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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來了一群人，臂上扛的，手裡拿的，一堆玩藝，把整個房間填滿。光有一種窒息感 。
我們偉大的首都北京德高望重人人尊敬和愛戴的市長先生從百忙中看望你來了！
有個家伙在光面前嚷嚷，光也不知他羅嗦什麼，就見一位大肚皮男人靠近自己。光面前立刻閃過一道閃電。光還沒有回過神，大肚皮男人拍了一下他身上白被單，又是一道亮光。
歡迎你成為京城人！大肚皮男人說。
光聽到一種沙沙的響聲，是離自己不遠那人臂膀上的玩藝裡發出的，光覺得那玩藝有些面熟，光想了半天，終於想起去年來北京在電視台的事來。
這一堆人在幹什麼呢？
你被授予北京市榮譽市民。終於有個人明白他，對著光說上這一句。
我不是你們這裡的。光說。
哪你是哪裡人？
很遠。
我們市長特別授予你這榮譽，還是新世紀第一位呢！在這之前，你身份不明，不，你沒有身份，是一位……光正準備認真聽下去,那人卻停住了。
我出生在一個小村上。
這並不重要，對一個死囚來說，什麼都不重要。
光不再說話。
不過，現在不一樣，你不再是犯人，你現在是我們京城一名光榮市民。
這一切為什麼呢？光問。
因為你是我們的英雄，你勇敢地救了一位老人。
一位老人？
對，幾天前，在天橋下，你救了一位老人。
光想不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光見大肚皮男人大聲問身邊人。
報告市長，他記憶還沒有完全恢復。
不是說很成功嗎？現在搞假已經成了時髦，可這是醫院……
你們要盡一切努力，讓他恢復正常。大肚皮後面有人說話。
後來，那位大肚皮男人在光身上又撲了一下，便走向對面牆壁那個長方格，一堆人也跟隨著消失在牆壁裡。
光後來才知道，自己真的成了北京城一員，那位大肚子真的就是市長大人。市長希望他作個報告。後來，又有不少人來找，講了很多，光當時似乎都明白，知道自己如何講，後來當他站在人民大會堂的講壇前，早把這些扔腦後，忘一幹二淨。
光站在主席台前，只想到那只火紅鳥，光從一只鳥被關進籠中的感受說起，不時向觀眾反問，如果鳥們把我們關進籠子裡，我們會是一種什麼感覺？人們說不出，光就告訴大家，他知道那種感受，光便一口氣把自己處在籠子裡的感受全說出來。光說到自己就因為把尿撒到一個娃頭上，自己就被裝進套中，光說到這裡，聲音響亮，你們知道什麼最壞？什麼最好？人最壞，鳥最好。鳥還允許別人隨便叫喊，我們人呢？我們只想聽到一種聲音。鳥不象我們人這樣自私。為了說明這個道理，光就把公也長的故事講了又講，講完，光說，你們看，鳥都知道與人共享美味。光接著又說那天那位老人，被他兒女拋棄在馬路上，城市的馬路，我叫它城市的河流，老人那天就象一只病鴨趟著水過河，可惜船又沒長眼，朝老人沖。有人跑去看我，說我是什麼英雄，狗屁，我還不如一只鳥呢？最近我一直聽那些鳥在說話，那只火紅鳥多次要帶我去山林裡，它還要告訴關於我的一些真相，可我們人呢，沒有人這樣同情我，人們至多象只雞整天亂叫，永遠也不會象鳥那樣喜歡唱歌。我愛鳥，我時時都在想，做一只鳥是多麼快活，我恨自己生不出翅膀，我哪怕只有一只翅膀，我也飛向天空，直到我發現一大片森林。那裡有很多野山果，有不息的泉水，有一個連著一個的大片大片的湖，夏天，我到湖裡，與那裡的魚在一起，同呼吸，共吸水；冬天，我吃幹果，倚在某棵古樹前，象它那樣曬著太陽……光的演講中途被中止，原因是光神志不清，需要恢復一段時間。
光重新回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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