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很多人走過我面前
　　很多氣味擁擠在我身邊
　　很多的光線使我眼前發黑
　　窗外是安靜的藍天，書架上的書是越來越舊
　　沒有人來到我的房間裡嘆息
　　臉盆裡沒有一滴水
　　從下午三點到五點
　　沒有一滴水，沒有一陣陰影
　　非常公開，包括我的痛苦

■

現在，我是一個憤怒的人

　　白天和黑夜都缺乏情節
　　我沒有寫信，我沒有讀書
　　大海對我說，大海不斷對我說
　　－－一切都沒意思
　　我對大海說－－你的快樂
　　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現在，我多麼沒有意思
　　為什麼覺得危機四伏？
　　我想逃避一切堅硬的
　　一切寒冷的
　　我不想說話

■

我突然想哭

　　書架上的帕斯捷爾納克
　　普魯斯特和卡夫卡
　　在舊著
　　他們描寫的黑夜已熔化
　　他們回憶中的道路在縮小

　　他們遺漏在鏡子裡的眼神
　　是我的眼神
　　從他們的咳嗽中流走的
　　正是公共的星光
　　三個越來越衰老的星辰
　　使黑夜凝聚，並且寬敞
　　我如此貧窮
　　但又有如此無限的黑夜供我居住

（１９９６．１０．２６）■〔寄自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