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掉在黑夜與白天
１
這樣的冬天很少見
至少於我眼中，那一輪
毛邊的小月亮
那片天空以及和我
相距幾米的燒火老人
他的孫子站在他蹲的位置一角
小圓臉在火光中跳動
老人動作很慢
每張紙都燒的很透
這是第二次
我看見給死去的人燒（捎）錢
第一次我在西南
當時大年夜……
這一次在北方
風就象從前一樣呼啦啦吹著
甚至風向也沒改變
當然，假如我能識別
東南西北的話
２
深夜，所有的房間
燈熄了
躺在藍方格子的床上
躺還是奔跑，我
電話鈴的聲音
在這個黑夜好比閃光燈，可是背景
仍然在瞬間的明晃晃之後
漆黑。只剩電話上的一點小紅燈：
福州很暖和，你不能忘記那個人嗎
他很好，可是有個人真的也很喜歡你
你能對這個人認真嗎
後來我知道
我沒有那麼一張藍方格子的床
３
笑的很開心
抱著喜歡我的那個人
他依舊那麼可愛
在夢中，我鬆開雙手
我說很喜歡他
就走遠了
然後是大海
海水很黑，夜晚的海水
藍的發黑
我的寫字桌上
有一瓶藍黑墨水
寫出來的字很流暢
在離開一個地方之前
它總是留在桌上
４
我是否找到了什麼
從前的一個願望在實現的路途中
被我象樹一樣砍倒
我砍它
它就枝葉顫動
主幹流出汁液，粘稠冰冷
一支曲子在這時候很生動地
響起。象我看著一個從前的人
撥動琴弦，暗啞的聲音
唱出的一個暗啞的夢
每一個被我傷害的人兒
都笑出聲吧
前面就是果園
你們都有權利摘下鮮果
我也有權利
摘一枚腐爛的
品嘗到自己
５
試圖接受醒來以後的黑夜
接受白紙的褶皺
接受少女變成毒蛇
有沒有堅硬的舌頭
堅硬的心腸
有沒有我這樣喜歡逃避
拋掉我和他最柔軟溫和的部分
直面堅硬的人生
有沒有數過
有沒有背過
一些時間的數字張開口
把我吞下把我咀嚼
我的母親
也許就在隔壁
瞪著雙眼看著我
被黑夜一秒一秒地吃掉
（２００１．３．７）■
第一次有一只名貴的狗的女人
春天，女孩手插口袋
穿寶藍Ａ字裙，腳步輕盈
春天，這個廣場上
有很多人覺得
腳步可以走的更輕
不遠處的紅色保時捷
女人蹬著高貴皮鞋
把關車門聲甩在屁股後
女人看到了女孩
女孩看不清女人
她看到色塊
聞到濃鬱的香
一陣頭暈
女人的狗
在她懷裡發呆
第一次有一只名貴的狗的女人
在春天的下午
妝扮的象朵腐爛的花
從廣場上走過
走過她的大半生
（２００１．２．２８）■
山上的雪
我看見一個多月以前的雪
你也在那場雪裡
你在山東
我和廖翼在山下
在都江堰
孩子們在廣場上
一個多月以前
雪還沒有化
雪的上面有一些光
關於這些光
可以講許多童話
給在冬天裡，早晨
睡覺的孩子
打雪仗的孩子
鼻子凍得紅紅吃草莓的孩子
而這些孩子們不可能
在這個早晨
迎著風
裹上長長的方格子圍巾
和我一樣
走在郊外的垃圾堆旁
然後紅色的頭發
風刮著
風越來越大
越來越大。很近很近的地方
一座橋叫工程兵橋
那座橋那麼破也是橋
每天都有孩子從上面走過
每天都有風，在北方
在這個叫小瓦窯的地方
（２００１．３．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