴楊金,她也有了相好。楊金如腦袋裡放進了炸藥般暴跳起來,抓住鄧紅一頓狂吼亂砸。鄧紅被砸得差一點又失去另一條腿。可她仍是笑,惡毒地笑著說:"我們扯平了嗎?哈哈哈--。"
她如一朵純潔的白蓮花,在一個破損的蓮池,蓮池裡的水四溢而出,鮮艷的荷花 幹枯下去,倒伏於池底。池塘底下的污泥將她染得面目全非。
9
楊金不再回家過夜了,也不再將錢交回到家裡來。在外面租了一套兩居室,過起了自己的日子。他已對鄧紅有相好無動於衷?可他犯著巨大的錯誤,竟沒將自己的兒子也帶到他新租的房子裡去,仍然留在鄧紅的身邊。
在這樣刻骨銘心的痛苦中、在這樣絕望的妒忌中煎熬著的鄧紅,精神已進入了死胡同。這是女人最為危險的時候。
當夜深人靜的晚上,守著一張空床的孤獨,鄧紅腦子裡想到的是還有什麼能傷害到楊金?當楊金的兒子從學校晚自習回到家,望著出現在她眼前的這個無辜的孩子,她滿腔的憤恨如火出一樣地爆發出來。她對著孩子吼道:
"你不準在這兒住了!快滾到你父親那兒去。"
一點不知道深淺的孩子回嘴道:"這房子也有我爸爸一份,憑什麼叫我滾?"說完進了他的房間,上床躺了下去,偏偏是躺了下去。而不是坐著或上廁所、上廚房什麼的。
鄧紅的眼睛睜得如鬥牛場上激怒了的公牛,瞳孔裡液體都要爆出來了,眼白上的血絲閃閃地跳動。她看到身邊的桌子上,有一把鐵錘,當晚曾用來加固掛毛巾用的,那顆鬆動了的釘子。這把鐵錘就偏偏剛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挑舋地看著她。她成了一頭復仇的野獸,人性從她的身上逃跑了,靈魂也已被惡魔攝入了地獄。她順手拿起這把偶然放在這裡的鐵錘,瘋子一般地闖進兒子的房間,對著躺在床上的兒子的腦袋打了下去。
血,濺到了她的裙褲上,她的眼睛並不去看她砸碎的孩子,只是將渾身的氣力使出去。使完了力氣後,她就跛著她的腿,朝公安局走去。就如將她一生所有的,都完全地交待了。最後只等待肉體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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