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窗前是一條寬馬路，兩邊的車輛在磁帶上不停地播放。就這一小段馬路磁帶，來來回回，總是一種聲音刺激著我的感覺，即使我的“感覺”是無比勇敢、善於沖鋒陷陣的最好的戰士，也會被這二十年不變的馬路磁帶扼殺掉。

　　我曾經抱怨，“感覺”沒有給我帶來新鮮的蔬菜，我的生命越來越瘦而且蒼白，精神上的菠菜、芹菜等一類綠色物質，我永遠都吃不到。究其原因，就是我的感覺已完全被窗前的這段破馬路磁帶給搞壞了。

　　左邊一趟車，右邊一趟車，所有汽車的喘息聲和車輪與磁帶的摩擦聲都萬古不變。我的耳朵在二十年聆聽馬路磁帶聲音的過程中，總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即使是上帝的耳朵，在二十年地聆聽這段馬路聲音之後，都會把感覺磨出厚繭，都會用睡眠覆蓋住自己的耳膜。

　　我想把窗前的這段磁帶徹底絞碎，讓面前的車輛成為瘋狂地不知所措的磁粉，“嘎吱”出稍微新鮮一點的聲音；或者我把自己所呆的房間，插上翅膀，讓整個大樓飛到一個懸崖邊、大河旁，使面前生產聲音的工具發生變化，使疲勞的“感覺”能在新的刺激下，緩慢張開。

　　如果我既不能把窗前的道路磁帶絞斷，又不能把我這座樓安上翅膀，我就只能在窗前昏昏欲睡了。即使我用馬鞭子如何狠毒地抽打我的“感覺”，“感覺”及其兄弟－－－－耳朵和眼睛，都不會為我很好地勞作。

　　如果你說，我經常昏昏欲睡，頭腦還沒有開化，說明你很有判斷能力。但這完全不是我的錯，而是窗前這段馬路磁帶，總以同一種旋律發出聲音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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