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作者】
橄欖樹文學月刊◎ 二零零零年十月期
編輯:沈方

﹒李 原﹒
用屁股歡迎西北風的到來


  整個夏季和秋天,人們都活得熱氣騰騰、興高採烈,甚至張牙舞爪。

  在一個不陰不陽的下午,這個城市突然刮起了巨大的西北風,在風的裹挾下,一面面微型的白色雪花小刀,在大街上橫沖直撞,掃盪著街上的樹木和行人。騎自行車和穿越馬路的行人,被挾著西北風的大雪驚得目瞪口呆。

  我認為,這場雪是大自然下的一手好棋呀!在人與自然的對立中,人憑借著狹窄的聰明,走出一個個怪招毒招,步步為營,總是得意洋洋而不知深淺。

  在這條熟悉的街道上,我經常看見,囂張的人們以自鳴得意的姿態,來回搖擺著行走。而今天,在大自然出其不意地走了這步棋之後,這些人都不得不把腦袋裹在衣服裡。

  無論是騎自行車的還是行人,或買東西剛剛從商店裡走出的人,都齊刷刷地把臉和前胸擋在西北風的後面,用屁股迎接著西北風的到來。如果他們還像已往一樣,張牙舞爪地四面行走,他們的身體就會被冰冷而刺骨的西北風,吹得周身疼痛。

  西北風和雪花,像一枚炸彈,在城市的中心開花。我看見一群群驚慌失措的人,改變了原來的行進道路。在城市的這個平面上,我看見絕大多數的人,血液的熱度和自我膨脹的心情,都被西北風吹得徹底冷卻了下來。人們除了束手無策,再沒有任何辦法。

  雪花刀左突右沖,在街道上縱橫往來,如入無人之境。人們像瘋狂逃竄的耗子,迅速進入洞穴之中。任何電磁波、暖氣、瘋狂語言等等人類經常使用的日常棋子,都在大自然這一手妙棋的摧殘下,逃循得無影無蹤。任何方法都無法阻礙西北風和雪花這對親兄弟橫掃城市的這個事實。

  那些暫時還沒有逃入洞穴的老鼠們,不得不停下腳步,用屁股歡迎著西北風的到來。只有在一陣陣風刮過去間隔的瞬間,他們才可以把臉轉過來,艱難地向前行走幾步。而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時候,都在用醜陋的齊刷刷的屁股,來和西北風進行著對話。

  我在這個下午,看著西北風從後面向前疾馳而去,成排的屁股就撅在我的前面,仿佛是西北風舉起古代的大板子,給人類的每一個成員,都各打了五十大板來教訓他們。而我在挨了五十大板之後,突然產生了一種異常清晰的,像喝了一斤白酒之後的,恍恍惚惚而又絕對詫異的感覺。感到大自然的這步棋,下得真是奇妙無窮,精彩無比。

  我輩無論再修練幾千萬年,都無法走出這種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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