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旭﹒

死去的與活著的……

　　我是懷著十分沉痛的心情寫下這段文字的，悼念我的那只可愛的小狗－－菲菲，表示我的歉意和懺悔。是我害了它呀，我對不起它！

　　我不知怎麼想起寫下了那段該死的文字的，在當時也就是一念之差，才產生這樣嚴重後果的事情，那家晚報怎麼也不把把關，否則也不至於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使菲菲經受不住打擊就一命歸西了，今天我寫下這段文字權作追憶我菲菲的文字，謹以這種心情、這種形式表示我對菲菲的悔改之心。

　　這下我才想起了魯迅先生的以筆為刀槍了，筆真可以為刀為槍的了。要不然也不會害死我的菲菲的。寫到這裡我的心如刀絞，淚如泉湧了。

　　我在譴責自己，為什麼要寫那樣文字，說什麼菲菲為了一口食低三下四，無情無義。文章最後還說：從此，我懷疑“狗不嫌家貧”的古訓。施之美味，再忠誠的狗又會如何？

　　還說，許多養狗的人，他們對自己豢養的狗是那樣毫不警惕，這真是夠危險的！

　　這篇文章發表在當地的一晚報上，又有其它幾家報紙作了轉載，形成了一股炒作之風，消息終於傳到了我的那個菲菲的耳朵裡，據菲菲的主人說，菲菲從此以後就不吃不喝了，成天躲在一個角落裡終於幽幽地死去，一點聲息也沒有。

　　我在心裡暗暗在想會不會菲菲的主人看到文章以後，從此也就對菲菲提高了警惕了呢？以至失去了對菲菲往日的熱情，甚至對菲菲有虐待的行為呢？也說不準。但是據菲菲的小主人說，菲菲的一日三餐都是小主人自己喂的。只是菲菲臨終的那幾天一再拒絕進食，也看了幾家獸醫，都沒有說出什麼問題，就這樣不治而終了。

　　還是回到那篇文章吧！

　　在那篇文章中我懷著虔誠的心情告誡各位同胞，狗對人的忠誠是出於對人需要，這與忠誠的本身並無多大關系，人對他不再重要的時候，這種忠誠就立竿見影了。這就是說，狗是出於一種目的，問題在於許多人都不知道有這種危害，而且許多居心叵測的狗今天對人唯唯諾諾是為了明天自己做一個人，看多麼陰險，從狗到人，這本來是一條十分漫長的道路，狗竟然也敢去想，這是多麼可怕啊！

　　今天看來我是實實在在地委屈了菲菲的，還有許多和菲菲一樣的狗，他們實在是為了一口可憐的食的啊，當然，不能排除一些想做人的狗。如果沒有狗的忠誠就沒有狗的家族的生生不息。

　　想來想去，狗的死，確確實實是由我的那篇文章引起來的。正在我自以為非常得意的時候，也就是文章發表後的一個星期內，可憐的菲菲肯定是為了對我的抗議，為了証實它本身僅僅是為了生存，並沒有對我的背叛，而以死抗爭的，瞧我是多麼讓它失望啊。

　　我說狗的最當初是由狼變來的，這話沒錯，可是，從狼變為狗，不就豈求生存嗎，從狼變狗喪失了狼性，成全了狗性，把狼的自身本性都喪失了，如果不是狼的生存環境受到威脅，怎麼會有今天的狗呢，對狗的這些偏見和誤解真是個值得我進行深思和反省的。可是我們人不正是失去了人性，才把狼變成了狗的嗎？顯然，狗在和人進行競爭的時候，甘拜了下風。

　　是的，我的那條從前的菲菲，就是為了爭了這一口氣，失去了另一口氣。這真是我的責任了。

　　我想對菲菲說，不是狗變壞了，而是人變壞了。

　　我的菲菲啊，你安息吧，我會記住你的教訓的，我會讓所有的人都記住你的教訓。我更讓所有的狗也記住你的教訓，今天，我寫下這段文字，就是想讓那些狗好好地活著。

　　為了生存，心要開些。

〔寄自江蘇淮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