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五的陰鬱,刻骨銘心般。
她渾身都散發出地獄一樣的冷光,放漫在號子裡,讓囚們也時時感到被死亡的氣流包圍著。我總避免去看她的眼睛。那眼睛有找一個陪葬品那樣毛骨悚然的權威。讓人感到她是一個地獄的使者,帶著捉人過奈何橋的使命。
白得發青的臉,讓你想起《聊齋》裡與認命的芝子那種死不瞑目的冤鬼不一樣的,是青臉獠牙的惡鬼。
夜間從她固定躺臥的地方,總傳來嬰兒一般細小的哭聲,守夜的人反到聽不見。
都是那些睡著了的人在夢中聽見。小星就常說,總有鬼神前往囚室裡來,與林五談話並招她走。那鬼總是一個嘴唇很紅的老太婆。可林五拼命地搖頭,拒絕跟老太婆離開牢房。
她的身上時常有血滲透出來,不正常的經血。由於沒錢買草紙,她就時常到馬桶上去坐。弄得馬桶上四處是滴滴點點的血跡。
沒有人願意與她交往,她也沒有與人交往的欲望。一個人坐在她固定的角落裡,眼睛盯住一個地方不再閃動,被盯的地方都快有一個洞了。那洞如深淵,隱藏著她的罪惡或是她的無辜。
2
突然,有一天,林五將一個厚厚的信封塞給我,猥褻地在我身邊坐下。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我不免屏住了呼吸。但對一個即將要死的人,我想我應表現得仁慈一點,也算積一點陰德。就接過信來,眼睛還是不敢看她。只聽她嚶嚶說
了:
"你是一個好人,這裡唯一的好人。我千恩萬謝你。"
"別,別再說了,有什麼要幫忙的你就直說。"
我緊張地拿眼睛看皇後謝她們幾個,怕她們聽見了。她們這會兒正下著大賭注般地玩著牌。還好她的嚶嚶聲也就只有我能聽見。林五就將嘴挨近我的耳朵,從她的嘴裡吐出來的沒有一點熱氣,如零度的冰櫃立在我身邊。她說: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為什麼他們只聽一面之詞,就判我死刑?這裡我寫?宋業惱媸登榭觥G惆鋨鏤遙鋨鏤遙鋨鏤?-------。"
"你讓我幫你什麼?"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行了,你告訴我怎麼幫?"
"你看看,你看看,看了就明白了。"
"好的,我看。但請你離開我,坐回你的原處。看完了我再去找你。好嗎?"
林五裂開嘴,做出笑來,點著頭,哈著腰,提著她叮叮當當的腳鐐子回她的角落裡去了。嘴裡仍是將一句話反復多次地重疊著、嚶嚶地: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
我如釋重負般地吸了一口氣。將她的信拿出來。足有二、三十頁,圓珠筆深深淺淺、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清,語法不通。紙上反復出現的字是:
中院亂判死刑------我要上訴------申訴-------鼠藥-------老公X年X月X日買?匆矣??------打我-------鼠藥老公買的-------我不知道--------老公打
我X 年X
月要一起自殺--------老公冤枉我-----打我------我不知道------法院沒有証??-----老公一個人說了算不算------為什麼我說了不算-------事情是他做的--
-----我不知道-------他們打我------老公打我------求高院調查-------我沒?墑裁?------為什麼判我死刑------打我------都打我------時間不夠了快快救
我------我冤枉------不能判我死刑-------(滿篇沒有標點)
她的雙眉長久地鎖著,從未放鬆過,那怕是夜裡睡著了也是鎖著的。這會兒她就鎖住了我。自這封信到我手裡後,我就成了她緊盯不放的人。我也要被她盯出洞來,深淵一樣的洞在我身上。
為了解開這鎖在我身上的眼睛,我決定弄明白她的情況。
3
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任何一粒種子掉在地上都會生根、發芽、結果。四十多年前一座典型的江南四合院就在這片土地上建立起來了。
四合院的主人,是一對勤勞的夫妻。
屋前屋後栽種了各種果木瓜蔬。並且,他們先後在結婚的第二年和第五年生了兩個兒子。感到生活美滿的夫妻兩,只一味溺愛著兩個兒子,卻不知道應教導他們如何去愛別人。加上母親偏愛弟弟,父親偏愛長子。從小就由父母,人為地播下
了兄弟倆相互仇恨的種子。
受著溺愛長大的孩子,在內心裡都培植著極端自私的心性。
十年前,這兩個長大了的孩子。都先後建立起了各自的家。弟弟取了林五做妻子。
年老了的父母活在中間,不能再給他們帶來財富,卻佔著正房,讓他們東西廂房住得不夠舒暢。這兩兒子,就鼓動著老倆口,幹脆在他們活著時將房子給分了。
老倆口也想著,這一輩子都在爭鬥的兄弟,別在他們死後為房子打個你死我活。
於是,就叫上村裡的幹部為証,將房子一分為二。可當時建房時沒考慮到每間房子的大小尺寸應一樣,也沒想到應是八間房或六間房,而不是現在的七間房。總不能將一間房子剖成兩半吧?
村幹部出主意:多要一間房的給半間房的錢出來,作價補賞給少分一間房的兄弟。兄弟倆就同意了。作價1600元。按傳統的鄉裡方法:捻鬮。村長寫兩小紙條,一條上寫"少間房",另一紙條上寫"給出1600元"。結果,弟弟林五家捻到了"給??600元",多間房自然高興,可他沒有錢給出來。就當場寫"欠條"一張,等有錢了給。
事情也就算是完滿解決了。但卻埋下了十年後的謀殺動機。
房子分了父母卻沒地方住了。老兩口最後客死它鄉,兄弟倆連送葬都沒去。
據說,老兩口死時眼睛都閉不上,是盼望著最後再看一眼自己從小溺愛著兒子?
還是對忘恩負義的兒子的憤怒使他們閉不上眼?
村裡的老人說,他們父母的陰魂散不了。每日每夜都在村子裡轉,最後就附在了
兩個兒媳婦身上。喜歡小兒子的母親就附在了林五的身上;喜歡長子的父親就附在長媳婦的身上。可父親是個愛喝酒的老頭,在閻王爺來帶人那天,他喝醉了,卻附在了兩個孫女兒的身上。這樣閻王爺就帶走了長子家的兩個女孩子。
林五的力氣比婆婆大一點,閻王爺來那天,林五拼命搖頭。閻王爺手裡已提著兩個人,就說,婆婆你先附著吧,待來日我再取。
4
這是一個越來越炎熱的夏天。
在林五的屋子裡,長久地準備著一項惡毒的謀殺。弟弟夫妻倆憎恨著哥哥夫妻倆。
哥哥為著那十年前的1600元錢,向弟弟討要了十年。終於弟弟將這欠了十年的錢還了。哥哥又說,十年的利息和物價的飛長,都不應還是這1600元的本,要另加1400元。為此兄弟倆大打出手,兩媳婦也推波助瀾,火上澆油。
最後,又是另一屆的村幹部出面。認為哥哥的要求合理,弟弟不得不多給出1400元來。這就使弟弟林五家裡的恨深到了要生出殺人的邪念來。
林五的屋裡開始多了一些特殊的東西:四支青霉素瓶,內裝液體劇毒鼠藥;兩支一次性注射器。
還是父母在時的那片肥沃的土地,滿院子長著蔬菜瓜果。中間一道籬笆隔開,各一半的院中都有當下時令的絲瓜、茄子、西紅柿、辣椒--------。長得飽滿、可愛。
這約一畝地的園子,除了中間有隔外,其它各處都基本是敞開的,只有防雞、鴨等家畜進出的竹枝條插著。
這天夜裡,在天空的星宿們收走了地上的熱氣後,將清涼的露水落下來。點點滴滴的露水在月光下,發著幽幽的亮光。小虫子們、青蛙們齊鼓鼓地鳴叫著。
鄉人們在勞動了一天後,都沉沉地睡去。興奮著的青、壯年們也將他們的激情傾泄完事了。一個村子的安靜,是狗們也睡了。不再有吠聲。
長時間策劃的、邪惡的陰謀就在這時候施行。
一個人的黑影,彎曲著,躡手躡腳地潛入了林五家隔壁哥哥的園裡。扒開了竹枝條,進入菜地。
在一排絲瓜的架子下,黑影停下來。
一個個鮮嫩嫩的、大大小小的、長圓條狀的瓜兒,垂下來。在月光下、在露?無知地看著這個黑影。
一支慘白的手,在這些瓜中徘徊,猶豫不決。最後它停在了最大的那個絲瓜上,手顫抖著抓緊了它。另一支慘白的手上拿著一支注滿了毒液的注射器,顫顫魏魏,卻沒有猶豫。將針頭刺入了這個大絲瓜,大拇指將針管的活塞使勁地推入,毒
液從針管進入到了瓜中。
抽出已是空了的針管,黑影蹦跳著,逃出了菜地,消失在黑夜裡。
天漸漸地明了,一個新鮮的早晨不偏不移地按時到來,一點不露痕跡地到來。隱藏著這麼重要的秘密,不去暗示一下這些還活著的人。與夜、與客死他鄉的父母的陰魂,一起堅守著這個惡毒的謀殺。
暑假中的兩個女孩子,咯咯笑著醒了。紅撲撲的臉上沒有一點死的兆頭,蹦蹦跳跳地開始了她們最後一天的生活。小的九歲叫玲子,大的十一歲叫燕子。都穿著紅的裙子綠的衣。
早早起來,收拾停當的父母,在堂屋裡對兩個孩子說:
"燕子,上午把豬草剁了煮上。等涼了,玲子去喂豬。"
不願幹活的孩子們反問了:
"那你們幹啥quot;
爸爸憤怒罵道:
"混賬東西,沒看你媽病了嗎?我們要上縣裡醫院去看病。中午回不來,你們自?號蟹鉤浴3床瞬蛔擠盤嚶汀L??耍?
"嗯哪。"
老大不高興的兩孩子一想到要幹活,嘴就撅得老高。媽媽還是心疼著自己的孩子,就說了:
"灶房裡煮好了稀飯,你們挾點霉豆腐,吃了就幹活。媽媽下午就回來。"
兩孩子目送著父母出門,無耐地開始吃飯、幹活。
什麼也擋不住孩子的快活,一會兒,姐妹倆又嘰嘰嗟嗟地歡樂開了。聊的是學校裡的同學和老師;又聊了村東王婆婆的果園子,那個石榴大喲,紅喲。一定要乘王婆婆不在時,去摘一個。肯定甜美的不得了喂。
豬草長長短短地剁好了,也煮好了。弄得灰頭草腦的姐妹倆開始餓了,早晨的那些稀飯也沒影了。她們將鍋裡的豬食舀進潲桶,空出鍋灶來燒午飯。燕子對玲子說:
"你去園子裡摘些菜來,我要吃西紅柿炒雞蛋。"
"我要吃甜甜的絲瓜。"
"你真傻瓜,沒聽說絲瓜有甜的。南瓜才甜。"
"媽媽上次炒的就甜,她說少放點鹽就有回甜。"
"那這個菜你自己炒。"
"炒就炒。"
說完玲子跳進園子裡去了。先就在絲瓜的棚子下左右看看,她的小手毫不猶豫地伸向了,那條在白天裡明顯看著大的絲瓜,那條注滿了毒液的絲瓜。"",清脆脆的、好聽的聲音。沉甸甸的絲瓜落在了她的手臂裡。
削皮去頭尾後,放木橙子上切了。玲子大塊小塊地切時,從絲瓜的中間流出些淡黃色的液體來。她納悶地看了看,也沒多想,就往鍋裡一倒,"汽嗟"一聲,熱火朝天地炒了起來。
姐姐的西紅柿炒雞蛋已經上桌子開吃了,妹妹的絲瓜也跟來了。於是,這對食欲很旺盛的小姐妹將所有的飯菜一掃而光。
這種液態的毒藥是由化學名稱"VX"的主要成份構成的。它對人的中樞神經系統起著致命的破壞作用。
約半小時後,小姐姐倆感到眩暈、頭痛、眼睛視物模糊、喉頭發緊,就想出門去求救。可為時已晚。她們因喉頭發緊無法出聲喊叫;她們因眩暈、視物不清而無
法出門。繼而更嚴重的症狀出現了,精神錯亂、呼吸困難、手腳痙攣;在不到兩
小時內,姐妹倆便倒地驚厥、全身紫紺-------。
約三個多小時後,她們的父母回來了,看到玲子在堂屋,燕子在灶房。怪狀地倒在地上,已大小便都在身上了。這便是老百姓都懂的,沒救了。
不甘心的父母,摸著還是溫熱的女兒,慘叫著,瘋狂地一人抱一個奔向醫院。
5
謀殺的指控,如狂風習卷整個村莊。掀翻了所有蓋著青瓦的屋頂,青瓦一片片的在天空中飛舞,斬斷了無數蔥綠的樹枝;揚起舖天蓋地的塵土;小河中的水,池塘裡的魚,都蹦跳起來--------。
誰都指控,兇手是:林五家的人。
有了人民的指控,有了受害者的認定,林五就十惡不赦了。
我從林五那兒要來了她的一審《判決書》:
……
原告:被害人之父、母,被告人之哥、嫂。
被告:被害人之叔、嬸,原告人之弟、媳。(林五為這嬸、媳)
--------
被告林五夫婦因祖房一事與兄嫂一家發生矛盾,遂起殺心。終於XX年XX月XX日XX時實施。---------
公安機關提供了証人証言,被告人供述、死亡鑒定書、現場筆錄、犯罪作案工具
等。公訴機關認定林五夫婦構成了故意殺人罪。請求依法懲處。
被告人林五否認自己有公訴機關指控的犯罪行為。其辯護律師辯稱,公訴機關指 控的証據不足,被告人林五精神有不正常表現等,請求對其進行精神病鑒定。
被告人"林五其夫"對公訴機關指控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
經本院查明:---------林五準備了作案用的四個青霉素瓶,液態鼠藥和兩支一?渦宰淦鰲S閃治逯甘蠱浞蚪笠槿胱淦鰨螅治宄腫拋淦鞔苤療湫旨業乃抗系兀胍恢焱傅乃抗現小;氐郊抑校浞蚪靼腹嗇淶
狡浼腋澆?墓嗄敬災瀉褪販煜獨鎩?-------
認定証據,有關於兩家矛盾情況的陳述;有看見死者中毒情況的陳述;有公安機關根據"林五其夫"的交待提取的作案工具;有公安機關現場提取物的檢驗報告、堪查筆錄;有法醫對死者的死亡鑒定結論予以証實;有被告"林五其夫"對本案的
供認不諱,有林五在偵查機關曾供述過自己的犯罪等,以上証據足以証明兩被告的犯罪行為。
被告林五的辯解純屬狡辯。辯護人提出本案証據不足的辯解意見不能成立,不予
採納。林五在公安偵察、檢察院提審及法院審理過程中神質清楚,表現正常,現有材料反映其沒有精神病史,其家族成員也無精神病史。故其辯護人提出的林五有可能有精神病,申請對其做精神司法鑒定的意見沒有事實依據,不予採納。
本院認定,被告人林五夫婦為泄私憤,採取投毒的方法,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行為均以構成故意殺人罪。在共同犯罪中,被告林五系主犯,"林五其夫"為從犯。依照《刑法》--------判決如下:
1、 被告林五犯故意殺人罪,2、 判處死刑,3、
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4、 被告"林五其夫"犯故意殺人罪,5、 判處死刑,6、 緩期二年執行。
---------
林五該死嗎?千該萬死!可她為什麼還要喊"冤枉"?可否分析一下她所否認的一切?
我看到疑問也是有的。真是她幹的嗎?
1、 液體鼠藥來源?何處?出售人員的認定?青霉素瓶、注射器的來源?
2、 絲瓜地裡的腳印?
3、 作案工具上的指紋鑒定?
4、林五在偵察機關曾供述了自己犯罪,
6、 是在強行逼供,
7、 24小時肉體折磨後的口供。是否是真?
8、 實施投毒的所有細節,
9、 僅由"林五其夫"一人的供述,
10、不能排除"林五其夫"有將本人所為而轉嫁其妻林五的嫌疑。
11、沒有一個直接物証、証據可証明林五是兇手。
但我仍認為林五該死。因為她已被閻王爺看上了;因為她不可能不知道其夫的仇恨已到了要謀殺其兄的程度;因為她不可能對家裡進行的謀殺計劃一點不知。
她沒有阻止這個陰謀的實施,避免兩個無辜孩子的死亡,就憑這一條她也該死。
要是她真的一無所知呢?
真正該死的是"林五其夫",可他判的"死緩",等於是放生了。
6
我擺脫不了林五的眼睛了,她的眼光如一注新科學的激光器,鑽探著我,使我的身上千瘡百孔。
是啊,那一句,老公打我,他們都打我,-------為什麼?-------
她是否是一個冤鬼,關我什麼事?
請把你的眼光挪開!
我幫不了你!
你的死期已到,你就祈求閻王爺吧,再一次將你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你就詛咒你的丈夫吧!這個把你帶入了深淵的男人,這個折磨了你多少年的男人。他就是活著你也不要放過了他,像你的婆婆附在你身上一樣,你死後也附在他的身上,讓他生不如死。
要死就快些吧!讓號子裡的囚輕鬆一點,暢快一點。
白天,我們也如高壓倉裡的細菌試驗品,時時刻刻等待著爆裂。
夜間,我們也如在地獄的邊緣,與死鬼們討價還價地談論著死亡的條件。
快點吧!死亡的執行者們。
"當",門開了。
唯有這次該林五心驚肉跳的鐵門聲,她沒有心驚肉跳。她正全身慣注地在揮筆寫她無罪的申訴書。仍然是語法不通、字跡不清、通篇沒有標點。
兩個頭戴鋼盔的大兵,用他們穿著有鐵釘皮鞋的腳,踏上了我們的地台木板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鏗鏹"聲,徑直走到了林五的身邊。
驚呆了所有的囚。
林五則驚醒般地尖叫起來,還沒等到她發出一個有意義的單詞時,一個事先準備 好的、有彈簧的塞子,從大兵的手上卡入了林五的嘴裡。於是,林五嘴裡僅發出"唔唔嗯嗯",如豬進食時的那種聲音。
接著,兩個大兵一邊一個,將林五掙紮著的軀體,輕鬆拖出門去。在門外的四合院裡,同樣看到林五她丈夫,也一邊一個大兵押著,拖出去了。
"林五其夫"也改死緩為死刑了???
所有的鐵門關閉聲,腳鐐在地上的拖拉聲,像豬進食一樣的唔嗯聲,消失了。整座監獄像死一樣寂靜了幾秒鐘後,立即,有如潮水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歡呼
?!是嘆息?!是如釋重負?!或都有。
林五夫婦並排跪在刑場上。林五仇恨的眼睛,像一把利劍,將她丈夫砍刺了千百萬劍。
"林五其夫"已不用大兵的子彈了,他便死在了林五的仇恨裡。
大兵們舉起了搶,殺人償命的槍聲響了,"?",""------。
林五的血飛濺起來,她正如高壓倉裡的試驗品,終於爆裂開了。兩人朝同一個方向倒了下去,林五倒在了先於她倒下的丈夫身上。在"其夫"的身上塗滿了斑爛的血跡。
大兵們退堂還槍,一個大兵走到倒地的兩個死囚身邊,用腳踢開了壓著"林五其??的林五。又用腳踢了一下"林五其夫",吼道:
"裝什麼孫子哪?給老子起來!你還沒到死的時候,你這下半輩子阿,就得為你??齙畝袷氯曜鎩F鵠矗?
大兵一邊罵著,一邊將林五腳上的鐵鐐子解開。對著還在血泊中坐著的"林五其??吼道:
"聽見沒有?起來!拿上你老婆的腳鐐,走!"
被踢活過來的"林五其夫",弄明白了自己並沒死,只是來"陪殺"。慘白的臉上滿是林五的血跡。從他妻子的腳上取下鐵鐐子,眼睛不敢看她最後一眼。就踉踉蹌蹌地、一步三倒地跛著走了起來。
他不再是一個活人。如一個林五的魂魄,陰森地行走在人間的地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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