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床】
橄欖樹文學月刊◎ 一九九九年五月期
欄目編輯:祥子、早班火車、桑葚、三焦

於競遠

錢 經 理

  一篇小說快要寫完時,感到實在太困 ,就躺到床上準備休息。不一會兒,忽然 看見一個人走到跟前,彬彬有禮向我問好 。
  “你是誰?”我猛地一驚。來人笑容 可掬:“怎麼不認識我了?您剛才不是還 在寫我嗎?我是你小說裡寫的錢經理啊。 ”
  “錢經理!?”我真不敢相信,“你 怎麼會從小說裡走出來?”
  錢經理畢恭畢敬:“我有點事想求你 ,實在坐不住,就來找你了。”
  “你會有事求我?”我摸不著頭腦了 ,“求我什麼事?”
  “關於你寫我的事啊!”錢經理說著 向我遞過來一支煙。我說不會抽,你有事 就坐下來說吧。
  錢經理坐下後問道:“你過得很清苦 吧?”
  我更驚異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啊呀--作家先生,小說裡你不是 想把我寫成一個貪官嗎?可你寫我只貪污 受賄2萬元,就憑這一點兒,我就可以斷 定你生活水平不高。現在2萬元哪還算錢 ?我雖比不上李乘龍、戚火貴一下子就能 弄上1000多萬,可你怎麼也得寫我貪 污受賄10萬、20萬甚至50萬元啊? 那樣我也才不枉當一次貪經理。”
  我吃驚地看著他,半天才說:“你來 就為了這些事?”
  “不,不,還有,還有。”他接著說 ,“你寫我在企業虧損的情況下去美國旅 遊了一圈,最好也修改一下。現在去美國 公款旅遊已不算什麼,美國有幾個人沒去 過?當今流行的是去歐洲,一趟下來就能 轉好幾個國家!作家先生,您的大筆就再 修改一下吧。讓咱也去西歐、北歐瀟洒瀟 洒。”我目瞪口呆,呆呆地說不出一句話 來。
  “還有,別人一有錢,就有了女秘書 ,還都是大學畢業生,而且一個比一個漂 亮。能不能給咱也配上一個,越漂亮越好 。”錢經理還在一本正經地說著。
  我感到惡心了,無法再聽下去:“這 些我都可以改寫,你趕快走吧。”我站起 來,準備送客。
  錢經理並沒有走的意思,好象還有什 麼事要說,猶豫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問 :“這篇小說你還沒有寫完,結局準備怎 麼寫?”
  “怎麼寫?當然是把你送進監獄裡去 !”我又氣又怒。
  錢經理臉色頓時白了,楞了半天後, 伸手從皮包裡掏出一疊鈔票遞了過來:“ 一點兒小意思,不成敬意。麻煩您再把結 局寫我被提拔成了局長。”
  我再也忍受不了,將那疊鈔票猛地向 他摔過去,怒吼道:“你給我滾!”喊完 之後就一腳將其出門外。
  這時,我突然感到身上特別冷,睜開 眼睛一看,原來身上蓋著的被子已被我踢 出了老遠。
  半個月後,小說發表了。當我拿起已 變成鉛字的文章欣賞時,一下子呆住了: 我寫的結局明明是把錢經理給抓了起來, 可發表的小說裡錢經理怎麼當上了局長? 這是怎麼回事?--唉,看來這個狗東西 神通就是大,不知又把什麼人給買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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