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夜晚被黃金包圍
當我們來到,便意味著更遠,
離你,那種熟悉的氣味,更遠,
多想掬入口中,咬碎原來的面貌,
以為這樣就永遠地帶走,卻反而更遠。
也終於來到,人們信中的黃金遍地,
更遠,體內的血液隨著異鄉的汽笛流失,
從而真實就在眼前,神話走得更遠,
也就是表哥表姐們開始寢食難安。
我也找到了一塊棲息之地, 似乎是這樣,
我就把詩歌趕得更遠,
把漢語放到一座江南的亭落,
我才生出,與本地人一樣的花粉病。
可是,總還有一塊難言之隱,
計較著,盤算著,敞開著,
步步趨向,完美著。料不到,
離山頭更遠,離山頭的石屋更遠。
就被彈回到腳未抬起的地方,
祖母分娩嘶聲喊叫的地方,離
玉簪的綠更遠,離幸福遠,
就躲在幹涸的樹洞裡,數著手指。
但離太陽升起的時刻,更加遙遠,
離結婚五十周年,所有不寬容地吵嘴,
尖刻的再一次地尖刻地,
離年輕的夢更遠。
離一扇門被推開的陰森,黑暗被
姐姐圍繞,離開等於沒有離開,
而離送行在橋頭的大雪飄揚,
離手中的筆被悄悄打落。
我就更遠,更遠地唱起,
渴求無數雙手的撫摸,
被撫摸的人不需要永遠地醒來,
我才魂靈出遊,離天國近了。
離天國的名字更遠了,然後,
遠行就是我們最後的,唯一的選擇,
只有我們,看懂了,孤獨了,
消失了,離消失不遠了。
(2001年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