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薄冰被輕輕踩碎
　　　　銳利的疼痛立刻擴散到全身
　　　　比寒氣的進度還快。
　　　　我緊盯著它在皮膚下
　　　　一低一拱的戰爭
　　　　我可以阻止，但我沒有
　　　　我不必。從腳心到心臟
　　　　那是多麼有趣的長征
２．
　　　　如果說我有自虐傾向
　　　　請不必懷疑你的智慧
　　　　我在我的眼裡,這眼
　　　　被你誤稱作天空、建築
　　　　或者社會，我殺了我
　　　　我灌醉了我，你為我向法庭
　　　　申訴，多麼愚蠢。
　　　　多麼愚蠢的寒冷的婦人

３．
　　　　高速公路上的車轍
　　　　像信仰一樣清晰，但我不能
　　　　認定信仰是存在的
　　　　我不希望自己還有獲救的
　　　　可能，尤其在前面的法拉利
　　　　空翻３６０度躺在坡下回憶
　　　　醉生夢死的光榮的時刻。
　　　　當雪融化，車轍就撤了。

４．
　　　　前面１００米是生活區
　　　　音像市場的女店員詭秘地
　　　　向我推薦的那種“生活”。
　　　　我向往過，但我不是必須
　　　　要那麼過。刀叉、高標號汽油
　　　　柔軟得像情婦的沙發床……
　　　　在去薩爾圖油田的路上
　　　　這類誘惑的魅力還是偏低的

５．
　　　　我掩蓋了我是怎樣
　　　　步行到低溫的車庫的，正如
　　　　我用智慧巧妙地化妝了
　　　　所謂的愛。８９年,說這個詞
　　　　張口就來,比演講還輕鬆
　　　　而在新世紀的前夜，我的嘴巴
　　　　卻在哆嗦。“你怎麼啦？”
　　　　“衣服穿少了……凍的……”

６．
　　　　女伴吐著煙圈，她解釋
　　　　是想使我避免打盹的機會。
　　　　我知道這是撒謊，她想
　　　　用這種虛無飄渺的玩意兒
　　　　套住我滑溜的脖子。
　　　　那怎麼可能？對付專制
　　　　我都熬過來了，還在乎
　　　　一個還在練手藝的丫頭片子？

７．
　　　　有人說，比喻是多余的
　　　　正像冬天，只是冬天而已
　　　　千萬別把它往意識形態的
　　　　邪路上引。她是多麼善良
　　　　所以，我嚴格控制著速度儀
　　　　並和前面的貨車保持著
　　　　必要的距離。但追尾怎麼辦？
　　　　防住背後的刀子純是扯淡

８．
　　　　射燈的光線使護道樹
　　　　仿佛舞台上的樹，葉子也象是
　　　　錫箔剪貼的。收音機播放著
　　　　又一茬雪訪問的消息。
　　　　我忽然想起薄冰，在深秋的早晨
　　　　（褐黃的落葉落在台階上）
　　　　它悄悄出現在一個馬蹄印裡
　　　　提醒我塔羅牌不是唯一的預言

９．
　　　　昨晚睡得很遲，並沒象往常
　　　　陪善解人意的小姐聊天
　　　　暖氣管的熱情使我赤身裸體
　　　　默誦《大話西遊》的台詞
　　　　並反復練習著鬥雞眼。
　　　　侍應生借送水的時機偷藝
　　　　讓他得逞吧，幫會的精神
　　　　這樣才能保証他繼承得純粹！

１０．
　　　　好像起霧了，這是意外的
　　　　收獲。記得有一次從珠海到
　　　　首都的飛機上，我聽到沙暴的
　　　　惡訊，突然喜悅起來。
　　　　鄰座緊依著我，以為我勇敢。
　　　　如果我告訴她真相會怎樣？
　　　　像現在告訴身邊不知旅行目的人
　　　　我對濃霧有著多麼深的好感

（１９９９．１２．１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