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池塘裡的蝌蚪
　　　　搖著小尾巴，在童年時代
　　　　這是可愛的，而在她的密碼本裡
　　　　卻和道德審判所的陳設
　　　　相關。他懶得解釋
　　　　他在水波中得到可怕的安慰。
　　　　搖著尾巴的蝌蚪
　　　　被一滴眼淚的炮彈嚇得一轟而散。

２．

　　　　還有什麼？雨在下
　　　　在池塘的圓臉上描著細碎的麻點兒
　　　　他坐的馬蹄印裡，水在長大
　　　　像他對出生地抱怨的個頭。
　　　　為什麼不把這兒稱作故鄉？蕭索地
　　　　橫在荒涼的落葉鬆林的盡頭
　　　　他把臉上的水抹掉，仿佛下了
　　　　生鐵的決心。緊接著又一堆水降落

３．
　　　　重重擊打他心內的牛皮鼓。
　　　　多麼兇狠！哪兒還有什麼寧靜？
　　　　他聽著，強忍著，他本不想証明
　　　　他也有聖人的耐心。他想把牛皮鼓
　　　　從體內拽出來，讓雨，讓牛
　　　　好好地教訓它一頓。結局，
　　　　他能想象出是怎樣的
　　　　悲慘：只不過那是鼓的，而他沒破。

４．
　　　　他分辨著雨聲，它們是多麼
　　　　不同，象是一母同胞的幾個孩子
　　　　長相相似，而性格兩樣
　　　　有的具有同情心，眼看落入他的嘴裡
　　　　就輕輕地扭了一下身子，拐到
　　　　他粘著油膩的衣襟；有的欣賞他
　　　　剛剛冒出的胡子芽兒，否則
　　　　怎麼會細心地將它們一根根平？

５．
　　　　他把手上的泥洗淨，手心的紋路
　　　　在水中開始清晰。他想起
　　　　極樂寺門前的卦簽，他即將來臨的
　　　　壞運道，他忍不住從背囊中
　　　　取出鞭子，抽打著看熱鬧的青蒿。
　　　　它是治肺結核的專家，而現在
　　　　成了命運的替罪羊，供他出氣。
　　　　這口氣，一鞭子怎麼能夠？

６．
　　　　望著周圍青蒿的屍體，他更加
　　　　生氣，為一個不負責任的預言家
　　　　為自己的手。為雨。
　　　　池塘深處，蛙鳴的湯裡拌進了
　　　　雨聲的調料，而牛大搖大擺離開草甸
　　　　非法進入玉米的領地。
　　　　他懶得理睬為自由進行的鬥爭
　　　　正如他對自己要求的那樣。

（１９９９．１２．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