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聲】
橄欖樹文學月刊◎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期
欄目編輯:祥子、馬蘭

桑 葚

無 題

  “你好!”
  “你才好呢!”

  這是我的老師兄,老光棍某一天給我 的驚訝。哈--哈哈,幽默是長在光禿 禿 的樹木上的。路邊被剪去了所有枝幹的法 國梧桐是最幽默的。某一天,我在它身上 靠了一會兒,它給了我一群禮物,一片黑 螞蟻。我使勁拍打,不,使勁拍打是沒用 的。我精挑細揀,拍自己的糊塗腦袋。讓 自己相信身上再沒有異樣了是困難的。第 二天,我抓起頭發來,皮屑跟雪花一樣嘩 嘩地在陽光裡飄落。掉下一個黑乎乎的東 西,我以為是只蝨子,我蹲下去,從地上 的稻草間把它撿起來,是只死螞蟻。你真 是夠慘的!你在我食指的指紋的圈圈裡躺 著,腳縮在一起。我找不到你的眼睛,所 以不知道你是不是死也不瞑目。我看不到 你的表情,所以不清楚你是不是驚嚇著死 去。你為什麼來到我的頭發呢?這一片黑 森林,彌漫著異味的黑森林。腳下有厚厚 的一層白色,不,米黃色的陳年老葉,至 少象是。不,不,這不是森林,這長得太 密。你沒有斧子可以一路砍過去,你只有 爬到樹頂上去,在一棵一棵樹間攀越。象 只長臂猿?其實你至死也沒覺得驚慌,這 兒你真得是一輩子沒來過,但這又有什麼 ?你一輩子都在歷險,生活就是這樣子。 你一次爬到一片羽毛上去了,因為你聞到 一股肉味,女皇要吃葷的,女皇要生孩子 。可是風來了,你知道風是怎麼回事嗎? 風可以把羽毛吹起來。我倒不是害怕,我 在羽毛上上上下下走了幾圈,沒有肉,可 能要繞過這片羽毛才行。我有點頭疼,頭 疼暫時回不去了,不能繼續為女皇工作了 ,不能給她找一份美食,這是我的不幸。 風兒,停下來,停下來,讓我繼續漫遊。 風兒回答,我載著你走不是更好,更快, 更遠嗎?你載著我算什麼漫遊,憑自己的 腳一步步地走才是!風兒說,好吧好吧。 可是羽毛不是說停就能停下來的。!終 於著陸了。坐羽毛也真坐累了,讓我歇歇 腳。路面也太平整了,這能算大路嗎?這 是個廣場,哦,一個個方格裡,畫著些東 西。哦,這是書。我夠有學問吧,你別管 我從哪兒學來的。我該回去了,我沒能給 女皇找到果實,我這一天算是白過了。

  這只螞蟻已經死了。

  那時侯我是地裡的泥巴孩子,我還沒 見過洗發香波。我也有用香皂洗頭的時候 。一塊小小的肥皂,說是洗幾次可以殺死 我頭發裡的蝨子。其實有蝨子也挺好玩的 ,用篦子把它們從頭發趕出來,倒在白紙 上,用指甲背一摁一個死,嗶、嗶、嗶地 響。嘻嘻。只是媽媽用的力太大了,把我 的頭皮弄得挺疼的。

  我現在已經長大了。還是老能看到路 邊的梧桐。有一回注意到上面掛著一塊牌 子,“二球懸鈴木”。這是一回事麼?我 看到老光棍過來了。嘻嘻。我沖上去揍他 一拳。

  “幹嘛呀!我都老胳膊老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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