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雲﹒

持　續　五　 秒

　　用最含蓄的美德
　　下半夜
　　黑暗使一切合法

　　郊區的公路跑著最粗野的狗
　　舉著枯萎的花朵穿著藍條紋的短褲
　　偉大的習慣以一百二十公裡的時速
　　一個急轉彎
　　撞進後半夜的花園

　　銀行大門前的路燈
　　透支的陰影　　低利率的幻覺
　　裸露的心靈遭受來自兩種羞愧的蹂躪
　　用一個發光的意象擺脫
　　整條街道長長的夢魘
　　卻無法在思維的節奏前停止顫抖

　　鮮為人知的秘密
　　冒泡的啤酒　　琥珀色的仙子
　　不停地洗手
　　星期天的空虛被大膽地插入非凡的風 格
　　錄像的結局挽救不了被惡狗啃剩的生 活
　　從古詩裡拾起一方手帕包紮萎縮的翅 膀
　　孤寂的鼓點　　小資產階級的骨頭
　　可笑的專家小組
　　跨出左腿
　　離開床單下失敗的性生活
　　過多的脂肪，幹淨的襪子
　　那間房子象巨大的胃
　　所有的窗向著朝南的夜色嘔吐

　　順著喘息的方向
　　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鑽進窒息與糖果店之間
　　那條窄窄的胡同
　　閃光的發廊　　晝夜服務
　　遠遠地望去
　　郊區的卡車
　　筆直地尖叫
　　持續五秒鐘

（１９９８．１０．２８）■

發亮的果實

　　（果實腐爛之後，花開在夜裡）
　　矯揉造作的夜景
　　被粉飾的心情適合寬銀幕的愛情
　　和一套嶄新的家具排列在一起
　　毛虫不易察覺的呼吸，脫皮，在更加 輕盈的飛翔中
　　翻轉身軀，一頭栽向廣場綠地
　　吐絲的街巷交織一張迷網所有的燈光 捕獲掙紮的形象
　　從電流中榨取熱量和激情
　　復制一種表情面對不同面額的貨幣
　　你不可能對標簽上注明的幸福一無所 知
　　重疊的是掛歷上的時間和被同一條馬 路承受的踐踏
　　遠處飄盪的幾個氣球
　　牽引著糖果般的真理並將盈利的幻覺 拖延
　　斑駁的天空更顯搖曳
　　而扭曲的地平線始終拒絕燃燒
　　你說，帶著良好的教養熏陶出的氣質
　　夜晚是口沸騰的油鍋高溫使欲望快速 生長
　　用道德殘缺的篩眼將近親繁殖的和諧 遺漏
　　我獲得鬆脆的表皮
　　和柔軟的內心
　　沿著靈魂的立交橋乞討高速地抵達起 伏的荒淫
　　為一座遊樂場歡愉的彎曲戴上荊冠
　　不要用怪異的目光打量
　　時代賦予叛逆者整齊的隊形一二三四
　　為有伴奏的同情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培 養蘭色的真菌
　　刪改著批發的誓言和所有堅強的手勢
　　飼養場的狗群之於月光之於所有將食 物包裝起來的括弧
　　將土生土長的思維對著靠近消化系統 的內心狂吠
　　於是你說：
　　毛虫因鮮花學會了飛翔
　　而感受因距離學會了逃離
　　咦
　　飽和的燈光令我的孤獨頭昏眼花
　　閃爍，不包括甜蜜的失落感。

（１９９９．３．１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