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眾神隱匿的玫瑰今夜為我所見：
　　萬物幽遂的鏡中浮現濕漉漉的火燄。

　　龐德！在北京我看見今夜月亮上你的漫步，
　　比一個置身倫敦人群中的鬼魂更為孤獨。

■

豹　　房

　　莎樂美在希律王的宮殿裡舞蹈
　　當約翰的頭顱端上來，她將尖叫：
　　“啊，我要飛起來了！”而血滴落著

　　誰看見了她的舞蹈，誰將成為一個幻影
　　－－愛情王國裡的柏拉圖主義者
　　她可聽到一片沙沙的聲響，疲倦又

　　堅韌地，從宮殿四周的曠野傳來？
　　一個皇帝帶走了他寵愛的妃子
　　留下一只豹，而豹在兇猛的支撐中

　　塌陷下去，淪落成為一只貓
　　最後的空洞只是一面古老銅鏡
　　你將看到異國的玫瑰在燃燒：

　　她的嫵媚，她的邪惡，她的夜夜春宵
　　一齊簇擁上來，象一場大風突然佔領
　　這北方醫院的夜晚。而我顫栗不止

　　因為大風也刮掉了月亮與海倫！
　　我感覺自己是一艘遠航歸來的破船
　　光榮的骸骨被城市圍觀，又被城市遺棄

■

追　　思

　　那時我含淚傾聽你衰弱的嗓音，
　　當你說人死去之後一切成空。
　　爺爺，在這春雨瀟瀟的異鄉城市，
　　當航班延誤，你嘶啞的嗓音
　　與雨聲和民航小姐的播音混合在一起。

　　當飛機凌空而起穿越雲層，
　　我看見陽光耀眼；而侯機大廳裡的人們
　　仍舊走來走去，焦慮、不安。
　　那一時刻我出於怎樣的驚懼，
　　急促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當故鄉的山崗之上大雪飛揚，
　　你在棺木安眠，家譜傳遞到父親手中，
　　我回想年輕時代選擇了漫遊之路：
　　當一架飛機掠過湛藍晴空，
　　在靜靜的午後正飛越群山。

■〔寄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